☆﹀╮========================================================= ╲╱= 小说TXT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版权归原文作者! =============================================================═ ☆〆 书名:穿越之养成 作者:胡黎 【易小年版】 易小年穿越了,在他还做着抱土豪大腿的梦时,他抱着一具尸体穿越了。 易小年实在是想不明白,穿越大神为什么要把他放到古代去。难道是希望他能统一中原拯救世界? 别开玩笑了好吗,他连中原的分界线在哪儿都不知道! 直到碰到莫习凛,易小年才明白,原来穿越大神不是要让他拯救世界,而是要让他拯救莫习凛。 【莫习凛版】 莫习凛以为自己的人生里只有黑暗和仇恨,直到碰到了易小年…… 莫习凛:易小年,你想清楚了。一旦你答应,我绝对不会再放手,除非我死。 易小年:导演,这货画风不对啊! 原名《穿越之偏执狂的养成》,因为作者太渣,把偏执狂写偏了,为了不误导冲着偏执狂来的胖友们,改了个名。 ----------------------------------------------------- 【使用说明书】 ①本文架空 本文架空 本文架空 ②文中对话偏白话 ③本文关于医术的描写纯属虚构,某些地方可能有些夸张。 ④受随遇而安,非弱受。 ⑤受唯二的金手指:碰到一个神医师傅,碰到一个死心塌地爱他的攻。 ⑥文中一个时辰=两小时;银子与铜钱的换算没有标准,懒作者自己设定的是一两银子=一千个铜钱=两百RMB 内容标签:穿越时空 年下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莫习凛,易小年 ┃ 配角:吴寻,杨姨,丁宴,柳冉等 ┃ 其它:BL,穿越架空,1V1,He ☆、穿越 ?  “既然你画了押,那么他就是我们寻春楼的人了。从此以后,你和他再无半点关系。”   “我知道我知道,我会走得远远的,从此以后再也不见他。”   “这样最好。玲儿,把钱给他。”   “是,夫人。”   一个扮相清秀的丫鬟走上来,给了男人几块碎银。   男人接过碎银,感恩戴德地谢过夫人后,欢天喜地地捧着银子走了。   易小年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幕,有些不明所以。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古时候卖人的戏码。父母因为没钱把儿女卖到大户人家做下人什么的,这样的戏码他在电视剧里看到过很多。   但是谁能告诉他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样的剧情里!   “好了,天色不早了,大家都散了吧。”打发走了唯唯诺诺的男人,被叫做“夫人”的女人发话道。   围成一圈的女子们行了个礼,打闹着散开了。   夫人上下打量了易小年几眼,站起来对身后站着的壮汉招了招手:“阿山,你带他去后院把东西放下,然后让丁宴带他一晚上。”   “是,夫人。”阿山目送夫人离去,走到易小年面前推了推他,“走吧,小兄弟,我先带你去把东西放了。”   易小年被推了下才回过神来,把莫名其妙出现在自己肩上的包袱往上提了提,有些慌张地问道阿山:“大……大哥,这是哪儿?”   “这是寻春楼。”   “寻春楼?”易小年心中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就是男人们寻欢作乐的地方。”阿山见易小年面露疑惑,好心地解释道。   那就是妓.院无疑了!易小年内心一阵恐慌。   他明明在帮导师搬实验要用人体标本,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出现在妓院?!!   他这是在做梦吗?   阿山没有给易小年多想的时间,带着他往后院走,一边走一边介绍:“走廊的那边是厨房,你饿了可以自己去拿吃的。我们的房间就是院子里这几间,其它房间已经有人住了,你只能住靠近后门的这一间了。”   阿山说着,把易小年带到靠近后门的那间屋子:“这就是你的房间了,小是小了点,不过东西还是挺齐全的。这些东西是上一个龟公留下来的,都还可以用……”   “龟公”两个字让易小年脚下一颤,差点被门槛绊倒。   阿山及时扶住他,最后干脆一使力把他提了进去:“哎,看看你这一身骨头,太瘦了!你还是仔细着点自己的身体,龟公虽然不用做什么体力活,但还是很累的……”   阿山的话易小年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他还沉浸在“龟公”两个字里没回过神来。   虽然易小年没接触过真正的龟公,但也知道那不是正常男人会选择的职业。做龟公又苦又累不说,还会被人轻贱看不起。   一想到以后他要COS龟公,易小年整个人都不好了,恨不得一头撞醒!   “你先收拾一下东西,一会丁宴会来教你怎么做。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阿山说完就走了,留下易小年心如死灰。   他一定是在做梦!   拜托来个人叫醒他好吗?   “你就是今天新来的小兄弟吗?”突然有人在背后问道。   易小年回头,看到一个约四十岁的男人站在门口。   那人身形单薄,背微微拱着,脸上带着谄媚的笑。   “我叫丁宴,”男人见易小年不说话,主动开口道,“我也是寻春楼的龟公,夫人让我带你一晚上。”   “哦,我马上就好。”易小年把身上的包袱取下来,随手扔在床上。   “你不用急,我可以等你。”   虽然丁宴说了不用急,但易小年还是很快收拾好,跟着丁宴走了。   寻春楼已经不复刚才的冷清,整个大堂灯火透明,热闹非凡。   大堂里随处可见抱成一团调着情的男男女女,易小年跟在丁宴后面,恨不得自戳双目。   谁说古人含蓄来着,像这种大庭广众之下调.情的事,他这个现代人都做不出来。   有妓.女对丁宴喊道:“去给张大爷拿壶热酒来,今天,我可要好好的陪他喝一杯。”   她的一句话不知道转了几个调,易小年被那声音肉麻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寻春楼的生意很好,这也就意味着龟公会很忙。易小年跟着丁宴楼上楼下地跑,好不容易等该走的客人都走得差不多了、该留的客人都洗洗办事了,他已经累得快虚脱了。   “跟着转了一晚上你也累了吧?”丁宴手上端着一壶酒,边走边回头说道,“等把这壶酒给春艳姑娘送去就可以休息了。”   易小年又累又饿,连话都不想说了。他跟在丁宴身后上了楼,只想快点完事。   楼上有很多房间,都是寻春楼里的姑娘们的“闺房”。现在正是恩客们办事的时候,一声声暧昧的喘息从各个房里传出,把易小年羞了个满脸通红。   丁宴见易小年脸红自己好像也受了影响,不好意思地说道:“没什么,慢慢地习惯了就好了。”   易小年欲哭无泪,这样的习惯他一点也不想要!      终于把事情都忙完了,易小年跟着丁宴去厨房吃了点残羹冷炙,总算又回到了他的房间。   之前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的房间在这一刻看起来格外亲切,易小年也不计较那床单干不干净了,直接扑上去抱着被子打了个滚。   躺在床上,易小年乐观地对自己说:睡觉吧,等明天醒来一睁眼就能回到现代了!   易小年再睁眼的时候天还没亮,他是被尿憋醒的。   伸手摸了半天都没有摸到电灯的开关,易小年绝望地发现他还是在那个该死龟公房里。   他终于开始相信,他是真的穿越了。   虽然易小年平时也看穿越电视剧,而且看得很欢乐,但是这并不代表他愿意放弃现代的一切穿越到这人生地不熟的鬼地方来。   对于自己现在的身份,易小年除了知道他叫易小年、大概十五岁、被父亲卖到了妓.院之外再也不知道其他。   但是就知道的这些信息也够让易小年郁闷了。   作为一个龟公他有未来可言吗?就算是要穿越就不能让他穿越一个好一点的身世吗?!!   想到游戏里那些删号重来的人,易小年突然很想自杀重穿一次。   当然,易小年最后还是没有自杀,虽然他想过也许死了就能穿回去了的可能,但是在没有确定的把握之前他还是不要拿自己的小命去冒险的好。   他自我安慰道,自己也算幸运了,穿越过来有吃有住不说,连工作都包办了。虽然龟公这个职业没什么前途,但至少比妓.女好多了。而且他表现好点,说不定还能被哪家达官贵人看上,带回去做个小厮什么的那也挺好的……   挺好……挺好个屁啊!易小年还是忍不住爆了粗口。   这里有电灯电视吗?这里有电脑手机吗?这里有汽车飞机吗?   特么的这里连个室内厕所都没有!!!   易小年用力地拍了一下床板,愤恨地从床上爬起来。这地方果然是他的克星,他在现代从来不会起夜!   小心翼翼地摸索到油灯,准备点火的时候易小年才想起他没打火石。   看了看窗外黑漆漆的天,易小年简直想死。黑灯瞎火什么的最恐怖了!   寻春楼的厕所在后院外面,要出去才能上。   易小年打开后门,黑夜里的荒山仿佛一头吃人怪兽屹立在不远处。易小年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尿意战胜了惧意。他壮着胆子出了后门,几步跑到厕所旁,手忙脚乱地解开了裤腰带。   寂静的夜晚声音被无限放大,易小年听着淅淅沥沥的落水声,只想快点尿完。   但似乎老天都在和他作对,他越急尿就越多,老半天都没断。   易小年顿时有些后悔了,早知道他就不做三好公民了,在院子里随便找个角落解决不就好了!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其实也就半分多钟,易小年终于尿完了。他低着头想系上裤腰带,却听到身后有声音传来。   “咔……咔……”   身后的声音一点点接近,易小年吓得浑身颤抖。如果不是因为刚刚才排了体内的液体,他肯定会被吓得失禁。   他一边安慰自己“说不定是别的起夜的人”一边僵硬着回过头,这一看却吓得他尖叫了起来——在他身后几米处竟然站了一个蓬头垢面的骨头架!   “有鬼啊!”易小年惨叫一声,连裤腰带都顾不上系了,提着裤子跑了回去。? ☆、相遇 ?  回到房里易小年立刻用被子捂住了头,浑身抖个不停。   他从小到大什么都不怕,就怕黑怕鬼!虽然上了大学天天面对尸体之后好了一些,但骨子里他还是怕,怕得要命!   “吱……”房门突然被推开了,易小年抖得更厉害了。他觉得一定是刚刚的鬼找过来了,他想要逃,却连探出头的勇气都没有。   脚步声越来越近,易小年差点没哭出来。他想,如果他还能活着回到现代的话,他一定要把那些告诉他世上没鬼的人暴打一顿。   “小兄弟,你怎么了?刚刚是你在叫吗?”   “鬼”终于说话了,却不是易小年想象中的“还我命来”。   易小年愣了一会,小心翼翼地从被窝里抬起头,发现阿山正拿着灯一脸担心地站在他床边。   “有鬼!”易小年抛开被子,一把把阿山抱住,也不管什么面子不面子的了。   阿山被易小年的反应弄得有些不知所措,手不自然地在易小年的背上拍了拍:“你肯定是看错了,这世上哪里有什么鬼。”   “有,真的有!我都看到了!就在厕所那里,我上厕所的时候他就站在我后面!”易小年激动地大喊道。   “真的是鬼?”   “真的!是一个骨架子鬼,还会走路!”   “嗨,你说的那个应该是莫习凛!”阿山一拍大腿,突然提高的音量把易小年吓了一跳。   “莫习凛?”   “嗯,他就住在厕所旁的柴房里。”   易小年不怎么相信:“可是我看他都只有一身骨头了,那真的不是鬼?”   “他就是瘦一些而已,小兄弟你别自己吓自己。”   易小年还是不放心:“万一不是他呢?万一真的是鬼呢?”   阿山没辙了:“你要是不相信的话和我过去看看怎么样?”   易小年考虑了一会,觉得不弄清楚的话自己肯定睡不好,便点点头:“好。”   “那小兄弟你能先把我放开吗?”   易小年这才发现他还抱着阿山的大腿。他干咳一声,放开阿山的腿,起床和阿山一起出去了。   虽然阿山拿了油灯,易小年还是觉得黑得可怕。他紧挨着阿山,生怕突然跳出来个鬼。   两个人走到厕所边的时候易小年看见的“骨头架”已经不在了,阿山没有说话,直接带着他去了厕所旁的柴房。   柴房破旧的门半掩着,阿山推门的时候摩擦出刺耳的声音。   寻春楼的柴房不小,里面堆满了柴。   在油灯的照耀下,易小年一眼便看到了睡在谷草堆上的影子。他往阿山身后躲了躲,露出半张脸看着那个影子。   “小兄弟别怕。”阿山安抚地拍了拍易小年的手,带着他往前走了两步。   恰在这时,睡在谷草堆上的人突然睁开了眼。他爬起来,面无表情地看着易小年和阿山,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   虽然那人瘦骨嶙峋、头发蓬乱,但易小年还是能确认那是一个活人。他松了一口气,抓着阿山的手也不由得松开了。   “现在相信我了吧。”阿山见易小年不再害怕,带着他出去了。   回到房里,易小年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他盖好被子,在摇曳的灯光里闭上眼睛。   灯光?   易小年突然睁开眼,脸上的表情慢慢变得惊恐:他明明记得睡觉的时候他没有吹灭油灯,为什么刚刚起夜的时候油灯灭了?   易小年越想越觉得恐怖,缩进被子里再也没出来过。   就这样一个人心惊胆战地熬到了天亮,等易小年再也扛不住睡意要睡过去的时候丁宴来敲门了:“小兄弟,你醒了吗?”   易小年很想装作没听见,无奈丁宴一直在外面敲门喊人,他只得起床开门。   丁宴看他一脸睡意,提醒道:“你收拾收拾先去把饭吃了,等一会楼里的姑娘醒了要伺候她们洗漱。”   易小年打着哈欠打着哈欠,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   由于没有表,易小年也不知道现在几点了,不过看天色应该也不至于太早。楼里的姑娘大多都还在睡觉,厨房里只有厨娘和两个打下手的小工。   易小年盛了饭,直接坐在厨房的凳子上吃了起来。他一边吃一边和厨娘他们唠嗑几句,倒也不会太无聊。   几个人聊着,厨娘似是想起了什么,对其中一个小工道:“阿福,趁现在没人你先把莫习凛的饭送过去,别一会忙起来又忘了。”   阿福正剥着豆子,一脸不乐意:“我等会再去,现在忙着呢。”   “等会你又忘了,昨天你就没去送饭是不是?现在去,豆子一会回来再剥。”   阿福坐着没动,嘴里念叨着:“这么多豆子我要一个人剥完,哪有时间给他送饭!不去,饿他一两顿又死不了。”   阿福的声音不小,厨娘一字不落地都听见了。眼见她要发火,易小年忙出来打圆场:“我去吧,反正我也吃完了。”   厨娘训斥了阿福几句,找了个海碗舀了一大碗饭,然后配了些菜递给易小年:“还是小年你勤快,哪像阿福那个懒皮子,一两步路都不愿意走。”   “哪里,阿福哥他也一直在做事。”   阿福在一旁笑着喊:“小年,还是你懂我。”   易小年笑了笑,端着碗出去了。   因为是白天,后山看起来也不是那么可怕了。柴房的门半耷拉着,易小年敲了敲门,过了好一会也不见人应,便直接推门进去了。   莫习凛还睡在谷草堆上,听见声音立刻爬了起来,一言不发地盯着易小年。   对方明明还只是一个小孩,易小年却被那眼神盯得发怵。他直觉应该说点什么,只好明知故问道:“饿了吗?”   莫习凛没有回答,脸上多了一丝警惕。   易小年把碗递给莫习凛:“这是杨姨给你准备的饭,你吃吧。”   莫习凛伸手接碗,易小年发现他手上全是泥,便又把碗收了回去:“你手这么脏,去洗洗再吃。”   莫习凛不答话,上前一步就要去抢碗。   易小年心里一急,抱着碗往后退。他退的方向刚好有一堆木头,他还没反应过来就摔了个四脚朝天。   易小年的头重重地磕在木头上,他只觉得一阵眩晕,躺了好一会才感觉好些。   碗里的饭全部洒出来了,易小年把空碗放在一边,用手撑着地站了起来。   把洒在衣服上的饭清理干净,易小年这才抬头看了看莫习凛,却发现他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柴房的光线比较暗,莫习凛一大半的脸都陷在阴影里。易小年被他充满怨恨的眼神看得心里发毛,捡起碗说了句“我再去给你打一碗过来”便逃了。   出了柴房,易小年终于松了一口气。他算是知道为什么阿福不愿意来给莫习凛送饭了,莫习凛那阴冷的气息实在是让人喜欢不起来。   不过再一想易小年又觉得自己有点怂,都二十几岁的人了居然还被一个小孩给吓到。   易小年回到厨房给厨娘说明了情况,厨娘二话没说又打了一碗饭让他送过去。   易小年刚出门就碰到了急匆匆的丁宴,说是玲儿姑娘正在找他,让他赶紧去大堂一趟。   玲儿正是易小年刚穿过来时看到的那个丫鬟,看样子也就二十三四岁。   通过一晚上的观察,易小年发现这里的大老板夫人很少管楼里的事,基本都是玲儿在管。而玲儿也不像易小年印象中的老鸨那样世故圆滑,反而偏向于冷清。偏偏客人也买她的帐,有人闹事的话基本上她一出场就能搞定。   二把手要见,易小年也不敢耽搁,便把碗交给了丁宴,让他帮自己跑一趟柴房。   到了大堂,玲儿已经在那儿等着了。易小年上前,恭恭敬敬地喊道:“玲儿姐。”   玲儿对他点点头,表情淡淡的:“你在这里一切可还习惯?”   “习惯,谢谢玲儿姐关心。”易小年脸上带着笑,心里却在咆哮:我一点也不习惯,求穿回去!   玲儿性格虽然冷清,但是对下人却还算和气:“你有什么需要的就给我说,我会让人准备。”   易小年本来想说没什么需要的,但是想起昨晚一晚上没睡的事又犹豫了。可是他又不能直接说自己需要一个人陪.睡,说了的话保不准会被当做流氓打死。   见易小年不说话,玲儿以为他不好意思:“你有什么需要就直说,不必拘谨。”   正苦恼中,易小年猛地想起了莫习凛。反正莫习凛也没地方住,让他来陪自己倒是一个好办法。   不过易小年不知道莫习凛在寻春楼是个怎样的存在,所以决定先打探一下:“我倒没什么需要的,不过我有件事想问问玲儿姐。”   “什么事?”   “昨天我去柴房,发现那里有一小孩,不知道他是谁?为什么会住在柴房?”   “你问这个干什么?”   玲儿脸上并无厌恶的表情,说明莫习凛并不是不能提的禁忌。   易小年心里有了底,便继续道:“我有一个感情很好的弟弟,五岁那年出意外离世了。那小孩看起来和家弟一般大,我看他没人照顾,所以想亲自照顾他,以补心中的遗憾。”   玲儿点头表示允许,又安慰道:“斯人已逝,你也不要太难过。”   易小年道了谢,又说了几句感激夫人和玲儿的话,这才退下。   ? ☆、收养 ?  告别了玲儿,楼里的姑娘也都陆陆续续地起来了。   易小年开始忙起来,便暂时把莫习凛的事放在一边,准备忙完了再去找他。   他这一忙就忙到了中午,直到他的肚子不甘寂寞地叫了几声他才察觉到饿。   正好也忙得差不多了,易小年和丁宴一起去了厨房。   大家都习惯把饭带到房里吃,偏偏易小年喜欢在厨房吃。他端着碗坐在条凳上,和厨娘有一句没一句地唠嗑着。   “对了杨姨,莫习凛的饭你们送了吗?没送的话我去送吧。”正好给他说一起住的事。   “还没送!”厨娘边说边打了一大碗饭起来,“我这一上午忙得就没歇过,让阿福那个死小子去送他又不送。”   “我也忙了一上午啊!”阿福顶嘴道,“你干嘛不让阿财去送!”   阿财是厨房里的另一个小工,不怎么说话,看起来挺老实。   厨娘把碗递给易小年,伸手点了点阿福的脑袋,压低了声音:“你又不是不知道,阿财一看到莫习凛就会发狂,哪能让他去。”   “我看到莫习凛也会发狂,你就一点不顾及我的感受。”   易小年知道厨娘和阿福两个人拌嘴习惯了,也没有出言做和事佬,端着碗去了莫习凛那儿。   易小年过去的时候莫习凛正在劈柴,由于年纪太小加上身子单薄,他劈起来很吃力,一根木头要劈好久才能劈开。   易小年上前道:“你别劈了,洗个手先把饭吃了。”顿了顿,他又加了句,“不洗手就没有饭吃。”   莫习凛站直,拿着斧头沉默地看着易小年,不说话也没有动作。   易小年看他那样,突然有种他会突然提着斧头就冲自己砍的感觉。   莫习凛没有提着斧头砍人,却是阴沉沉地看着易小年,咬牙切齿道:“骗子。”   易小年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我说你是骗子,你和他们一样,都是骗子!我恨你们,恨死你们了。”   易小年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被扛了顶骗子的帽子,有些哭笑不得地问道:“我什么时候骗你了?”   莫习凛却不再说话了,他一言不发地站在那里,仿佛刚刚激动地对着易小年喊“骗子”的人不是他一样。   易小年知道像莫习凛这样的人性格都有些偏激,他无意多管闲事,但为了以后能睡个安稳觉,他还是决定耐着性子做个知心哥哥:“我骗没骗你咱们以后再说,现在你先去洗个手然后吃饭行吗?”   莫习凛还是没有说话,但总算是磨蹭着往井边走去了,一边走还一边回头看易小年。   走到井边,莫习凛用木盆里的水胡乱地搓了几下手,然后飞一般跑到易小年身边,抢过他手上的碗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易小年想摸摸他的头以示友好,但看他蓬头垢面的样子又有些下不去手,只好在他肩头拍了拍:“你慢慢吃,不要急。对了,你洗个澡吧,我去给你准备洗澡水怎么样?”   莫习凛没有答话,自顾自地吃着饭。易小年叹了口气,转身去厨房打热水去了。   不过易小年没想到,洗澡这么简单的事,到了莫习凛这里也变得艰难起来。他好不容易把热水准备好,莫习凛却死活不肯脱衣服。   易小年劝道:“乖,就是洗个澡而已,你看看你身上多脏。”   莫习凛抿着嘴站在那里,不说话。   易小年的耐心终于用完了,把洗澡帕重重地扔在捅里,溅起一簇水花:“不就是洗个澡嘛,你到底在介意什么?”   莫习凛抬头看了易小年一眼,表情里带了点瑟缩又带了点果然如此。   易小年恼怒之下也没有注意到他的表情,上去便要使用武力镇压:“我是让你洗澡又不是让你干什么重活,你到底有什么……”   易小年的声音骤然停了,他看着莫习凛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深浅不一的伤痕,突然说不出话了。   过了好久易小年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轻轻摸着莫习凛身上的伤,问道:“这是谁打的?”   莫习凛不安地动了动,想挣脱他的禁锢,却被他制止了:“别动,我给你洗一下然后擦点药。”   或许是易小年的语气太好,莫习凛竟安静了下来。   易小年先用帕子把莫习凛的脸擦干净了,随着莫习凛的五官一点一点露出来,他发现莫习凛长得挺可爱的。   “你的眉毛里竟然有一颗痣。”易小年凑到莫习凛面前细细打量,“在眉毛正中央,长得还挺端的。”   莫习凛似乎是有些不习惯这样的靠近,伸手推了推易小年。   易小年看出他的不自在,离他远了些:“好了,咱们开始洗澡。”   莫习凛身上的伤太多,不能沾水,易小年只好拿帕子在他身上一点一点擦拭。   由于伤口太密集,易小年再小心还是会碰到。碰到的时候莫习凛也不喊疼,捏着拳头咬着牙一声不吭地站在那里。   易小年帮莫习凛擦完了身子,又给他上了药,最后拿了一套自己的衣服出来:“你的衣服太脏了,先凑合着穿一下我的。”   莫习凛没有异议,沉默着把衣服穿上了。   易小年比莫习凛要高出很多,莫习凛穿着他的衣服明显不合身。裤子长了一大截不说,衣服也快拖地了。   易小年只好帮他把裤脚挽起来,把衣服下摆裹起来,打了个结。   莫习凛穿着打了结的衣服显得莫名的喜感,易小年忍不住“扑哧”笑出了声。   莫习凛看看自己又看看他,用眼神询问道“怎么了?”   易小年干咳一声收回笑,拍了拍莫习凛的头示意他弯腰:“把眼睛闭上,我要给你洗头了。”   莫习凛弯下腰,右手搭在木桶上,闭着眼睛一幅任人宰割的样子。   莫习凛的头发已经脏得打结了,易小年先用清水冲了一遍,又用皂角搓了三遍,这才洗干净。   他帮莫习凛把头发擦干,用梳子梳了好久才把他的头发梳顺。   “果然还是刺猬头比较方便。”易小年帮莫习凛把头发绑好,小声嘀咕道。   打理干净的莫习凛看起来还是挺招人喜欢的,就是太瘦了点,看起来全是骨头。   易小年啧啧两声,捏了捏莫习凛没有二两肉的脸:“以后跟哥混,保证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   莫习凛扭头躲开易小年的手,抿着嘴没有说话。   易小年知道,要让莫习凛接受他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搞定的事。不过没关系,反正他有的是时间和精力。   他弯下腰,把莫习凛的头掰正,看着他的眼睛认真说道:“小鬼,你给我听好了,不管你信还是不信,以后我都会好好地照顾你,像哥哥照顾弟弟那样照顾你。以后只要有我易小年的一口饭吃,就绝对不会饿着你。”   易小年说完,觉得有些煽情过头了,便揉了揉莫习凛的脸笑道:“叫声哥哥来听怎么样?”   “别揉我的脸。”莫习凛拍开易小年的手,耳尖却有些微红。   虽然过程有点曲折,但不管怎样易小年总算是把莫习凛这个便宜弟弟哄到手了。   把莫习凛安置好太阳已经落山了,易小年盘算着寻春楼差不多要开始做生意了,忙带着莫习凛往厨房走去。   他们走在路上恰好碰到打饭回来的丁宴,易小年向他打了个招呼。   丁宴笑笑算是回应,在看到易小年身后的莫习凛时表情僵硬了:“小年兄弟,你为什么会和他在一起!”   易小年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问道:“怎么了丁大哥?”   丁宴把易小年拉到一旁,小声道:“你刚来所以不知道,我告诉你,你最好少和那个人接触。”   “为什么?”   “别问为什么,总之,你少和他接触就是了。”丁宴顿了顿,又说,“我是肯定不会害你的。”   “可是我已经给玲儿姐说了以后要照顾他了,”易小年边说边往莫习凛那边看,“而且我看这孩子也没什么问题,倒是看着挺可怜的。”   “你以后要照顾他?”丁宴陡然提高了声音,眼睛瞪得老大,“不行,你不能这样。”   易小年觉得丁宴的态度太过反常,反问道:“为什么不行?”   丁宴看了莫习凛一眼,小声说道:“因为他是不祥之物,只会给人带来噩运。他的爹娘被他克死了,以前照顾他那个洗衣婆也被他克死了。你就不怕……”   丁宴没有把话说完,易小年却懂了他的意思:“什么克人不克人的,那都是迷信。丁大哥你放心,我肯定会活得好好的。”   “你不听我的话算了!”丁宴见易小年顽冥不化,拉下了脸,“到时候你别怪我没提醒就是了。”   丁宴说完马着脸走了,易小年挠了挠头,忧伤地想自己似乎是得罪人了。   易小年和丁宴说话的时候莫习凛一直在旁边站着,易小年看他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心情莫名好了起来:“莫习凛,走,哥带你吃饭去!”? ☆、同眠 ?  易小年把莫习凛带到厨房时厨娘正提着一桶水往里走,易小年见状上去把水提了过了:“杨姨,提水这种活您让阿福他们做就好了,别自己动手,小心闪了腰。”   厨娘捶了捶腰,笑得眼睛都没了:“还是小年体贴人,阿福那臭小子哪有你这么贴心。”   “我帮的都是一些小忙,哪有阿福哥做得多。”   “你别帮阿福那小子说好话。对了,你身后这位是?”厨娘看到莫习凛,面露疑惑。   “他是莫习凛啊,我准备认他做弟弟。”易小年说着把莫习凛拉到跟前,“习凛,来叫杨姨。”   “别别,”厨娘的表情突然变得慌张,“别让他去厨房。”   “为什么?”   厨娘还没来得及回答,出门倒垃圾的阿财看到了一行人。他对易小年笑了笑,却在看到莫习凛时变得恐慌起来。他把手上的垃圾扔在地上,拔腿就往后面跑,边跑边挥舞着手“哇哇”大叫着,好像看到了什么很恐怖的东西。   “阿财,阿财你别跑。”厨娘跑上去想控制住阿财,却根本追不上,只好叫阿福,“阿福,你去把阿财按住。小年你先把莫习凛带出去,快!”   易小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把莫习凛拉到了一个拐角处:“你在这里等着,我去看看怎么回事,不许乱跑知道吗?”   莫习凛看了他几眼,心不甘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易小年跑到厨房的时候阿福已经把阿财按住了,阿财还是叫个不停,有好几次都差点把阿福掀翻。   厨娘手里拿着绳子,似乎是想把阿财捆起来,易小年忙上前帮忙。   三个人好不容易把阿财捆起来,都累得气喘吁吁。阿财看起来瘦瘦小小,力气却不小。   易小年把厨娘扶到凳子上坐下,又端了碗水给她:“杨姨,阿财哥他这是怎么了?”   厨娘喝了水,过了好一会才喘匀气:“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他只要一看到莫习凛就会发狂。”   “他一直都这样吗?”   “不是,之前还好好的,我想想,应该是五年前才这样的。那年洗衣婆死了,过了一段时间阿财就成这样了,话也不能说了。”   “阿财哥他是哑巴?”易小年有些讶异,他一直以为阿财只是话少。   “对啊。他话本来就很少,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我们才发现他哑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易小年想起那个每次见面都会对自己羞涩地笑的人,突然有些心酸:“这事没报官吗?”   “报官有什么用,官老爷哪里会管这种小事。况且阿财只是一个下人,没钱没权的谁会帮他。”   易小年沉默了,在现代的法治社会这样的事都很难破案,更何况是古代。   “对了,你和那个莫习凛是怎么回事?”厨娘突然问道。   易小年不知道厨娘对莫习凛是什么看法,有些忐忑:“我觉得莫习凛很可怜,就给玲儿姐说我想照顾他。”   好在厨娘没有多加评论,只是点了点头:“这孩子也确实可怜,可是你照顾他会不会很困难?”   “不会,我们平时吃住都在楼里,也没有什么额外的开销。而且我每个月还有月钱,照顾他没问题的。”   “以后你们要有什么困难也可以来找我,我还有点积蓄。”   “好,我先在这里谢谢杨姨了。”   因为阿财的缘故,易小年没有办法再把莫习凛带到厨房,只好把饭端回房间吃。好在厨娘比较照顾他们俩,把饭菜打得满满的。   吃了饭又要开始忙了,易小年让莫习凛自己找点事做,跟着丁宴走了。   “今天晚上我不带你了,你自己要注意一点。”   丁宴突然开口,把易小年吓了一跳。他还以为有了之前的不愉快,丁宴不会再给他好脸色看了。   想到这儿,易小年又觉得自己有点小人之心。他对笑了笑,对丁宴道:“我会的,丁大哥。”   丁宴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对客人说话要客气,客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千万不要和客人起冲突知道吗?”   易小年点点头:“知道了,谢谢丁大哥点拨。”   今晚的人也很多,易小年东跑西跑地忙得不可开交。他一直小心翼翼地陪着笑,就怕出什么岔子。   幸运的是,一直到客人都安顿好了也没出什么岔子。易小年松了口气,准备去找丁宴报备。   恰在这时丁宴蹲着一盆水从后院走来,易小年忙上前道:“丁大哥,我来吧,这水要送到哪里去?”   “我自己来,”丁宴没有把水给他,“事儿都做完了的话你可以先回去休息。”   前辈都还在忙活易小年哪敢休息,他打着空手跟在丁宴后面,准备等他忙完了再撤。   丁宴端着水在薛红的门前停下,他把水递给易小年,抬手敲了敲门。   “谁啊?”屋里传来慵懒的女声。   “薛红姑娘,是我。”   薛红把门打开,表情有些不耐烦:“有什么事?”   她应该已经休息了,身上只穿着亵衣。这对看惯了比基尼的易小年来说没什么,却让丁宴红了脸。   丁宴从易小年手里接过水,战战兢兢地回答道:“你之前不是说最近脚有点发痒吗?我找了一些偏方,泡了点草药水给你。”   薛红的脸色稍微好看了些:“端到屋里去吧。”   丁宴把水放下,不自然地站在一旁:“薛红姑娘,你……”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薛红打断:“没什么事的话你先下去,盆子我明天让小桃送下去。”   丁宴半张着嘴不知道该不该继续把话说下去,最后还是叹息了一声退了出去。   回去的时候丁宴一句话都没说,他垂着手走在前面,仿佛整个人都垮了。   易小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默默地跟在他后面。   易小年猜想,丁宴一定是喜欢薛红的。但是薛红可是寻春楼的头牌,怎么可能看得上丁宴?在薛红眼里,丁宴可能就是一个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下人,连备胎都算不上。这样的爱情,注定要悲剧。   两人走到后院,丁宴直接往房里走去。易小年叫住他:“丁大哥,你不去吃点什么吗?”   丁宴摇了摇头:“我不饿。”   易小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失恋的人,只好挥挥手和他告别。   时间已经不早了,厨房里的人都已经休息了。昨天有丁宴陪着易小年还不觉得有什么,现在就他一个人,他突然就觉得害怕起来。   从锅里拿出杨姨准备好的饭菜,易小年不敢多做停留,一溜烟跑回了房间。   关上门点燃灯后易小年终于找到了一点安全感,他把碗放下,却在看到床上拱起的一坨时吓了一跳。   过了一会易小年才想起床上的那是莫习凛,他松了口气,犹豫着要不要把莫习凛叫起来吃点东西。   恰在这时,莫习凛睁开了眼。   易小年不再纠结,问道:“你饿不饿?要不要起来吃点东西?”他想,小孩子瞌睡重,莫习凛多半不会起来。   谁料莫习凛听到这话直接掀开被子起来了,易小年没辙,只好把筷子递给莫习凛:“只有一双筷子,你先吃,吃了早点睡觉。”   莫习凛也不客气,接过筷子吃了起来。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里,易小年目瞪口呆地看着莫习凛把一大碗饭一口一口的吃完了。   “你……你不撑吗?”易小年的眼睛往莫习凛的肚子瞄了瞄,没有鼓起来。   莫习凛不说话,把筷子一仍又回到了床上。   易小年看着空空的碗欲哭无泪:给我留点啊臭小子!   有了莫习凛的陪伴,易小年觉得安心多了。虽然莫习凛年龄小,真的有鬼来的话什么都挡不住。但只要知道身边有个人,易小年就不那么害怕了。   这样一想,易小年便觉得莫习凛的那点怪脾气也是可以容忍的。   毕竟是下人,易小年的床并不宽,只能勉强睡下两个人。   偏偏莫习凛睡觉不老实,喜欢翻来翻去,易小年被他踢得根本没有办法愉快地睡觉!   易小年不明白,为什么看起来那么稳重的莫习凛睡觉这么不老实,难道是因为白天他的身体压抑太久便只好在晚上发泄?   为了不被踢下床,易小年只好把莫习凛抱到怀里,双脚把他下半身缠得死死的,让他再也翻不了身。   莫习凛全身都暖暖的,易小年本来就是怕冷的体质,陪.睡的人还有暖炉的功能,他觉得满意极了。   第二天易小年是被热醒的,“暖炉”在冬天还挺有用,放在这个季节就有点让人受不了了。   莫习凛应该早就醒了,正怒视着他。   “怎么了?”易小年打了个哈欠,口齿不清地问道。   莫习凛恼怒道:“你放开我。”   “不要。”易小年起了恶作剧的心,非但没放,还把莫习凛抱得更紧了,“我想多抱一会。”   莫习凛伸手推他,两个人一个人使劲挣脱,一个人使劲抱着,正做着拉锯战,一声响亮的“咕~”打破了僵局。   易小年用手揉了揉肚子,幽怨地看着莫习凛:“都是你昨天晚上把我的饭吃完了,饿死了。”   莫习凛趁他把手拿走的时候挣开了他的怀抱,翻过身背对着他,一言不发。   易小年无奈的笑了笑,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 ☆、放假 ?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过去,易小年工作起来越来越得心应手。莫习凛也不像一开始那么冷淡了,虽然他还是不怎么爱说话,但有时候他也会帮易小年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倒是丁宴精神一直不怎么好,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薛红那儿受了打击的原因。   其实易小年一直不理解为什么丁宴会喜欢上薛红,两个人明显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不过爱情这种事谁又说得清楚,喜欢谁不喜欢谁也不是自己能控制的。   这日是寻春楼发月钱的日子,易小年身无分文一个月之后终于有钱了。   发了月钱整个楼休息一天,易小年把装钱的袋子抛了抛,得意地对莫习凛扬了扬下巴:“走,习凛,哥带你腐.败腐.败去!”   莫习凛面无表情地看了易小年一眼,没有动。   易小年走过去拉着他就往外走:“我来了这么久还没出去逛过,你就当陪我逛逛行不?”   莫习凛抿了抿嘴,不情愿地跟着他走了。   来了这么久,易小年确实还没出去逛过。   楼里每天都有很多事要做,他不仅要端茶送水照顾楼里的姑娘洗漱,还要帮楼里的下人们洗衣服,根本没有时间出来逛。   易小年首先带着莫习凛去了布庄,准备给他选两块布做衣服。这一个月莫习凛一直穿的他的衣服,他早就想给他做几件合身的衣服了。   店里有各种颜色的布,易小年选了一匹深蓝色的布和一匹藏青色的布。   其实他很想给莫习凛做些颜色鲜艳的衣服,不过想想莫习凛的臭脸还是放弃了。   布庄的对面就是裁缝店,易小年给了钱又带着莫习凛去裁缝店。   衣服最快要下午才能做好,易小年便打算先出去逛一圈再回来拿。   走出裁缝店,恰好碰到卖糖葫芦的。想起小孩子都喜欢吃这玩意,他便给莫习凛也买了一串。   莫习凛本想高冷的说一句“我不要”,但终究没抵过糖葫芦的诱惑,还是伸手接了。   易小年把他的表情都看在眼里,好笑地揉了揉他的头:“哥哥给你买东西,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对了,我们先去把纸墨笔砚买了,我教你识字。”   教莫习凛读书写字是易小年很久之前就有的打算。不过现在这种情况他肯定没办法把莫习凛送到学堂去,便准备自己先教他一段时间。   至于以后,再说吧。   事实上易小年一直不敢去想以后的事。   且不说他有没有能力从寻春楼赎身,就算赎身了他又能干什么呢?经商他没有路子,当官更是不可能,就连做个最简单的农民他都没有土地。   虽然他是一个现代人,但他唯一会的也就是读书而已。他在现代学的那些东西拿到这个时代来一点作用都没有,他甚至连毛笔都不会用。   他唯一庆幸的就是这个时代的文字和现代没有差得太多,繁体字他不会写但至少还认识。   易小年想得正认真,忽然感觉衣服被人扯了几下。他低下头,见莫习凛正拿着糖葫芦对着他,示意他吃。   易小年瞬间有种自家小孩长大了会体贴人了的自豪感。他摸了摸莫习凛的头,笑着摇摇头:“我不吃,你吃就好。”   莫习凛不答话,固执地举着手。   易小年无奈,只好弯下腰咬了一颗在嘴里。   莫习凛满意了,继续面无表情地跟在易小年身后。   两人把东西买好已经中午了,易小年有意带莫习凛出来享受,因此也不急着回去,反而带着他去了一家饭馆。   那是一家很平民的饭馆,不过人却不少。易小年听阿山提起过,这家饭馆的烤鸡很好吃,他早就想带莫习凛来尝尝了。   点好了菜,两人便一直等着上菜。   莫习凛一会看看易小年,一会看看自己的双腿,欲言又止。   最后还是易小年开口问道:“怎么了?”   莫习凛的手无意识地扣着凳子,扭过头小声道:“为什么要来这里吃饭,明明回去就有吃的。”   易小年知道他是心疼钱,笑道:“今天杨姨也放假了,中午不开饭。而且偶尔我们也要出来吃顿好的嘛,要懂得享受生活。”   莫习凛眨眨眼,低下头不说话了。   这里的烤鸡确实好吃,莫习凛刚开始还吃得很含蓄,吃了一块之后就再也含蓄不下去了。   易小年在一旁看着他吃,筷子几乎没怎么沾过那盘鸡。   等莫习凛察觉到的时候盘子里已经只剩一块鸡肉了,他盯着那块鸡肉看了一会,最后夹到了易小年的碗里。   易小年把鸡肉夹了回去:“你吃就行,我不爱吃鸡肉。”   莫习凛很快又把鸡肉夹了回去,不舍却又固执地说道:“你吃!”   易小年拗不过他,只好妥协:“好好好,我吃就我吃。”   吃完了饭,结账的时候易小年又让店小二装了半只烤鸡。最后他一手拉着莫习凛,一手提着烤鸡去了裁缝店。   裁缝已经把衣服做好了,易小年把衣服递给莫习凛,让他换来看看。   莫习凛进了换衣间,过了好一会才出来。他东扯一下衣服西扯一下衣服,东张西望的就是不正眼看易小年。   易小年上前帮他把衣服理好,上下打量了一番,满意地点点头:“嗯,好看。”   莫习凛低着头不搭话。   易小年说的是实话,莫习凛穿这一身衣服确实很好看,或者说莫习凛本身就很好看。   养了一个月,莫习凛长了不少肉。包子脸看起来粉嫩粉嫩的,让人忍不住想捏。偏偏这么可爱的脸却长了一双桃花眼,无端添了几分妩媚。   易小年在心里感叹,这要是个女的,肯定又是祸国殃民的主。   不过这些话易小年不敢当着莫习凛的面说,就他那臭脾气,要真的说了他像女孩子,指不定会怎么闹。   两件衣服都很合适,莫习凛穿了一件,另一件和旧衣服则让店家包了起来。   两件衣服就花了易小年大半的工钱,他看着空了不少的钱袋,觉得有些忧伤。不过再看看莫习凛怎么也掩饰不了的好心情,他又觉得这些钱花得值。   事情都办妥了,易小年拉着莫习凛打道回府。   难得的假期,楼里的很多人都外出游玩去了。易小年把东西放下,拿出纸笔问道莫习凛:“习凛,你想不想学习认字?”   莫习凛没有说话,双眼却眨也不眨地看着易小年手里的东西。   易小年知道他是愿意的,便把纸在桌子上铺好了,把毛笔放到莫习凛手里,先教了他握笔的方法。   莫习凛的学习能力很强,不一会就能正确握笔了。易小年很是欣慰,拿出砚台来磨墨。   由于还是小试牛刀,易小年只磨了很少的一点墨。他找了根羽毛过来,沾上墨水写了莫习凛三个字。   “这是你的名字,今天下午你就先把自己的名字学会。”   莫习凛把毛笔放下,想拿易小年手上的羽毛,被易小年躲开了:“你用毛笔写!”   “为什么?”莫习凛皱着眉,羽毛看起来比毛笔好用多了。   “你看那些秀才状元有哪个是用羽毛写字的?你要是想出人头地,就好好学习用毛笔写字。”   莫习凛皱着眉想了一会,最后还是被出人头四个字地打动了,拿起毛笔写了起来。   真正用毛笔写字比想象中难多了,毛笔笔尖软趴趴的,稍微重一点就印了一团墨在纸上。   莫习凛好不容易把自己的名字写出来,丑得完全不能看。   易小年摸了摸鼻子,鼓励道:“作为初学者来说,你写得还是挺好的了。慢慢练,肯定会越来越好的。”   莫习凛对这样的评价一点也不满意,三两下把自己的名字糊了,重新找了个地方继续写。   易小年知道莫习凛是和这三个字杠上了,不写好绝对不会罢休。他闲着没事,想着还有一堆衣服没洗,便决定先把衣服洗了。   寻春楼后面不远处有一个池塘,里面的水很干净,楼里的人洗衣服都是在池塘里洗的。   易小年提着两大桶脏衣服,带着洗衣用具往后面去了。   衣服不少,等易小年把衣服洗完太阳已经下山了。   两桶湿衣服还是有一定的重量,易小年把衣服提回去累了个气喘吁吁。   他把衣服放好,正准备晾的时候丁宴回来了。   丁宴看着两桶衣服有些自责:“小年,你怎么把衣服都洗了?不是说好等明天我们一起洗吗?”   易小年倒是不在意:“没事的丁大哥,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   “你还没吃饭吧,要不你先去吃饭,我来晾衣服好了。”   易小年知道,不让丁宴干点什么肯定是不行的,便没有推辞:“那就麻烦丁大哥了。”   易小年回到房里时莫习凛正趴在桌子上发呆,一看他回来便跳了起来,把一张纸交给了他。   易小年把手上的纸展开,只见上面端端正正地写着莫习凛三个字。   看着莫习凛一副“快表扬我吧”的表情,易小年笑了:“嗯,写得很棒,比我厉害多了。”   莫习凛“哼”了一声,拉着易小年走到桌子边:“教我写你的名字。”   易小年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教我写你的名字!”莫习凛又重复了一遍。   易小年知道莫习凛要学写自己的名字,觉得很开心:“行啊臭小子,这么久没白养你。”   他用羽毛笔把易小年三个字写在纸上,放下笔揉了揉莫习凛的头:“你先写吧,我去打饭了。”   由于放假,很多人都还没有回来。厨娘便只熬了一锅粥,简单炒了点菜。   易小年看见厨娘才想起自己拿了月钱应该给她买点东西,毕竟这段时间她一直很照顾自己。不过现在钱都用完了,说这些也没用,他决定等下个月领了钱再买,顺便给丁宴和阿山也买点。   易小年打好了饭,端着碗回到了房间:“东西收拾一下,要吃饭了。”   莫习凛吓了一跳,有些慌张地把一张纸折好放在衣服里,这才开始收拾东西。   “你藏什么呢?”易小年打趣道。   “没什么。”莫习凛把一张纸递给易小年,“你的名字。”   易小年接过来看了看,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很棒,你学得挺快嘛。今天就先到这儿,明天我再教你一些其他的。”   莫习凛没有异议,坐下来安安静静地吃饭。   晚上不用做事,易小年洗了澡早早地便上了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平时睡得较晚的缘故,他一直睡不着。   身边莫习凛早就睡着了,还微微打着呼噜。   易小年看了他一会,突然想起之前他藏起来的那张纸。   易小年一边念叨着“我只是了解一下孩子”一边从莫习凛脱下的衣服里把那张纸掏了出来,只见上面写了写了三个字:易小年。   与莫习凛给易小年看的那张纸不同的是,这张纸上的“易小年”三个字旁边还有一高一矮两个小人儿。   看着两个小人儿牵在一起的手,易小年觉得鼻子酸酸的。   他一直以为莫习凛生性冷淡,怎么处都没有亲近感,却不知道莫习凛把感情都藏在了心里。   易小年把纸放回莫习凛的衣服口袋里,摸了摸莫习凛的头,在他身边躺下。? ☆、中毒 ?  天气渐渐转凉,白天吹着风还觉得凉快,晚上睡觉就觉得有点冷了。每当这时候易小年都会异常庆幸自己找了莫习凛来暖床。对怕冷的人而言,有什么能比得上一个天然暖炉呢?   当院子里的树叶落了大半的时候易小年才惊觉秋天到了,不知不觉他到这边来已经快三个月了。   “快到中秋节了。”厨娘一边炒菜一边和易小年唠嗑。   易小年抬头望了望天,月亮正圆:“不知道中秋节晚上的月亮有没有这么圆。”   事实证明,中秋节的月亮并不圆。不过这并不影响寻春楼众人的兴致。他们分堆坐在一起,吃着点心聊着天,叽叽喳喳的,很是热闹。   易小年没去凑热闹,一个人坐在后院想事。   穿越过来的三个月时间里,他慢慢习惯了这边的生活。每天忙碌的生活几乎让他快忘了自己来自二十一世纪这件事。   但中秋节终归是不一样的,这是家人团聚的日子,可是他连自己的家都回不了了。   “小年兄弟,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去前面和大家一起玩啊。”丁宴端着盘点心过来。   易小年迅速擦了擦眼角,道:“不了,前面太吵了,我不太习惯。”   作为妓.院的下人怎么可能会不习惯吵,易小年明显是在找借口。不过丁宴也没有拆穿他,把手里的点心递了一个过去:“这是薛红姑娘送给我的点心,听说挺好吃的,你也尝尝。”   易小年忙摆手推辞:“丁大哥你留着自己吃,我吃夫人发给我们的点心就行了。”   “这和夫人发的不一样,”丁宴把点心塞到易小年手里,“这是薛红姑娘的一个恩客送她的,味道挺好。你拿着尝尝鲜,我这里还有。”   易小年推脱不过,只好收下。   丁宴拍了拍易小年的肩,安慰道:“你才离家,会想家也是可以理解的。不过不要太难过了,等以后存够了钱你还能赎身,到时候就能回去了。”   易小年点点头,有些感动:“谢谢丁大哥的安慰,我已经没事了。丁大哥你去玩你的,不用管我。”   丁宴走了没一会,莫习凛便回来了。他跑到易小年身边,从衣兜里掏了好多吃的出来:“给你。”   易小年看着各种各样的糖果,这才明白莫习凛为什么会跑到大堂去。   易小年把莫习凛给的东西收好,又把丁宴给他的那块点心给莫习凛:“这是丁大哥给我的,挺好吃的,你尝尝。”   莫习凛没有接点心:“你呢?”   “我已经吃过了,这个是给你留的。”   莫习凛这才接过点心,几口把它吃完了。   从莫习凛的表情来看,这点心的味道应该不错。易小年心想,不愧是头牌打赏的东西,和他们这些下人吃的就是不一样。   吃过点心,易小年和莫习凛简单地洗漱了一下便睡下了。   大堂还热闹着,易小年在睡梦中都能听到他们欢笑的声音。在那欢笑声中,还隐约夹杂着一丝呻.吟。   呻.吟声越来越大,易小年觉得不对劲,睁开眼发现莫习凛抱着肚子缩成了一团。他双眼紧闭着,尽管紧紧咬着牙,还是有痛苦的呻.吟声溢了出来。   易小年慌了,拍了拍莫习凛的脸:“习凛,你怎么了?”   “我……我疼……”莫习凛疼得话都说不清楚,额头上满是汗珠。   易小年见事情不对劲,随意披了件衣服,抱着莫习凛便往外跑。   现在已经很晚了,街上一个人都没有。四周很寂静,易小年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喘气的声音。他一边跑一边安抚莫习凛:“习凛,忍一忍,再忍一忍,马上就到医馆了。”   莫习凛没有说话,紧紧咬着易小年的衣服。   医馆离寻春楼不是很远,但位置很偏僻,周围就几户人家。若是以前易小年肯定怕得不行,现在他却完全顾不上害怕了。   好不容易跑到医馆门前,易小年把莫习凛放下,用力地敲门:“大夫,请开开门。”   没有人来应门,易小年不死心,一直敲个不停。   过了好一会才有人来开门,骂骂咧咧道:“大晚上的敲什么敲,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易小年已经顾不上这些了,抱着莫习凛冲进了医馆:“大夫,他突然肚子疼,您快帮我看看是怎么回事。”   大夫虽然不高兴,但既然都已经让人进来了,便只好把起脉来。好在这老大夫看上去懒懒的,医术倒还过得去,不一会就找出病因了:“他这是中毒了。”   易小年听到中毒两个字腿都软了:“中毒?怎么会?他怎么会中毒?大夫我求求您,您一定要救救他。”   老大夫捋了捋胡子,不慌不忙地从药箱里取了三根银针出来:“你慌什么慌,我又没说不救他,这种毒对老夫而言不值一提。”   易小年这才放下心来,连声道:“谢谢您大夫,真的是太谢谢您了。”   老大夫“哼”了一声,拿起柜台上的酒喝了一口,开始施针。   这样的毒对老大夫而言确实不值一提,只见他三根银针下去,不一会莫习凛便停止了呻.吟。   易小年松了口气,这才发现自己满身是汗,腿上乏力得很。   他在莫习凛身边坐下,摸了摸他的额头,柔声道:“你感觉怎么样?还痛吗?”   莫习凛摇了摇头,声音还很虚弱:“我想睡觉。”话音刚落,他便双眼一闭睡了过去。   易小年又急了,拉着老大夫的手连声问道:“大夫,您看看他这是怎么了?”   老大夫拿起酒壶又喝了一口,不紧不慢地说道:“这是正常的,等他睡一觉起来就好了。”   易小年放下心,站起来对老大夫鞠了一躬:“谢谢您老的救命之恩。”   老大夫摆摆手:“谢就不必了,诊金二两银子。”   易小年一听这价格,整个人都呆了。这三个月来,他总共也就存了五百个铜钱,而且还没带在身上。   老大夫似乎是看出了他没钱,脸立马拉了下去:“天一亮你就给我回去取钱,要是不把二两银子交够,我就把他毒回去。”   他说完还觉得不解气,又重重地“哼”了一声,甩着衣袖回到了里屋。   易小年在莫习凛身边躺下,想起老大夫生气模样突然笑了起来。这大夫虽然脾气差了点,但心眼挺好,性格也挺可爱。   易小年叹了口气,如果他没穿越过来,以后也会是一名医生。可惜他学的大多是西方医学,拿到古代来一点用也没有。   想到这儿易小年突然睁大了眼,他可以现学中医啊!在学校呆了那么久,医学方面的基础他还是很了解的。有了基础,学起来应该也不会很费劲。   易小年越想越激动,差点就忍不住直接去找老大夫拜师了。好在他还有点理智,知道现在已经很晚了,否则的话肯定会被暴怒的老大夫赶走。   由于心里有事,易小年一晚上都没睡踏实。第二天天刚亮他便跑回了寻春楼,找丁宴说明了一下情况,表示自己想请半天假。   丁宴并没有为难他,反而担心道:“习凛他现在怎么样了?”经过几个月的相处,他对莫习凛的态度好了很多。   “已经没事了,那个大夫医术高明,施了几针便把他治好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那你去照顾他吧,玲儿姑娘那边我会帮你说的。”   易小年道了谢,准备走的时候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对了丁大哥,昨天薛红姑娘给的点心你吃了吗?”   “没吃,怎么了?”   易小年不知道该怎么说,犹豫道:“习凛应该是吃了薛红姑娘的点心才肚子疼的……”   “不可能!”丁宴立马反驳道,“薛红姑娘怎么会……怎么会……”   他说不下去了,他一直都知道自己和薛红的距离,昨天薛红送他点心他还很开心,以为薛红终于明白了他的心意,但是像薛红那么高傲的人又怎么可能看得到他?   他从来没奢望过会和薛红有结果,但也没想到薛红会对他下此毒手。   也是,被一个龟公喜欢,对哪个女人来说都是一种耻辱。   丁宴面如死灰,眼里仅剩的一点光芒也不见了。   易小年把他扶到床边坐下,担忧道:“丁大哥,你别难过。那也只是我的猜想,不一定是真的。”   丁宴没有理会易小年,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易小年有些急了,拍了拍他的脸颊:“丁大哥你别这样,我都说了是我猜的。”   丁宴终于回神,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我没事小年兄弟,你去忙你的,不用管我。”   他这样明显是有事,可是易小年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人,再加上莫习凛还等着他照顾,他只好起身走了,走之前还不停劝慰道:“丁大哥你别多想,那都是我乱猜的。习凛昨天晚上吃了那么多东西,说不定是食物中毒。”   丁宴朝他挥了挥手:“我知道了,你照顾好习凛。”   易小年告别了丁宴,先跑回自己屋里把存款全部取上了,又去找阿山借。   阿山还在睡觉,开门的时候还打着哈欠。不过一听易小年要借钱,他很慷慨的把钱都拿出来了:“我这里只有一两银子了,你都拿着。”   易小年知道阿山喜欢寻春楼里的柳冉,平时的钱都给柳冉买了东西,根本没什么积蓄。   他道了谢,想着还差五百铜钱,便决定去阿山隔壁房间的阿强那里借点。他和阿强并不熟,不过现在情况紧急,他想着先借点,到时候再问其他人借了还给他。   阿强的房门关着,易小年敲了敲门:“阿强哥,你在吗?”   房里传出“咚”的一声闷响,易小年以为出什么事了,用力推了推门。   恰好阿强的房门没有别上,易小年这一推便推开了。   屋里,阿强正光着身子压在一个人身上,两个人都躺在地上,看样子是被易小年吓得从床上摔了下来。   阿强抬起头恶狠狠地看着易小年:“你干什么?”   易小年也没想到会看到这一幕,忙退出去关上了门:“对不起对不起,你们继续,我马上就走。”   关好门,易小年一溜烟跑出了寻春楼。尽管刚刚阿强护得很好,但易小年还是看出了被他压在身下的那个人是个男的。   阿强竟然是同性恋!易小年感到很震惊。   虽然他并不歧视同性恋,但突然有一对同性恋光着身子出现在他面前,他还是受到了惊吓。   易小年甩甩脑袋,试图把刚刚的画面甩出脑海。不管怎样那都是别人的事,他还是先把自己的事处理好。   ? ☆、拜师 ?  易小年回到医馆,把手上的钱都交给了老大夫。   老大夫一看钱不够,气得吹胡子瞪眼的:“还有半两银子呢?!”   易小年上前,狗腿地帮老大夫捏肩捶背:“您老别生气,我这也是实在拿不出钱来了。您看这样行不,以后我过来帮您做小工抵账可以吗?”   老大夫看出易小年没什么钱,只好气呼呼地答应:“要给我做一个月的小工!”   “好好好,”易小年连声答应,“您说一个月就一个月。”   “这还差不多!”老大夫满意地捋了捋胡子。   易小年见老大夫心情好,边帮他捶背边谄媚地笑道:“我看您老一个人经营这医馆也挺累的,您要不要考虑收一个学徒?”   “你以为学徒那么好收?碰上个没资质的能把人急死!”老大夫说得义愤填膺,看来他曾经被某个没资质的徒弟急得很厉害。   易小年厚着脸皮自荐:“那您看看我怎么样?我觉得我挺有这方面的天赋的。”   “你?”老大夫上下打量着易小年,摇摇头,“不怎么样。”   “您都没测试一下怎么知道呢,万一……”   老大夫打断他的话:“你就别费这个心了,我是不会收徒弟的。”   易小年知道,要让老大夫收下他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得慢慢来。于是他也不再多做纠缠,只说了句:“我会让您看到我的决心。”   老大夫并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什么决心不决心的,快带着你弟弟走吧!”   易小年对着老大夫行了个礼,道了谢,往莫习凛所在的屋子走去。   莫习凛还躺在床上,听到脚步声,立马抬头看着外面。当他发现来者的是易小年时,眼里多了一份委屈。   易小年看到他那如受伤的小动物一样的眼神,立马心疼了,上前关切地问道:“习凛,怎么了?有哪里痛吗?”   莫习凛直勾勾地看着易小年,过了好久才说道:“你不在。”   莫习凛一句话说得没头没脑的,不过易小年却听懂了——他应该是醒过来的时候看到自己不在,以为自己抛弃了他,所以才会这么委屈。   这样一想,易小年觉得自己的心都要化了:“我是回去拿银子去了,没有扔下你不管。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还难受吗?”   莫习凛摇了摇头,小声说道:“身上没劲。”   “刚解了毒身上没劲是正常的,”老大夫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回去用热水泡泡就好了。”   易小年放下心:“有劳大夫了。”   老大夫嫌弃地挥挥手:“别有劳没劳的了,要走就快走,我这床还等着用呢!”   由于莫习凛身上没劲,易小年只好背着他回去。莫习凛趴在他的背上,呼出的热气全打在了他耳朵上。   易小年把莫习凛的屁.股往上抬了抬,语重心长道:“以后你有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给我说,不能再像昨晚那样强忍着知道吗?”   莫习凛圈着他脖子的双手收紧了些,闷闷地“嗯”了一声。   易小年知道莫习凛生了病心里脆弱,便放缓了语气:“我不是在责怪你,就是怕你出什么事。对了,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给你买。”   莫习凛摇摇头:“不想吃。”   易小年想起自己兜里就只剩几个铜板了,便不再打肿脸充胖子:“那咱们回去吃。”   回到寻春楼,易小年先打了桶热水来,准备给莫习凛洗澡。   易小年一边帮莫习凛脱衣服一边感叹道:“好像我就只有刚认识的时候帮你洗过一次澡,之后都是你自己洗的。”   莫习凛的脸有些红,别扭道:“我自己会洗。”   “是是是,我们家臭小子长大了,自己的事情都能自己做了。”   脱完了莫习凛的衣服,易小年又三五两下把自己的衣服也脱了。   莫习凛慌了:“你干什么!”   “和你一起洗澡!”易小年抱着莫习凛坐在桶里,“你坐都坐不稳,我得把你扶着才行。”   木桶很小,坐两个人有些挤。易小年让莫习凛整个人坐在自己身上,他则闭着眼睛靠在木桶上:“呼,真舒服。”   莫习凛因为没劲,不得不把上半身靠在易小年身上。他不自在地动了动,小声抱怨道:“真硌人。”   易小年没有听到莫习凛的抱怨,泡了一会,便帮莫习凛搓起澡来。   养了几个月,莫习凛身上的伤痕差不多都散了,只有几条特别深的还在。   易小年的手抚过那些伤痕,有些心疼:“这些伤都是谁打的?”   “我不知道。”莫习凛垂着眼,“那些女的心情不好了就会来打我,另外还有一个男的。”   “男的?”   “嗯,长得高高瘦瘦的,看不清脸。隔一段时间他就会来打我一次,这些褪不去的疤都是他打的。”   易小年把寻春楼里的男人过了一遍,发现没有谁是高高瘦瘦的,那么那个男人就只能是外面的人,很有可能是来寻春楼玩的人。   易小年还在想着,莫习凛已经跳过了话题:“我可以自己洗了。”   易小年见他已经能自己坐起来了,便出了木桶:“那你洗吧,我先去打饭。”   吃过饭,易小年想趁着空闲去后山摘点野果子。他看出老大夫喜欢喝酒,因此想酿一些果酒去收买他。   好在上一世易小年的师母很喜欢喝果酒,易小年跟着她学了不少关于酿果酒的知识,因此要酿也不是很难。   后山有很多野生果树,而这个季节正是各种果实成熟的时期。   易小年和莫习凛一人提了一个篮子,向着后山进发。   天气正好,易小年提着篮子兴致很高。他一边走一边回头对面无表情的莫习凛说道:“下次有时间我们来这里野炊怎么样?”   “野炊?”   “就是自己备好食材,来山上煮。”   莫习凛兴致缺缺:“哦。”他见易小年面露失望,便加了句,“我可以陪你来。”   易小年把篮子挂在胳膊上,双手捧着莫习凛的脸使劲揉了揉:“臭小子你就不能可爱一点吗?整天一副小大人模样不累吗?”   “我不是臭小子,”莫习凛把脸从魔掌中挣脱,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你喜欢可爱的人?”   “当然,”易小年点点头,想象了一下莫习凛抱着他撒娇的模样,“小孩子可爱一些才能更招人疼。”   “我又不是小孩子。你到底还要不要摘果子了?!”   易小年听出莫习凛话里的不悦,忙跳过了之前的话题:“要要,当然要。我们先去那边看看。”   山上的果树挺多,其中苹果树最多。易小年决定就做苹果酒,两个人不一会就摘了两大篮苹果。   易小年看看天色还早,也不急着回去,拉着莫习凛在一棵大树下坐下。   山上很安静,易小年甚至能听到微风拂过树叶的声音,“唰唰唰”的,和他小时候住在姥姥家听到的声音一模一样。   他还记得,小时候他不听话,姥姥就总用那声音吓他:“你再闹,再闹我就把你丢出去喂僵尸。你听到外面的声音了吗?那是僵尸在吃不听话的小孩。”   每次他一听到这话立马就老实了,躲在姥姥怀里安安静静地睡觉。   现在想想,他会那么怕鬼,可能就是受了姥姥的影响。可惜的是,现在他再怎么害怕,姥姥也不能给他一个怀抱了。   易小年一直不说话,莫习凛不习惯了:“你在想什么?”   “啊?”易小年回过神,尴尬地笑了笑,“就想想我的家乡什么的。”   “你想家了?”   “是啊,可是,我可能一辈子都回不去了。”   莫习凛沉默地看了易小年几眼,突然站了起来:“走了。”   易小年还没缓过神:“哎,怎么就走了?”   “太阳都落山了。”   易小年看了看,太阳还在天上高高挂着。他拉住莫习凛的手,顺势把他扯到自己怀里:“时间还早,再陪我坐会。”   莫习凛不情愿地动了动,最后还是老老实实在他怀里坐定了。   易小年静静地抱着怀里的人,突然就有一种很满足的感觉:“哎,习凛,说起来你都还没叫过我一声哥,叫声来听怎么样?”   莫习凛把头扭到一边,抿着嘴不说话。   易小年继续引诱:“你看看,我们在一起这么久,我对你也还算不赖,你就叫我声哥哄我开心开心。”   莫习凛动了动嘴唇,内心在挣扎着。   易小年目不转睛地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眼见他张开了嘴,喊出来的却是“蛇!”   易小年顺着莫习凛的视线看过去,只见一条拇指大的小青蛇正对着他吐丝。   莫习凛跳起来,捡了块石头就要砸过去。易小年拉住他的手:“别砸,这蛇没毒。”   莫习凛的脸上难得的带上了着急的神情:“这是竹叶青,有剧毒的。”   “这不是竹叶青,是翠青蛇,它只是和竹叶青长得比较像,但是没毒。”易小年边说边指着小蛇分析,“你看,这蛇的眼睛是黑色的,竹叶青的眼睛是红色的。还有,这蛇全身都是翠绿色,没有花……咦,这蛇怎么有花纹?”   莫习凛挣扎着又要扔石头去砸:“不管什么蛇,先把它砸死再说。”   “别别别,”易小年干脆把他手上的石头抢下来扔了,“竹叶青会主动攻击人,这蛇都没主动攻击我们,肯定不是竹叶青,我们就放它走好了。”   莫习凛又不高兴了:“这不过是一条蛇而已,你干嘛那么在意。”   易小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会一直阻止莫习凛伤害这蛇,其实是因为以前他的室友养过蛇。那是一条翠青蛇,很“害羞”的一种蛇,见人就躲。   易小年知道那蛇没毒,又小巧可爱,有事没事就去逗那蛇,久而久之,竟逗出感情来了。   遗憾的是,虽然室友把那蛇照顾得很好,但因为翠青蛇的饲养难度太高,在某一天那条蛇毫无征兆地死了。   自那以后,易小年的室友再也没有养过蛇,易小年却因为那段经历对蛇有了一种莫名的好感。   莫习凛见易小年一直不答话,一甩手推开了他:“我回去了。”   易小年知道莫习凛这是生气了,一手提了一个篮子追了上去:“等等,我和你一起回去。”   罪魁祸首小青蛇吐着信子跟在两人后面,嘶嘶,嘶嘶。? ☆、麻烦 ?  回到寻春楼,易小年便开始做果酒了。   他先把看起来比较好的苹果选出来,洗干净切成了颗粒,然后用一块布包着榨汁。以前他帮师母弄的时候是直接用的压榨机,现在没有压榨机便只好用蛮力。   汁榨好后,易小年把它倒入厨娘提供的缸里,然后等着它发酵。   待几天后苹果汁发酵完成,易小年又找厨娘要了个酒坛,他把缸里的液体全部转入酒坛中,然后密封。   阿福拍了拍酒坛,不怎么相信地问道易小年:“小年,你这玩意真的能酿出那什么果酒吗?”   “我也不确定。”易小年仔细检查着酒坛,想看看有没有哪里没有封好。他是真的不确定,一来,他没有亲自做过,发酵时间拿捏不准。二来,这里缺少一些材料,他是用功能相似的东西代替的,也不知道能不能行。   厨娘在一旁鼓励道:“肯定能成功,刚刚我都闻到酒香了。”   厨娘和老大夫一样,喜酒。不过她没有老大夫能喝,稍微多喝点就醉,因此她一般都只闻闻过瘾。   易小年想着果酒的酒精含量不高,到时候酿好之后给厨娘也分一些。   果酒密封期间,易小年每天中午都要抽空去一趟医馆。他帮着老大夫洗洗衣服,打扫打扫医馆,顺便给老大夫洗脑让他收徒。   遗憾的是,老大夫一直没松口。   两个月后,果酒开封。   这时候天气已经很冷了,厨娘和阿福都穿着厚厚的棉衣围着易小年,连一向对此不屑的莫习凛也来了。   易小年小心翼翼地揭开酒坛的封盖,一股酒香立马传了出来。   他用碗倒了小半碗出来,尝了尝,感觉味道还行,于是又给厨娘和阿福各倒了小半碗。   “你也尝尝。”易小年把自己喝过的那碗凑到莫习凛嘴边。   莫习凛嫌弃地盯着碗里的酒看了好一会,最后还是喝了一小口。喝完之后,他一抬头便对上易小年期许的目光,便点了点头:“还好。”   易小年知道,这果酒他算是做成功了。他拿了一个小一点的酒坛给厨娘倒了一些出来,歉意道:“杨姨,真对不住,这酒我还有用,只能少给您一些了。”   厨娘倒是不在意,端着酒坛笑得眼睛都快没了:“没事没事,你能有这个心就很不错了。而且这么多够我喝了。”   吃了午饭,易小年抱着酒坛往医馆去了。这两个月来他天天往医馆跑,今天是最紧张的一次。   到了医馆,老大夫正在吃饭,见了他来招了招手:“你过来陪老夫喝两杯。”   易小年按住老大夫拿酒壶的手,晃了晃怀里的酒坛:“您试试这个怎么样?”   老大夫凑过去闻了闻:“这是什么,闻着还挺香。”   “这是果酒,”易小年倒了一杯出来,半跪在地上举着杯子道,“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老大夫的笑容慢慢变淡,筷子在菜碗里挑挑拣拣:“我说,你怎么还没死心?”   “师傅一天不收徒儿,徒儿一天不死心。”   “也罢也罢。”老大夫放下筷子,起身去了里屋。   易小年不知道他这唱的是哪一出,心里很是忐忑。对于拜师的事,他其实也很没把握。毕竟都两个月了,老大夫一点表示都没有。   没一会老大夫就出来了,手里还拿着一本书。他把书丢在易小年身边,缓缓道:“你如果能在三日之内把这本书里的穴位都记下来,我就考虑收你为徒。”   易小年伸手去拿书,手上的酒杯立刻就被老大夫夺走了:“我尝尝你这什么果酒怎么样。”   他尝了尝,感觉味道不错,马上又倒了一杯。   易小年看他迫不及待地倒了一杯又一杯,表情满足得像偷够了腥的猫,无奈地想:果然打动他的不是自己,而是果酒。   回到寻春楼,易小年趁着空闲把老大夫给的书拿出来翻了翻。   那是一本手写的书,易小年大致看了一下,发现里面很全面的记载了人体各个部分的穴位。   易小年在医学院的时候学过一些关于穴位的医学知识,书里记载的部分穴位他还是有些了解。   不过易小年知道,自己了解的那点知识和这本书比起来还远远不够,要在三天之内背下这本书并不容易。   易小年拿出自己当年高考的精神,把每一分每一秒的时间都利用了起来,甚至干活的时候都在心里默记着穴位,还时不时拿客人当标本。   晚上他更是用功,几乎一晚上的时间都在看书,实在撑不住了就在桌子上趴一会。   付出总是有收获的,当三天后易小年在老大夫面前熟练地指出人体有哪些穴位,它们分别在哪儿、有何作用时,他觉得顶了三天的黑眼圈也是值得的。   老大夫满意地点点头:“不错,不愧是我看上的人。”   易小年忍着没有揭穿他,什么他看上的人,明明是自己死皮赖脸求来的机会。   老大夫把穴位书收回,不一会又从屋里拿了一本书出来:“五天时间,把这些草药全部记下来。”   易小年看着他手上比之前那本书厚了至少两倍的书,欲哭无泪:“师傅,我真不是神童!”   老大夫瞪着眼:“世上怎么可能有你这么笨的神童!想要拜我为师就给我老老实实地回去背,背不了就来给我洗衣做饭,哼!”   易小年没办法,只好把书抱了回去。   若说穴位他还有一点基础知识,对于草药他就真的没辙了。   认命地翻开书,易小年拿出必死的心看了起来   每天高强度的看书干活却不能得到足够的休息,易小年的黑眼圈越来越重,身体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了下去。   莫习凛看着眼里急在心里,偏偏又帮不上什么忙,只好更卖力地帮易小年做一些小事,以减轻他的负担。   这天晚上,易小年又在熬夜看书。莫习凛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好久,最后坐了起来:“你还不睡觉吗?”   “我再看会,”易小年说着把油灯移了个方向,“灯光影响到你睡觉了吗?”   莫习凛穿好衣服走下床,有些怨念地看着易小年手上的书:“你为什么要这么拼命地看书。”   “因为我不想一辈子都呆在寻春楼做个龟公。”易小年摸了摸莫习凛的手,感觉有些凉,“你快回床上去,别感冒了。”   “我陪着你。”莫习凛拿出笔墨纸砚,准备接着白天的字练。   易小年把他的笔抢过来,推他去睡觉:“我不用你陪,你快睡觉去。小孩子该睡觉的时候就要睡觉,不然长不高。”   莫习凛站着不走:“我不,我陪你着你。”   易小年是知道他的倔脾气的,今天晚上他不睡觉莫习凛是绝对不会睡觉的。他没办法,只好把书收起来:“好了好了,我不看书了,我们都去睡觉,行了吧。”   莫习凛把易小年往里面推:“你睡里面。”   “还是你睡里面,我习惯睡外面。”   “不,”莫习凛坚持,“你睡里面,不然等我睡着了你又偷着起来看书。”   易小年的小心思被人揭穿,顿时有点不好意思:“好好好,我睡里面就我睡里面。”他觉得莫习凛这小鬼越来越精了。   没休息好的弊端还是出来了,这天晚上易小年端着酒走在楼梯上的时候,感觉整个人都是轻飘飘的。   他稳了稳神,觉得好点了才伸出手敲了敲柳冉的房门:“柳冉姑娘,你要的女儿红来了。”   里面传来女子柔柔的声音:“进来吧。”   易小年推门进去,见柳冉正坐在一个男人的腿上。那男人的留着八字胡,从穿着上来看非富即贵。   易小年毕恭毕敬把酒放下,正准备退下去的时候被男人叫住了:“你没看到我和柳冉姑娘正忙着吗?过来帮我们把酒倒好。”   易小年在心里吐槽“调.情有什么好忙的,小心装逼被雷劈”,表面上却很顺从地走到男人身边。   他拿起酒壶,正要倒的时候突然一阵眩晕袭来。他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都没了意识。   待易小年回神的时候男人正一个巴掌向他甩过来,“啪”的一声很是响亮,扇得他踉跄几步跌倒在地上。   男人气急败坏地指着易小年,骂道:“会不会做事啊你,倒个酒都倒不好!”   他说着,拿起酒壶就要往易小年身上扔。   柳冉忙上去拉住男人:“马公子,他是新来的下人,做事毛手毛脚的,你别和他计较。”   男人把薛红推开,不依不饶道:“不计较?你说不计较就不计较?你看看我的手都被他烫红了!”   易小年看着男人一幅不肯罢休的模样,知道自己惹上大.麻烦了。   他脑袋昏得厉害,根本没有思考的能力,干脆闭上眼就势躺在地上。不管了,这人爱怎样就怎样吧。? ☆、学医 ?  这次的事情有些棘手,那男人是县太爷的弟弟,仗着他哥哥的身份在这一带横行霸道,惹得众人怨声连连,偏偏又没人治得了他。   最后还是夫人出面把事情压了下来,她许诺了一系列的好处给男人,男人这才作罢。   众人来来去去,易小年不安的站在墙角等着判决。他脑补着寻春楼对自己的惩罚,连灌开水这样的惩罚都想到了。谁让他烫着了大人物呢。   易小年正胡思乱想着,玲儿走了过来:“夫人叫你过去一趟,你跟我来。”   易小年本来想从她的语气里判断一下夫人有没有生气,偏偏她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淡然,什么也听不出来,易小年只好胆战心惊地跟在她身后。   玲儿带着易小年走的是一条很隐蔽的路,易小年在寻春楼这么久都不知道有这条路的存在。   走了大概十多分钟,两人最终在一间看起来很雅静的房门前停下。   玲儿推开门,站在门口对易小年说:“夫人在屋里等你。”   易小年紧张得连道谢都忘了,直接走了进去。   那是一间和寻春楼里其他屋子完全不一样的房间,里面的桌椅全是用上好的檀木做的,上面还雕刻着精致的花纹。   夫人就坐在窗边的书桌旁,手里拿着笔正在聚精会神地写着什么。   易小年走过去,小声了喊了声“夫人。”   夫人没有答话,像是没听到一样。易小年微微抬头,偷偷打量起夫人来。   这是易小年第二次见夫人,第一次见是他刚穿越过来的时候。那个时候他整个人都沉浸在震惊里无法自拔,根本没有看清夫人的样貌。   而经过这一次的打量他才知道为什么一个妓院的老板要被人叫做夫人,因为她完全有作为一个贵夫人的气质。   不似楼里的女子浓妆艳抹的打扮,夫人的打扮很素净。她的发髻是挽起来的,头上只带了一根很普通的钗。她的穿着也很淡雅,就是一件金边浅蓝的长裙。   但是她的一举一动都散发出一种高贵优雅的气质,那是一种由内而外的气质,是外表无法企及的。   夫人放下手上的笔,转过身正对着易小年:“听说你最近在跟着李大夫学医?”   易小年心里一惊,他以为这事寻春楼里没人知道,却没想到自己的一举一动夫人都知道。   事已至此,他也不打算隐瞒什么了,实话实说道:“回夫人,正是如此。不过我保证以后一定会注意,不会因为学医的事影响到干活。”   夫人不紧不慢道:“这倒不必,你大可一心去学医。”   易小年急了:“夫人……”   夫人挥了下手:“你别急,我没有要责备你的意思。”   “那夫人的意思是?”   “你尽管跟着李大夫去学医,寻春楼的事交给他人去做。不过待你学有所成之后,若是寻春楼的姑娘有需要你的时候,你不能推拒。你看这样如何?”   易小年知道寻春楼的姑娘很容易染上较为隐私的病,而这种病一般大夫都不愿意接诊。不过他倒是不在乎,现代那么多男妇科医生不也做得好好的吗?   这交易不亏,易小年点点头算是答应,还说了几句好听的话:“谢谢夫人栽培,夫人的恩情,小年没齿难忘。”   “那行,没事的话你先下去吧。”   易小年又行了个礼,这才退下。   一出门,易小年便高兴得大声“耶”了一声,他喊完才发现玲儿还在门外等着,顿时有些不好意思。   玲儿的表情没有一丝起伏,还是那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淡然模样:“虽然夫人答应让你去学医,但你毕竟还是寻春楼里的人。以后楼里的事,你能做就帮衬着做一些。”   易小年心情很好,连语调都欢快了起来:“是,玲儿姐。”   易小年要去学医的事很快就在寻春楼里传开了,大家都说他运气好,有羡慕的也有嫉妒的。   “小年,真的是夫人让你去学医的吗?”阿福不确定地问道。他在寻春楼呆了几年,从没见夫人管过哪个下人的事。   易小年不知道事情怎么传成了这样,颇感无奈:“不是夫人让我去学的,是我自己想学,然后夫人同意了。”   阿福听完,了然道:“我就说嘛,为什么夫人要让你去学医,明明我看起来更有天分一点。”   厨娘一个巴掌朝阿福拍了过去:“你有什么天分,今天的菜都还没理好,你还不快去做事。别以为小年解放了你也可以偷懒。”   阿福摸摸被打的地方,不满地朝厨娘喊道:“我说了别打我脑袋,万一打傻了怎么办!”   厨娘不理他,拉着易小年坐下,“小年啊,你可一定要好好把握这个机会。做龟公是没有出路的,学医是你唯一的机会了。你看那个丁宴,都快到而立之年了,连个娘子都娶不到,你年纪轻轻的可不能毁了。”   易小年有些惊讶:“丁大哥才而立之年?可是为什么他看上去那么……”   “看上去显老是吗?”厨娘叹了口气,“其实他以前不是这样的,是做了龟公之后才变成这样的。”   “那他以前是做什么的?”   “他以前是护卫,和阿强阿山他们一起进来的。后来因为他犯了错,就被削去职位了。”   “他犯了什么错?”易小年不解,得是多严重的错才会让他从护卫被贬为龟公。   “他看护寻春楼的一个头牌时不小心睡着了,结果让那个头牌偷偷跑掉了。”厨娘说着,想起了什么,“对了,那个头牌就是莫习凛的娘亲,叫莫染。你不知道,当时她的名声比薛红大多了,好多公子哥特意从京城赶过来,就是为了看他一眼。可惜后来她喜欢上了一个江湖上的人,最后还和那个人私奔了。”   “那莫习凛为什么又留在了寻春楼?”   “他是莫染后来抱回来的。她私奔了一年左右,有一天突然抱着个奶娃满身是血的跑回来了。她把奶娃交给玲儿,说她和她相公被仇家追杀,可能活不了多久了,想拜托寻春楼帮她照顾那个孩子。”厨娘唏嘘道,“寻春楼本来就因为她的逃跑出了大乱子,夫人怎么可能还那么好心的帮她养孩子。最后那孩子被洗衣婆抱了回去,这才活了下来。结果那孩子五岁那年,洗衣婆掉井里淹死了,那孩子也就没了人照顾,一直一个人在柴房住着。幸好遇见了你,不然啊,那孩子还不知道会怎样呢。”   易小年没想到莫习凛的身世这么坎坷,他一直以为莫习凛只是某个妓.女防范不当的产物。   再一想易小年又觉得夫人对自己实在是好过头了,不仅没有惩罚他的过错,甚至还好心的让他去学医。反常之处必有阴谋,但他想不出自己有什么可以让人图的。   信息量过大,易小年也理不出什么思绪。他本着走一步看一步的心理,毫无压力地把这一切抛之脑后,端着饭找莫习凛去了。   听厨娘说了那些之后,易小年再看到莫习凛便觉得更心疼了。他把自己碗里的肉全挑到莫习凛碗里,用慈爱的眼神看着他吃饭。   “你别看我行不行?”莫习凛放下筷子,被恶心得吃不下去了。   “你吃你的,不用管我。”易小年把筷子塞到莫习凛手里,“多吃点。”   莫习凛:“……”   五天时间很快过去,易小年拿着医书忐忑地交代道:“师傅,这书我只背了一半。”   他以为老大夫又会气得吹鼻子瞪眼,谁料他只是懒懒地抬了下眼:“哦。”   易小年拿不准“哦”是什么意思。   老大夫打了个哈欠,无精打采道:“最近没有酒喝,提不起精神。”   易小年没想到那坛酒这么快就被老大夫喝完了,他还是低估了老大夫的酒量。   这个季节已经摘不到苹果了,易小年有些为难:“师傅,没有苹果的话我做不了果酒。”   “只要苹果就行了吗?”老大夫来了精神,“没问题,交给我。”   易小年知道,这个时代的反季节水果是很难买到的。不过老大夫说他能找到,易小年也就信了。   果不其然,过了没几天老大夫就交给易小年一大篮苹果。   易小年看着篮子里外表光滑颜色红润的大苹果,不敢置信地问道:“师傅,您在哪里找到的这些?”   老大夫很得意:“你别管我怎么找到了,这么些够了吗?”   “够了够了。”易小年提着苹果,心道他这师傅果然不一般。   老大夫点点头:“对了,你的书背得怎么样了?”   “已经背得差不多了,不过还是有些地方不清楚。”   “那没事,”老大夫坐下喝了口茶,“等果酒酿好之后你过来帮我打下手,多看看就会了。”   易小年有些心酸地想,在老大夫心里,他还没有果酒重要。   当初做果酒时,为了保温易小年用旧衣服堆了一个窝来放缸。果酒酿好之后,那个窝他也没有撤,正好方便了这次的制作。   易小年让莫习凛帮忙抱着缸,理了理那个窝准备把缸放进去,却发现里面有个绿色的身影。   他一惊,猛地拿开遮住视线的那件衣服,发现一条小青蛇趴在里面睡得正香。? ☆、吃醋 ?  似乎是察觉到光亮,那蛇睁开眼,半立着对易小年摆动身子。   看着眼前疑似卖萌的青蛇,易小年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他捏着蛇的脑袋把蛇提起来,那蛇马上缠到了他的手上,讨好地吐着信子。   莫习凛看着这一幕急了:“你快把那蛇甩开!”   “别怕,这是那天我们在山上碰到的小青蛇,没有毒的。”易小年接过莫习凛手里的缸放好,“也不知道为什么大冬天的这蛇会出现在这里,这两天它们不都应该在冬眠吗?”   而且他记得他室友养的那条翠青蛇冬眠的时候做了很多准备,不知道为什么这条蛇只是在一堆旧衣服里就能冬眠。   莫习凛显然不在乎那蛇冬眠不冬眠的问题:“你赶紧把它拿出去扔了!”   小青蛇似乎是听懂了这话,在易小年手上缠得更紧了。   易小年摸了摸小青蛇,叹了口气:“现在外面那么冷,把它扔出去它只有被冻死。”   “难道你要养它?”莫习凛诧异道。   “养养也可以,只要它愿意被我养。”   易小年话音刚落,小青蛇马上吐着信子,上下晃动着身子,像是在点头。   易小年乐了:“你看它还会跳舞!”   小青蛇顿时焉了,不高兴地趴在易小年手上:是点头才不是跳舞!   莫习凛见一人一蛇玩得开心,完全无视了他的存在,顿时有一种被抛弃了的感觉。他指着小青蛇,冲易小年喊道:“那你就带着这条蛇去过!”喊完便转身跑了。   易小年这才察觉到莫习凛生气了。他没想到莫习凛居然连一条蛇的醋都要吃,不过再转而一想又觉得莫习凛肯定是在乎他才会吃醋,一时间既无奈又高兴。   不过现在不是高兴的时候,哄回莫习凛才是要紧事。   易小年知道莫习凛会去的地方只有一个,那就是柴房。他推开柴房的门,果不其然,莫习凛就在里面。   易小年走过去,戳了戳莫习凛的背:“喂,你生气了?”   莫习凛动了动身子,不理他。   易小年看他别扭的样子,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莫习凛听到他笑,回过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背对着他继续生闷气。   易小年忙敛回笑:“好了好了,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只理蛇不理你。别生气了,我们回去吃饭。”   莫习凛“哼”了一声,倔强地蹲在那里,没有一点要起身的意思。   易小年只好上去把他抱了起来:“我只是养一条宠物蛇而已,你至于吗你。”   莫习凛一听这话便挣扎着要下来,易小年忙收紧了手:“好了好了,你放心,不管我养多少条蛇,在我心里,最重要的都是你。”   莫习凛停止了挣扎,把头扭到一边,耳尖微红。   易小年抱着莫习凛,觉得他就像是生怕爸爸会娶后妈的敏感小孩。   不过易小年觉得,会生气的莫习凛比以前那个什么都藏在心里的莫习凛好多了。他知道把情绪表达出来,说明他愿意敞开心扉了。   这之后易小年开始正式跟着老大夫学医术,他也是在见过老大夫给人看病之后才知道这人有多牛.逼。   虽然来医馆看病的都是一些小病,但是一针下去就能退烧去感冒什么的连现代医术也做不到!   易小年猜想,老大夫应该是隐于市的神医,而且他也完全符合武侠剧中“有本事的人性格都很古怪”这一定律。   这样一想易小年心里总算平衡了,看来穿越大神没有忘记他,虽然让他穿越成了龟公,但也给了他这么大一个外挂。   因为要忙医馆的事,寻春楼的事易小年几乎帮不上什么忙。想了想他觉得自己似乎也只能帮忙洗洗衣服了,便找到丁宴把洗衣服的活揽了下来。   易小年知道,其实玲儿根本不在乎他能干多少活,她让易小年帮衬着做点什么,只是想提醒易小年他还是寻春楼的人。   由于晚上回来天已经黑了,易小年只好早上起来洗衣服。   池塘里的水结了一层薄薄的冰,易小年打破冰把手放到水里的时候,整个人都被冻了个激灵。   他把衣服洗好。晾好,又要匆匆赶去医馆,连陪莫习凛吃饭的时间都没有了。   好在莫习凛并没有抱怨什么,每天安静地呆在寻春楼里读书写字,到了晚上再去接易小年回来。   虽然易小年说了很多次自己不用他接,但莫习凛还是固执地要去接。   到后来易小年索性不说了,一来他知道,莫习凛只是想用自己的方式关心他,他不想回绝孩子的好意。二来他也确实怕黑,有个人陪着感觉好多了。   这天晚上易小年回到院子的时候感觉有些不对劲,他观察了好一会才发现晾在院子里的衣服。   易小年看看衣服,又看看一晚上都有些异常的莫习凛,不确定地问道:“这衣服是你洗的?”   莫习凛点点头,把头扭到一边说:“反正我也没事做,顺便就洗了。”   易小年把莫习凛的头揽到怀里,揉了揉他的脑袋:“我们家臭小子真棒,知道帮哥哥的忙了!”   “我不是臭小子!”莫习凛不满地抗议道,“我已经长大了。”   “是是是,你已经长大了!”易小年拉着莫习凛的手往屋里走,“不过以后这衣服还是我来洗,天这么冷,万一把你冻着了怎么办?”   “我不怕冷!”莫习凛很不满被易小年看低,“我比你暖和。”   易小年无言与对。莫习凛的体温确实比他高,好多个晚上他都是靠着莫习凛那点体温取暖。   莫习凛赢了一局很高兴,甩开易小年的手自己先跑回屋里暖床去了。   第二天不用早起洗衣服,易小年便去了厨房取早饭。   厨房里只有阿财,厨娘和阿福都不在。   阿财看到易小年,对他羞涩地笑了笑。易小年回了阿财一个笑,舀了两碗饭回去了。   吃完饭,易小年把碗送回厨房之后就去了医馆。   医馆没什么人,老大夫正坐在太师椅上喝酒。   易小年见状念叨道:“师傅,您少喝点酒行不行?喝酒伤身!”   这样的话他不知道说过多少次了,老大夫从来都是当耳边风。   老大夫把酒杯放下,朝易小年瞪眼:“你酿的果酒呢!这都多少天了还没好!”   “师傅,这也才半个月而已,至少还得一个月才能好。”易小年怕老大夫纠缠个不停,忙转移了话题,“对了师傅,您能不能治哑疾?”   “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哑疾?”   “我也不知道,我就知道他那个不是先天的。”   “你有时间把人带过来我看看,我要看了才知道能不能治。”   虽然老大夫嘴上说着要看了才知道能不能治,不过易小年相信他的医术。只要阿财不是心理原因造成的哑疾,应该都没问题。   易小年原本以为阿财一定会很乐意把嗓子只好,谁料他提出来之后阿财却沉默了很久。   “不管能不能治好,你都跟我过去一趟吧,就当是给自己一个机会。”易小年劝道。   虽然他和阿财很少交流,但他心里已经把这个总是会害羞地对他笑的少年当成了朋友。作为朋友,他不希望阿财有缺陷地活着。   阿财看着易小年,良久,他缓缓地点了点头。      把人带到医馆后,老大夫稍一检查便得出了结论:“他这是被人毒哑的。”   “毒哑的?”易小年惊呼,他想不出阿财这样的性子会和谁结仇,“这还能治好吗?”   老大夫对易小年质疑自己的医术很不高兴:“你师傅我最擅长的就是解毒,你说能不能治好?”   易小年忙补救道:“是是是,师傅您最厉害了,您简直就是神医。”   这样的治疗只要阿财配合基本就没什么问题了,老大夫先给阿财做了针灸治疗,又配了几道药给他:“这药每天喝三次,忌辛辣,多喝水,大概三四天之后就能出声了。但是能出声还是要养,不能说太多的话。”   易小年替阿财道了谢,回去之后把药交给厨娘,又把老大夫的叮嘱转告给了她,这才算了结了这桩事。   过了三天,阿财果然能开口说话了。不过不知道是为了静养还是性格使然,他的话很少,易小年除了听他说了句谢谢,再也没听到其他的。   而且易小年发现,自从能开口说话之后,阿财似乎心事重重的,随时都在走神。不过这些事他也不好直接问阿财,只好叫厨娘注意着点。   这天老大夫有事,医馆闭门一天。易小年本想睡个自然醒,谁知道还是按着平时的时间醒来了。   闭着眼在床上躺了一会,易小年发现自己没什么睡意。他干脆起了床,简单的洗漱了一下便提着两桶衣服向池塘边走去。   最近的衣服一直都是莫习凛在洗,他的手已经被冻伤了。易小年看着那肿得像馒头一样的手,心疼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向老大夫要了些治冻疮的药给他擦。   这天的天气很好,一大早太阳就探出了头。易小年几乎可以预计之后阳光明媚的景象,这在冬天来说是一件能让人感到愉悦的事。   来到池塘边,易小年顺着阶梯一梯一梯地往下。当他走到最下面那一梯时,只觉得脚下一滑,“噗通”一声掉水里了。   池塘里的水冰冷,易小年忙游了两下浮起来,撑着阶梯想要上去。   谁知道那阶梯很滑,像是打了蜡一样,他试了几次,根本爬不上去!   易小年没辙,只好往另一个阶梯游去。他冷得直打哆嗦,心里却在庆幸还好今天来洗的衣服不是莫习凛。莫习凛不会游泳,掉水里只有被淹死的份。   另一个台阶离易小年下水的阶梯有三十几米,易小年已经冻得不行了。他好不容易爬上岸,几乎整个人都要冻僵了。   易小年趴在台阶上松了口气,刚准备站起来,只听“噗通”一声,一个人影一晃而过。? ☆、生病 ?  易小年的余光扫到落水之人的衣服,正是他前不久才给莫习凛订做的棉衣。   易小年已经没有心情去想为什么莫习凛会落水了,他翻身跳进池塘,往莫习凛落水的地方游去。   等易小年抱着莫习凛再次回到岸边时,他几乎快脱力了。但他还是强撑着站了起来,把已经陷入昏迷的莫习凛抱上岸。   他先做了一些急救措施,把莫习凛腹腔的水排了出来。   不过莫习凛虽然吐出了腹腔里的水,却依然没有醒来。易小年只好把他平方在地上,俯身给他做人工呼吸。   好在人工呼吸了一会莫习凛便幽幽醒来了。他睁着眼四处看了看,最后把视线落在易小年身上,一张嘴眼圈就红了:“哥!”   易小年从未听莫习凛叫过他哥,更没见莫习凛红过眼,此时见他又红眼又叫哥便慌了:“你别怕,哥在这儿。哥马上带你回去,马上。”   他说着,抱着莫习凛就往寻春楼跑,好像刚刚脱力的人不是他一样。   回到房间,易小年三五两下把莫习凛的湿衣服脱了,然后把他塞进被子里:“怎么样?还冷吗?”   经过这一番折腾,莫习凛已经清醒了不少。他指指易小年身上的湿衣服:“你也上来!”   经他一说易小年才察觉到冷,一瞬间,他的所有感官都回到了身上。乏力,冷,脚被什么划伤了,钻心的疼!   易小年真想就那样倒在地上,什么都不管。但是对上莫习凛担忧的目光他又忍了下来,强撑着脱了衣服,爬到床上取暖。   他一上床莫习凛便立马向他贴了过去,小手小脚紧紧地缠着他,似乎是想把身上的温度全部传给他。   “你别抱着我,我身上太冰了。”易小年推了推莫习凛,想让他离自己远些。   莫习凛缠得更紧了:“你冷!”   易小年不再坚持,他是真的很累,如果不是怕莫习凛担心,他真想双眼一闭睡过去算了。   “你为什么往水里跳?”易小年顺抚着莫习凛的背问道。他看得清清楚楚,莫习凛不是滑下去的,是自己跳下去的。   “因为你掉下去了,”莫习凛说着眼圈又红了,“我怕你下去了就再也起不来了,就像许婆婆一样。”   易小年猜想许婆婆应该就是当初照顾莫习凛的洗衣婆,他记得厨娘给他说过,那个洗衣婆是掉井里淹死的。   易小年一直以为莫习凛应该早就忘了那件事,却没想到,那事已经在他心里留下了难以磨灭的伤痕。   他抱着莫习凛,下巴在他头上摩擦着:“你放心,我肯定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我还要把你养大成人,看着你成家立业呢!”   “嗯。”莫习凛把头埋在易小年胸膛,闷闷地应了一声。   易小年终于撑不住睡意,慢慢睡了过去,连之后莫习凛又说了什么他都没听见。   他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穿着一件单衣在雪地里走。寒风吹在他身上,冷得他直发抖。   就在这时,前方突然出现了一间茅草屋。他飞奔过去,惊喜地发现茅草屋里还有一个火炉。   他靠近火炉,顿时觉得暖和多了。火炉的火越来越旺,越烧越旺,最后整个茅草屋都燃了起来。   易小年想跑,却发现双脚动不了,想叫,却发现喉咙发不出声了。他干脆自暴自弃地坐下,抱着手臂蹲在火炉旁。   被熊熊烈火包围着,易小年忧伤地想,为什么火这么大,他还是觉得冷呢?   “呜呜呜……你快……哥……”   远处有声音传过来,似乎是一个孩子在哭。易小年想听清他说的话,却总觉得隔着一层膜,听不实在。   “哥,你快醒醒啊!你说了不会丢下我不管的,呜呜呜……”   小孩的声音渐渐清晰,易小年总算是听清了他的话。他听出这是莫习凛的声音,四处找莫习凛却找不到。   莫习凛越哭越伤心,易小年也越来越急。他想对莫习凛说“别哭,哥在这儿”,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哥……哥……”   莫习凛的声音渐渐远去,易小年挣扎着总算是发出了声音:“习凛!”   喊出这一声之后易小年慢慢转醒,他睁开眼,发现莫习凛正红着眼睛守在床边。   “哥,你终于醒了!”莫习凛扑倒易小年身上,声音带着哭腔,“我怎么叫你都叫不醒。”   易小年体外发热,体内却一直发冷。他知道自己这是发烧了,想抬手摸摸莫习凛的头却抬不起手,只好朝他笑了笑:“别担心,我只是发烧而已,睡一觉就好了。”   莫习凛急了,使劲摇着易小年的身体:“你别睡,睡了我又叫不醒你。”   易小年眼皮沉得要命,却不得不强撑着安抚莫习凛:“别急别急,你去找杨姨要点酒,然后把布在酒里浸湿了搭在我额头上。”   莫习凛虽然不知道这样做有什么用,但既然易小年这样说了,他便跑得飞快去做了。   易小年躺在床上,感觉自己呼出的气都是热的。这病来势凶猛,他不知道自己烧得有多严重。偏偏镇上唯一的大夫也就是他师傅外出了,连个帮他看看的人都没有。   到现在,易小年只能祈祷自己烧得不严重,用酒就能退烧。   莫习凛很快就回来了,和他一起的还有厨娘。   厨娘伸手摸了摸易小年的额头,一惊一乍道:“怎么会这么烫,得送医馆去才行!”   易小年烧得迷迷糊糊的,小声说道:“我师傅外出了。”也不知道发出声音没有。   “李大夫不在医馆。”莫习凛说着,把浸满了酒的帕子搭在易小年额头上。   易小年的鼻子里全是酒的味道,他耸了耸鼻子,心里暗想这酒浓度没有医药酒精高,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厨娘还在一旁念叨:“哎呀这老大夫也真是的,早不出去晚不出去,偏偏在这时候出去……”   易小年想说正是因为老大夫出去了他才会去洗衣服,才会掉水里,才会发烧,但他发不出声音。厨娘的声音渐渐远去,他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易小年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医馆,老大夫正背着他在熬药。   “师傅?”易小年张嘴喊道,心想自己不会又在做梦吧。   “你终于有脸醒了!”老大夫走过来,把扇火的扇子扔在易小年身上,没好气道,“亏你还是大夫,连自己的身体都照顾不好。你知不知道,我要是再晚回来一个时辰,你的命都要没了!”   易小年心里一惊,拉着老大夫的手急切地问道:“我睡了多久了?”   “你已经睡了三天了!我还以为你打算睡一辈子!”   易小年没有理会老大夫的冷嘲热讽,四处找莫习凛的影子。他睡了三天,莫习凛得担心成什么样!   “别找了,你那宝贝弟弟在我屋里睡着。他不眠不休地守了你三天三夜,为了不让他去地府找你,我只好让他先睡一觉。”   易小年放下心,掀开被子就要下床去看莫习凛。   “你给我好好躺着!”老大夫怒气冲冲道,“嫌你命长是不是?你要是不想活就告诉我,我成全你!”   易小年被老大夫骂得直缩脖子,老老实实地躺了回去。   “我真是欠了你们兄弟的!”老大夫背着手,骂骂咧咧地走了。   没一会老大夫便回来了,怀里抱着莫习凛。他把莫习凛放到易小年身边,气呼呼道:“给,你的宝贝弟弟。现在安心了吧!”   易小年投给老大夫一个感激的笑,扭头打量着身边的人。   不过三天时间,莫习凛看起来憔悴了很多。他眼窝深陷,带着很严重的黑眼圈。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哭了,眼睑也是红肿的。   易小年几乎可以想象莫习凛守着自己时的心情,那种糅合了担忧、恐慌、害怕的心情,他在守着病危的姥姥的时候也有过。   快中午的时候莫习凛总算醒了,他慌张地喊了声“哥”,挥舞着手坐了起来。   “习凛,”易小年从后面摸着莫习凛的脸,心里酸甜苦辣什么都有,“哥在这儿。”   莫习凛回过头,不敢置信的看着易对他微笑的易小年。他的眼眶渐渐变红,就在易小年以为他会嚎啕大哭时,他却生生把眼泪憋了回去:“骗子,你这个大骗子!”   易小年坐起来,把莫习凛拉到怀里,心里酸酸的:“对不起,哥不是故意的。”   莫习凛的情绪终于爆发出来,抱着易小年大哭起来:“我以为你不会醒了……你一直睡一直睡……我叫你……你也不应……你不理我……我真的……真的好怕!”   易小年轻轻拍着莫习凛的背,眼眶不由自主地湿了:“别担心,哥醒了,哥能听到你叫我了,不怕了,哥没事了。”   莫习凛可能是真的太害怕了,抱着易小年哭了好久,最后抽噎着在易小年的怀里又睡了过去。即使睡着了他的手也紧紧地抓着易小年的衣服,脸上还挂着泪痕。   易小年帮他擦干净泪痕,俯身亲了亲他的额头:“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死亡 ?  易小年醒来之后又在医馆休养了两天才回寻春楼,他把药交给莫习凛,对着老大夫鞠了一躬:“谢谢师傅救命之恩,徒儿就先回去了。”   老大夫不耐烦地挥手道:“快走吧快走吧,把身子养利索了再回来。明明该你伺候我,现在反倒成了我伺候你。”   易小年笑了笑,拉着莫习凛的手往寻春楼走。   一路上莫习凛都没有说话,易小年挠了挠他的手掌心,挪揄道:“怎么了?还在生我的气啊?”   莫习凛扭头看着别处,不说话。   莫习凛正在和易小年冷战,他大哭了一场之后就再也没和易小年说过话,不管易小年怎么逗他哄他他都不理。   易小年知道自己这次把莫习凛吓坏了,可他也不是故意的啊!谁愿意生病呢?谁不想好好的呢?   不过这些话易小年给莫习凛说了,莫习凛毫不动容。他尽心尽责地照顾着易小年的饮食起居,就是不和易小年说一句话。这对易小年而言,这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易小年幽幽叹了口气,小孩不好哄!   回到寻春楼,莫习凛直接把易小年往床边拉。   易小年抗议:“我都躺了那么久了,可以下床了。”   莫习凛不说话,站在那儿直直地盯着易小年。易小年缩了缩脖子,老老实实地躺了上去。   和易小年关系比较好的几个人听说他回来了,都跑来看望他。   厨娘还专门熬了一锅汤,里面放了各种补药。易小年现在闻着药味就想吐,忙和阿福阿山聊起天来,企图逃过去。   厨娘倒是被糊弄过去了,把汤放到一旁便加入了易小年他们的队伍,不过莫习凛就没那么好糊弄了。   他静静地坐在一边,待厨娘他们走后,沉默着拿碗倒了一碗汤出来,看着易小年一口一口地喝完。   易小年觉得莫习凛简直就是他的克星,偏偏他还不敢违背莫习凛的意愿。只要他表现出一丁点的不乐意,莫习凛就直勾勾地看着他,也不说话。   易小年暗想这样下去不行,他是哥哥,怎么能被弟弟的气场镇住呢!   这天晚上,易小年趁莫习凛睡着之后偷偷下了床,准备出去走一圈。睡了这么多天,他全身都是酸的。   前堂正热闹着,易小年猜想厨娘他们应该还没睡,便决定去找他们。   他关好门,走了没两步便碰到了匆匆赶回来的丁宴。   易小年有一段时间没有看到丁宴了,仔细一打量才发现丁宴又消瘦了许多。   丁宴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易小年见他一直没发现自己只好出声喊道:“丁大哥。”   丁宴被吓了一跳,四处张望了一下,看到易小年的时候脸似乎更苍白了:“小年兄弟。”   “丁大哥,你干嘛呢急匆匆的?”   丁宴眼神飘忽:“我……我有点事。对了,你身体好些了吗?”   “已经好多了,谢谢丁大哥关心。”易小年见丁宴急着要走,便道,“丁大哥你去忙你的,不用管我。”   丁宴“嗯”了一声,匆匆走了。   易小年望着丁宴的背影,总觉得他今天有些反常。   “小……小年。”黑暗处有人喊道。   易小年吓了一跳:“谁?”   “是我。”阿财从阴影里走出来,往丁宴离开的放下看了一眼,“我,我想和你说件事。”   易小年还是第一次听阿财说这么多话,顿时有些受宠若惊:“我们去屋里坐着说吧。”   “不,就,就在这里。”   “什么事,你说吧!”   “你,你要小心点那个丁宴,”阿财说话还不太利索,“当初就是他杀,杀了洗衣婆。”   “什么!”易小年惊呼,“怎么可能!”   “是,是真的,我亲眼,看到的。”阿财急得脸都红了,“当时他,发现了我,便威胁我,不准我把,把这件事说出去,还把我毒哑了。我害怕他报复,就一直没,没把这事说出去。”   “那为什么现在你又说出来了?”   “因为我不想你,你也被他害死!”阿财低着头,小声道,“他以前说过,凡是对,莫习凛好的人,都应该死!我猜,你这次落,落水也和他有关。”   易小年思绪全乱了。他这几天一直病着,也没有去想为什么那天池塘的台阶会那么滑。现在经阿财提醒才想起,当时的台阶那么滑,分明是人为的。   但是他怎么都想不到那个人会是丁宴!   “阿财,我现在脑子有点乱。你说的事我记住了,你先回去吧。”   阿财担忧地看着易小年:“你没事吧?”   “我没事,”易小年深吸一口气,“我就想一个人静静。”   阿财走了,院子里只剩下易小年一个人。他抱着头坐在地上,脑子里一片混乱。   如果阿财说的是真的,那丁宴就是十恶不赦的恶人。易小年想不明白,明明那么善良一个人,怎么会是杀人凶手呢?   他不愿意相信丁宴是杀人不眨眼的恶人,但阿财说得有板有眼的,让他忍不住不起疑心。   事实上真要说丁宴想害莫习凛,也不是无迹可寻。   比如他让丁宴带给莫习凛的饭丁宴并没有带去;   比如中秋节的时候丁宴给他的有毒的点心;   比如莫习凛提起过的“高高瘦瘦的男人”,而丁宴把背挺直了的话并不矮;   再比如刚刚见面时丁宴飘忽的眼光。   但这些都不是直接证据,易小年不敢凭着猜想就妄下定论。   在院子里吹了好久的冷风,易小年还是决定当面和丁宴谈谈。   丁宴没做那些事的话最好,如果他真的做了那些事……易小年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处理。   当然,潜意识里,他还是不相信丁宴是那样的人。   走到丁宴房门前,里面的灯还亮着。易小年举起手,犹豫了半晌,还是敲了下去。   “谁?”屋里传来丁宴的询问。   “是我,小年。”   丁宴打开门,有些不解:“小年兄弟,这么晚了你找我有什么事?”   易小年看着他那毫无血色的脸,突然就说不出话来了:“我……”   丁宴笑了笑,把门开得更大一些:“外面凉,有什么事进来说吧。”   易小年进了屋,和丁宴面对面的坐着。想了好久也没想到该怎么开口,易小年突然有些后悔这么冲动地过来找丁宴了。   两个人沉默了许久,最后还是丁宴先开了口:“阿财都告诉你了吧。”   易小年猛地抬头:“你……你知道我要说什么?”   丁宴点点头:“看到你和阿财在一起我就猜到了。也难为他了,忍到现在才把事情说出来。”   易小年怔了怔,不敢置信地问道:“这么说,阿财说的都是真的?”   “如果你是指我杀死了洗衣婆、毒哑了阿财还多次加害莫习凛的话,是真的。”   易小年的表情有一瞬的呆滞,他看着丁宴,颤声问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小年,人还是活得糊涂一些比较好。你没必要知道每件事的……”   “这件事我糊涂不下去!”易小年红着眼睛,直勾勾地望着丁宴,“你知不知道,你做的事情已经足够你砍几次头了!”   “我知道……”   “既然知道你为什么还要那样做!”易小年陡然提高了声音,激动地大吼着,“人命在你眼里就那么轻贱吗?!”   “如果你一定要知道原因的话,我可以告诉你。”丁宴叹了口气,“其实我做这些,就是不想让那个女人的儿子好过。”   “你是说莫染?”   “对。”   “但是莫染她又没有招惹你。”   “谁说没有?”丁宴诡异的笑了一下,说话的语气却很平静,“如果不是因为她出逃,我就不会因为失职而被贬为龟公。那样的话,薛红姑娘也不会看不起我。她毁了我一辈子的幸福,你说我该不该恨她?”   “就因为这个?”易小年简直不敢相信,“你不觉得你把所有的罪名都强加在莫染的头上太没道理吗?失职是你自己的事,把你贬为龟公是夫人的事,看不起你是薛红的事,这事怎么也怪不到莫染的头上。”   “我知道啊,这些我都想过。”丁宴脸上带着笑,说出的话却让人毛骨悚然,“但是我总得找个人来恨不是?不然我怎么度过那难熬的日日夜夜?”   “你简直是不可理喻!”易小年气得脸都红了,“就为了你那点阴暗的心思,你就害了那么多人!”   “不不不,我要害的从来都只有莫习凛一个。洗衣婆的事是个意外,你落水也是误伤。”丁宴顿了一会,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样,“不过这样一说,莫习凛也确实不祥。你看,对他好的人都没有好下场不是?”   易小年简直要被丁宴的神逻辑气哭了。不过他知道丁宴情绪不对,也不和准备和他理论:“多说无益,既然你如此不知悔改,那我们就公堂上见!”   他说完,站起来甩袖子走了。   不过丁宴并没有给易小年公堂上见的机会,他当天晚上就自杀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易小年正顶着两个黑眼圈打饭。他放下碗,猛地抓住阿福的肩膀,急切地问道:“你说什么?丁宴自杀了?”   “是啊,上吊自杀的,你不知道吗?”   易小年摇摇头,慢慢放开阿福的肩膀:“我……我不知道啊。”   “这件事闹那么大你怎么都不知道吗……”   阿福还说了什么易小年也没听进去,他顺势坐在脚边的凳子上,大脑有一段时间的空白。   丁宴居然就这么死了,易小年觉得有些难以接受。虽然他威胁过丁宴,说要把他告到公堂,但他也只是那样说说而已,并没有下定决心。   包庇杀人凶手固然不对,但那毕竟是一直对他照顾有加的人。要易小年毫不犹豫地去揭发丁宴,他做不到。   现在丁宴死了,易小年也不用再纠结要不要大义灭亲,可他的心情却一点都轻松不起来。   易小年向夫人提出由他来安葬丁宴,夫人也同意了。   易小年为丁宴在后山选了一块地,又找石匠雕了一块碑,刻上了他的名字。   碑立好后,他对着丁宴的坟磕了三个头,随后把杯子里的酒缓缓倒在了他的坟头:“丁大哥,希望你在那边能过得幸福。”   这是他穿越过来之后经历的第一次分离,天人相隔,再也没有相见的可能。   “可以回去了吗?”莫习凛走上来,轻轻地扯了扯易小年的衣袖。   易小年站起来,拉着莫习凛的手往山下走去:“走吧,我们回去了。”   山风乍起,丁宴坟旁的野花摇曳着身姿,像一场没有言语的告别。? ☆、喝醉 ?  春节临近,易小年的果酒也终于酿好了。他倒了一小半给厨娘,剩下的全给了老大夫。   寻春楼从腊月二十八开始停业,老大夫那里也早早地放了易小年的假。   这段时间事比较多,易小年一直在忙,连给莫习凛做的新衣服都忘了拿。正好这天闲了下来,他便带着莫习凛去了街上。   街上的人很多,卖东西的买东西的挤成一堆,热闹非凡。   易小年想着取了衣服不方便逛街,便决定逛一会再去取衣服。他回头对身后兴致不高的莫习凛伸出一只手:“拉着我,不然一会走丢了。”   莫习凛看了看他伸出来的手,一脸勉强地把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卖年货的商家很多,到处都是喜庆的红色。易小年买了一些对联灯笼,看到有卖爆竹的也买了一串回去。   把该买的东西都买好之后,易小年带着莫习凛去了裁缝店。   为了应景,他给莫习凛做的衣服是大红色的,也算是了了他一直想给莫习凛穿颜色鲜艳的衣服的心愿。   从店家手里接过衣服,易小年喜滋滋地递给了莫习凛。   当莫习凛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易小年几乎看呆了。   莫习凛的皮肤本来就白,穿上大红色的衣服显得更白皙了。他冷着脸站在那里,一双桃花眼在大红衣服地映衬下硬是透露出几分妖艳来。   易小年暗搓搓地想,莫习凛才是货真价实的安静的美男子。   “我可以把它换下来了吗?”莫习凛扯扯衣袖,一脸的不高兴。   “别啊!”易小年忙拉住了他,“你穿这衣服很好看,我们就这样穿回去好了。”   莫习凛不满地瞪了易小年几眼,最后还是穿着新衣服走了。   易小年一手提着东西一手拉着莫习凛,想到自家小子那么好看就忍不住自豪。   “你心情很好?”莫习凛在后面问道。   “是啊,过年嘛!”易小年回过头想捏捏莫习凛的脸,发现自己双手不空只好放弃,“而且还有这么漂亮一个孩子陪着。”   莫习凛难得地没有表示不屑也没有反驳,而是低着头若有所思。   两人回到寻春楼,正好碰到柳冉要出门。她看到莫习凛的时候被吓了一跳,动作大到易小年隔老远都发现了。   “柳冉姑娘,怎么了?”   柳冉脸上的慌张一闪而过:“没……没什么,我先走了。”   易小年看着她慌慌张张的背影小声嘀咕道:“美女都是这么行为异常吗?”他说着想到了身后的人,转身捏了捏莫习凛的脸,“还是我们家的美男比较可爱。”   莫习凛拍开易小年的手:“快点走。”   易小年“呜呜呜”地假哭了两声:“不活了,我们家小美男嫌弃我。”   路过的厨娘刚好看到这一幕,上前关心地问道:“小年,你这是怎么了?”   易小年忙变回正经脸,不好意思地对厨娘笑笑:“没事杨姨,我逗习凛玩呢!”   “没事就好,”厨娘点点头,上下打量了莫习凛几眼,“你又给习凛买新衣服了啊!这衣服还挺好看的,小孩子就应该多穿穿颜色鲜艳的衣服。”   “哈哈哈哈,谢谢杨姨夸奖。”   “说起来习凛这孩子挺像他娘的,尤其是那双眼睛。莫染以前就总喜欢穿红色的衣服,没想到习凛一个男孩子穿起来也这么好看!”   “呵呵,是吗?”易小年干笑了两声。   他虽然在和厨娘说着话,但余光一直注意着莫习凛。因此当莫习凛听到厨娘的话冷下脸时,他第一时间发现了莫习凛的情绪变化。   “我先回去了。”莫习凛打了个招呼,没等易小年回话便走了。   易小年不知道他又怎么了,只好向厨娘告别:“杨姨,我还有事,就先走一步了。”   厨娘也发现了莫习凛的不高兴:“嗯,你忙你的去。”   和厨娘道别后,易小年已经看不到莫习凛的身影了。他小跑着回到房间,发现莫习凛正低着头坐在床边,新做的大红衣服丢在地上。   易小年叹了口气,上前用被子把莫习凛包住:“小祖宗,你又怎么了?”   “我不喜欢红色的衣服。”莫习凛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你不喜欢换了就是了,干嘛不穿外衣?”易小年边说边帮莫习凛找衣服,“这都要过年了,你要是感冒了我可不管。”   莫习凛接过易小年递过来的衣服,犹豫半晌,最后还是把心里话问了出来:“你说,男孩子是不是都不长我这样?”   易小年没忍住笑了出来:“男孩子不长你这样那应该长什么样?”   “但是她们都说我像女孩子,还说如果我是女的,肯定能和我娘一样出名。”莫习凛纠结地皱着眉,“为什么我要像我娘?男孩子不好吗?”   易小年没想到还有人这样说莫习凛,神情瞬间严肃了起来:“谁说你像女孩子?”   “就楼里那些女人。”   楼里的那些女人都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主,易小年几乎可以想象莫习凛被她们取乐的画面。   他拉着莫习凛的手,焦急地问:“她们除了说你像女孩子之外还有没有做其他的?比如说给你穿裙子或者化妆之类的?”   莫习凛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易小年:“我怎么可能会穿裙子。”   易小年松了一口气。他知道,有些女人特别热衷于打扮,她们不仅给自己打扮,也给身边的人打扮,尤其喜欢给小孩子扮。甚至有一些年轻妈妈,把自己的儿子打扮成女儿,并以此为乐。   对这样的事易小年虽然看不惯但也不会说什么,毕竟是别人的孩子,别人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但如果这样的事发生在莫习凛身上,他决不会善罢甘休。   莫习凛已经快十一岁了,到了懂事的年纪。如果因为那些女人的恶趣味让他产生心理阴影,或者让他对自己的性别产生怀疑,那可就糟糕了。   易小年在莫习凛身边坐下,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莫习凛,你给我听好了,你是男孩子,如假包换的男孩子。不管你的脸长得再漂亮,你也是一个男孩子。既然是男孩子,你就得有男孩子的担当,有男孩子的气概。只要你做到了这些,就算你长得再怎么清秀,也没人有资格取笑你像女孩子。”   莫习凛认真地点点头:“就是说只要我表现得像个男人,别人就不敢说我了对吧。”   易小年被他的语气逗乐了:“小屁孩一个,就你还男人。”   停业的几天时间,玲儿让人把寻春楼装饰得很有年味。易小年看着大门上倒贴的“福”字,觉得这不像是妓.院,倒像是大户人家的住宅。   厨娘把年夜饭弄得很丰富,易小年和楼里的男丁坐在一起,刚好凑满一桌。   平时很少露面的夫人也在,她和玲儿以及楼里的几个头牌坐在一起,一桌人安安静静地吃着饭,不似其他桌喧嚣。   易小年以为这样的场合夫人肯定是要说两句的,就像他以前班级聚会时班主任总要说两句一样。谁知道一顿饭吃下来夫人一直很安静,连个酒都没敬大家一杯。   易小年不禁在心里暗叹:不愧是夫人,架子摆得够大!   “小年,”阿山拍了拍易小年的肩,嘴里满是酒味,“来,把这一杯也干了!”   易小年摆了摆手:“阿山哥你饶了我吧,我实在是喝不下了。”   “嘁,酒量这么小一点都不像男人!”阿山放开易小年,又找别人拼酒去了。   易小年本想劝他少喝点,但见他醉成那样,自己说什么他应该都不会听,只好作罢。   饭局已经开始散了,易小年想问问莫习凛吃好没有,结果扭头就看到他正把一杯酒往嘴里灌。   易小年吓了一跳,忙去抢他的酒杯:“你干嘛,我不是说了小孩子不能喝酒吗?”   莫习凛抬头看着他:“我能喝。”   易小年有些头疼:“你能喝个屁,你还是未成年!”   莫习凛不理他,伸着手要去抓酒杯,嘴里念叨着:“我能喝,我酒量大,我是男人。我能喝……”   易小年顿时觉得头更疼了,这货要不要醉得那么快!!!   把一路上一直嚷嚷着“我是男人”的莫习凛抱回房间,夜已经很深了。   易小年把醉鬼放在床上,澡也懒得洗,脱了衣服跟着躺了上去。他现在很困,只想好好地睡一觉。   身边的醉鬼还在念叨着“我是男人”,易小年闭上眼睛敷衍道:“你是男人你是男人,是男人也要睡觉,快睡了。”   莫习凛窸窸窣窣地爬起来,双腿分开跨坐在易小年身上,大声嚷嚷道:“我是男人。”   “小祖宗,你到底要干嘛?”易小年无奈地睁开眼,却发现莫习凛正直勾勾地看着他。   易小年被莫习凛的眼神看得心里一颤:“怎么了?”   “要亲。”莫习凛说着,俯下.身把嘴凑到他嘴边。   莫习凛的唇微凉,还带着酒的味道。他含着易小年的唇瓣又吸又允,像在吸奶嘴一样。   易小年被亲得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反应过来。他伸手把莫习凛推开,几乎要抓狂了:“小祖宗,求你别闹了行吗?”   “要亲!”莫习凛俯不下.身,生气地喊道。   易小年用力把莫习凛从身上拉下来:“别闹了,睡觉!”   “不要!”莫习凛和易小年抗拒着,无奈力气小,最后还是被易小年拉了下来。   易小年怕他再闹,翻身把他压住:“快睡觉了,听话。”   一向很听话的莫习凛大吵大闹起来:“不要睡觉,要亲,要亲要亲要亲!”   以前易小年很希望莫习凛能像个孩子一样撒撒娇、耍耍赖,现在莫习凛真的像个孩子了一样耍赖了,他却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莫习凛还在大吼大叫着,易小年又不能给他一巴掌了事,只好敷衍地在他脸上亲了亲:“亲亲亲,好了,现在可以睡了吧!”   莫习凛稍微安静了一些,不满地指了指自己的嘴:“要亲这里,你上次就亲的这里。”   易小年仔细回忆了一下莫习凛口中的“上次”,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他给莫习凛做人工呼吸那次。   他没想到那么正直的急救行为也能教坏小孩,顿时有点欲哭无泪:“我上次那个不是亲,是人工呼吸。我是为了……唔。”   易小年正说着话,莫习凛已经主动把唇凑上来了。他舔了舔易小年的唇,又吸允了一下,随即满意地躺下了:“睡觉……”   易小年看着一秒睡着的莫习凛,真想一巴掌把他拍醒。把别人闹得毫无睡意自己却睡得跟猪一样的人最可恶了。   最后易小年当然没有把莫习凛拍醒,他最多能捏捏莫习凛的小脸出气,然后无可奈何地在莫习凛身边躺好。   未成年什么的,果然不能喝酒!? ☆、叛逆 ?  三年后.   易小年觉得最近的莫习凛有些不对劲,不,是非常不对劲。晚上睡觉不让他抱就不说了,竟然还提出要分床睡!   且不说这屋子里有没有床给他分,就是有床易小年也绝对不允许莫习凛莫名其妙地就分床了。他问过莫习凛原因,莫习凛要么沉默,要么走开。   易小年暗暗叹气,青春期的少年果然不好沟通。   这天晚上,易小年睡得正香,突然被一声呻.吟吵醒。   经历过三年前中秋节的月饼中毒事件后,易小年对半夜突起的呻.吟异常敏感。他迅速坐起来,借着月光看向身边的人,慌张地问道:“你怎么了?哪里痛吗?”   莫习凛面无表情地抬眼看着他,一只手还放在底裤里。   易小年和他大眼望小眼地对视了一会,突然笑了:“原来我们家臭小子也长大了。”   莫习凛默默地把手拿出来,垂着眼没有说话。   “你不弄出来吗?”易小年侧躺着,用眼神示意莫习凛下面支起的帐篷,挪揄道,“大家都是男人,不用害羞。”   莫习凛沉默地翻了个身,背对着易小年。   易小年躺平,用手枕着头,八卦地问道:“你一般几天一次?”   莫习凛没有说话,易小年自顾自接着说:“刚进入青春期的男孩性.欲都比较旺盛,几天一次应该满足不了你。喂,你不会一天几次吧?这种事做多了对身体不好,你还是控制着点比较好。”   “别说了行不行!”莫习凛终于忍不住,不耐烦道,“睡觉!”   “睡不着了,”易小年用手戳了戳莫习凛的背,“你陪我聊聊天呗,我们都好久没聊了。青春期的孩子要多和家长沟通才行。”   “有什么好聊的!”莫习凛拉过被子整个把头盖住,“我睡了。”   “唉,”易小年幽幽地叹了口气,“孩子长大了,就嫌弃我们这些老东西了。想找个人聊聊天都找不到,这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莫习凛把被子拉开,斜眼瞪着易小年:“你想说什么就说!”   易小年奸计得逞,脸上露出猥.琐的笑:“你什么时候开始那啥的?”   莫习凛满脸不耐烦,却还是耐着性子回答:“就前段时间,我说要和你分开住的时候。”   “怎么学会……的?”易小年做了个上下撸动的动作。   “以前看你做过。”   “咳咳。”易小年摸摸鼻子,尴尬地咳了两声。他决定还是跳过这些不怎么纯洁的问题,关心一下青春期孩子的心理健康:“有没有喜欢的姑娘?”   莫习凛看了易小年一眼:“没有。”   “也对,”易小年点点头,上下打量了莫习凛几眼,“你长得这么好看,应该看不上那些庸脂俗粉。”   “问完了吗?我想睡了!”   没有什么可八卦的了,易小年心满意足地终止了这场无意义的对话:“睡吧睡吧,你正在长身体阶段,要早睡早起。”   莫习凛:“……”   所以是谁大半夜的拉着他聊天?   那晚的事之后,易小年仔细观察了一下莫习凛,这才发现他变了不少。   步入青春期的莫习凛个子长得很快,已经快到易小年的下巴了。他那可爱的包子脸没有了,变成了修长的瓜子脸。到了变声期,他带着点奶气的正太音也渐渐变得低沉起来。   小孩身体发育一切正常,易小年却有些担忧:怎么办,莫习凛越长越像小白脸了!   为了让莫习凛变得有男人味一点,易小年可谓是想尽了办法。   他给莫习凛设计了一套缜密的锻炼方案,每天锻炼的时间长达两个时辰。包括晨跑和晚间锻炼,甚至包还括午间的晒太阳——莫习凛的皮肤太白了,易小年想让他晒黑一点。   可惜的是这套方案对莫习凛来说根本没用,他照着方案锻炼了一个月,一点肌肉都没冒起来不说,反而还瘦了一些。   易小年捏了捏莫习凛依然白皙的肌肤,郁闷道:“你怎么就晒不黑呢?”   锻炼不行,易小年又开始药补。既然莫习凛变不成大丈夫,那就让他变成一个大胖子!总之不是小白脸就行!   谁料莫习凛各种各样的补药喝了不少,肉却始终不见长。而且似乎是因为补得太多,他自撸的频率越来越高。   易小年彻底没辙了。他看着莫习凛那张雌雄难辨的脸恨不得划两刀上去,刀疤也能增添男人味。   当然,易小年只是想想而已,不可能真的去划。倒是莫习凛对他的一系列举动产生了怀疑:“你好像很不喜欢我长这样?”   易小年知道青春期的孩子都很敏感,斟酌着回答道:“你长得挺好看的。”   “但是你不喜欢。”莫习凛一针见血。   易小年沉默了,他确实不喜欢。   长得女气兮兮的男生易小年不是没见过,但是女得像莫习凛这么好看的他还是第一次见。   易小年已经不止一次发现有男人偷偷打量莫习凛了,不是一个两个,而是很多!   虽然那些男人在得知莫习凛是男的之后就失去了兴趣,但是也不乏对他感兴趣的。   比如阿强就是一个。   这天晚上易小年从医馆出来之后发现莫习凛没有在外面等他。他心里一慌,也顾不上怕黑了,拔腿就往寻春楼跑。   风从耳边刮过,易小年听到自己的心“噗通噗通”跳得很快。他知道自己可能是想太多了,毕竟住在一起这么久也没见阿强有什么越矩的举动,但他说服不了自己心底的那丝不安。   如果莫习凛真的出了什么事,他想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在明知道孩子有危险的时候不想办法消除危险,只被动地避免着,他这家长未免太失职。   一口气跑回到后院,易小年发现阿强房间和他房间的灯都点着,顿时松了一口气。   易小年待气喘匀之后才进屋。他暗想,就算是住店他也要搬出去住,不能再这样担惊受怕下去了。   易小年进屋,发现莫习凛正坐在桌子旁对着镜子涂着什么。他心里一惊,大步走上去拉住莫习凛的手。   “怎么了?”莫习凛抬起头,不解的看着他。   易小年这才发现莫习凛手上拿的是涂伤口的膏药。   他觉得自己可能是魔怔了,刚刚居然以为莫习凛在涂胭脂水粉之类的。   “莫名其妙!”莫习凛见易小年不说话,收回自己的手,继续对着镜子涂药。   易小年回过神,暗骂自己想太多。   他看着莫习凛脸上的伤,刚放下的心又悬起来:“你的脸怎么了?”   “没什么。”莫习凛侧了侧身子,想挡住易小年的视线。   “到底怎么回事?”易小年捧着莫习凛的脑袋,让他正视着自己。   “没什么,”莫习凛眼睛看着下面,有些心虚,“就是和别人打了一架。”   “和谁?”   莫习凛的眼神闪闪躲躲:“没有谁。”   易小年心中一凛:“和阿强是不是?”   莫习凛低着头不说话,算是默认了。   易小年气得浑身都在抖,扯开莫习凛的衣服检查:“除了打架,他还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莫习凛挣扎了一下,犹豫着摇了摇头。   易小年放开莫习凛的衣服,继续追问道:“他没有对你行那苟且之事?”   “我们就是因为这个打起来了。”   易小年眼皮一跳,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TMD,这混蛋还真敢!”说着就要往外面去。   莫习凛忙拉住他:“你干嘛?”   “我去找那个混蛋算账!”   “你去找他最多就是和他打一架,有什么用!”   “那怎么办?就这么算了?想得美他!”   “那你去吧。”莫习凛猛的放手,易小年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他稳了稳身形,渐渐冷静下来。打阿强一顿出气也解决不了问题,况且他还不一定打得赢。   易小年突然觉得自己很没用,他伸出手摸了摸莫习凛的头:“我再想想其他办法,这个仇我一定帮你报。”   虽然说了想其他办法,但是易小年根本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   告诉夫人倒是一个办法,但是夫人会不会管这事呢?阿强虽然意图强.暴莫习凛,但最终并没有得逞,而且还反被打了一顿。况且,莫习凛也算不上是寻春楼的人,夫人凭什么要帮他呢?   报官的话就更没可能了,男子被侵犯在二十一世纪都不能立案,更别说现在了。   想来想去,易小年始终没有想出什么好办法。他心里憋屈得不行,干脆拿了一包泻药拌到了阿强的饭里。   寻春楼是不能再住了,易小年给玲儿打了个招呼,打算先搬到医馆住一段时间,找到房子再搬。   老大夫对家里凭空多出来的两个米虫表示极其不欢迎,一个整天笑嘻嘻的没个正经他已经看够了,一个整天冷着脸好像谁都差他钱似的他一点也不想看。   易小年无视了老大夫拉得老长的脸,抱着被子圈了块地安置了下来。? ☆、反常 ?  小日子一天一天的过着,就在易小年快把阿强的事抛之脑后的时候,厨娘突然说道:阿强犯事了!   易小年一怔,随即笑了出来,幸灾乐祸地问道:“他怎么了?”   厨娘找了张凳子坐下,娓娓道来:“他把楼里一个姑娘给糟蹋了。虽然楼里的姑娘没几个干净的,但被人强上毕竟不一样。而且也不知道那畜生做了些什么,把那姑娘弄得满身都是伤。”   “啧啧,他还真是狗改不了吃.屎。”易小年摇摇头感叹道,拉了张凳子坐在厨娘身边,“玲儿姑娘准备怎么处置他?”   “玲儿把他打了一顿赶出了寻春楼。这楼里的姑娘不像外面清白的姑娘,又不能报官。”   易小年跟着厨娘嘘唏了几句,心里却在暗喜。没想到阿强的报应来得这么快,果然是“不信抬头看,苍天绕过谁”。他只遗憾自己没能亲自惩戒阿强。   易小年正八卦着,老大夫一个爆栗敲了下来:“臭小子又偷懒,还不快去抓药!”   易小年捂着脑袋,哭着脸看着老大夫:“师傅,您下手轻点行不行?”   “轻点你不长记性!”   易小年背对着老大夫做了个鬼脸,老老实实抓药去了。   待医馆没人的时候,易小年迫不及待地跑到里屋把这个消息告诉了莫习凛。   莫习凛兴致缺缺地“哦”了一声。   “你都不激动吗?”易小年没得到预想中的反应有点受打击。   “这有什么好激动的?”   “青春期的小孩就是不好玩。”易小年小声嘀咕着,低头看莫习凛写的字。   莫习凛的字笔势雄奇、苍劲有力,看起来很有气势。   易小年看了一会,越看越满意:“你的字越来越好看了。对了,你有没有想过去参加科举考试?乡试开始了,你要想去的话得抓紧时间报名。”   莫习凛摇摇头:“我不想去。”   “那就再等下一次吧,”易小年摸了摸莫习凛的头,“反正你还小,不急。”   莫习凛低着头,看着面前的宣纸没有说话。   易小年看出他很抗拒考试的事,便安慰道:“你要不想参加科举考试也没关系,你能识字写字,到时候帮乡亲们写写信也能养活自己。你不要有什么压力,哥就是想为你找条出路。慢慢来,哥还养得起你。”   听到这话莫习凛也没有表态,只淡淡地“嗯”了一声。   阿强的事就这样过去了。   虽然事后易小年曾疑惑过阿强一同性恋为什么要强.奸姑娘,不过又一想阿强可能是双性恋,便释怀了。   阿强走后,易小年和莫习凛又搬回了寻春楼。   日子恢复到以前,易小年每天跟着老大夫学习医术,莫习凛则待在房间练字写文章。   渐渐地,易小年越来越忧心莫习凛的未来了。   在这个年代,一般人要出头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读书,参加科举考试做大官;二是习武,混迹江湖做大侠。   易小年早期的打算是让莫习凛参加科举考试,状元探花什么的他不奢望,哪怕考个秀才、举人也行。当然,如果能混上个一官半职那就更好了。   但是经易小年试探,莫习凛并不想去参加考试。他提了几次,莫习凛都回避了。   易小年不知道莫习凛在想什么,难道他真的打算以后去帮人写信?   易小年倒是不介意养着莫习凛,但是现在养着没什么,以后莫习凛成家立业了还要养着吗?就算他不介意,莫习凛自尊心那么强的人能接受?   而且易小年还发觉莫习凛最近越来越反常了,前段时间他还只是不让自己抱着睡,现在他更是碰都不让自己碰。   易小年有些担心,该不会是阿强的事给莫习凛留下了心理阴影吧?   他想找莫习凛谈谈这个问题,又怕伤了少年的心。莫习凛本来就很敏感,青春期的莫习凛更敏感。   这天晚上,易小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他侧身对着莫习凛,看着他的脸发呆。   本来已经闭眼了的莫习凛突然睁开了眼睛,对上易小年视线:“你一直看着我干嘛?不睡觉了吗?”   易小年有一种偷.窥被抓包了的感觉,他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翻身平躺着:“睡吧,晚安。”   易小年闭着眼睛躺了没一会,一个冰凉的东西缠上了他的手臂。   他心里一喜,以为自家小孩终于想通了,转身便把莫习凛抱在了怀里:“你手怎么这么凉?”   “你干嘛?”莫习凛用力推开易小年,呼吸有些不稳,“我不是说了不要再抱着我睡了吗!”   “不是你先……哎,不对。”易小年伸手摸自己的脖子,随即叫了出来,“卧槽翠翠,你又搞偷袭!”   他把脖子上的小蛇拿下来,碧绿色的小蛇还冲着他吐信子。   莫习凛坐起来,脸色不豫地瞪着那蛇:“你把它关起来行不行?”   “关哪儿呀?”易小年把小蛇放在外侧,一本正经地教训道,“你就睡外面,不准乱爬知道吗?”   小蛇晃了晃脑袋,趴在外侧不动了。   易小年安置好了小蛇,又转过头哄莫习凛:“它不会乱爬的,你放心睡。”   莫习凛忿忿地躺下,紧贴着墙睡下了。   易小年靠过去,在黑暗里摸了摸莫习凛的脸:“好了好了,都这么多年了还和它争宠呢?”   “你别摸我!”莫习凛用力甩开他的手。   易小年的手僵在半空中,他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被莫习凛推开了。一次又一次,就是铁打的的心也会碎成渣的。   易小年叹了口气,暗想着他也许是该给莫习凛添张床了。   不过给莫习凛买床的事很快就被易小年遗忘了,因为老大夫给他的任务越来越多,他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再去想其他的事。   这天易小年正忙着,一个家丁模样的人跑了过来:“李大夫,我们家小姐突然肚子疼,你去看看吧。”   这个家丁易小年认识,是刘员外府上的。   老大夫正在帮一个腰疼的妇人打火罐,听到这话把目光投向了易小年:“小年,你跟着这位小哥去看看。”   易小年正神游,突然被点名吓了一跳:“是……唉等等,师傅,我不行的。”   “不行什么不行?”老大夫的语气很严厉,“难道你准备一辈子依靠我?”   易小年想辩驳几句,老大夫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让你去就去,啰嗦什么!”   一旁的家丁也急得不得了:“小哥你快跟我去吧,再磨蹭下去我家小姐可受不了!”   易小年拒绝不了,只好把心一横:“走吧!”   跟着老大夫这么久,易小年还没独自出诊过。平时给病人把个脉、做个针灸什么的,都有老大夫在一旁指点。   不过就像老大夫说的那样,他总是要独自出诊的,不可靠老大夫一辈子。   只是一想到病患是员外的掌上明珠他又有点忐忑,万一他治不好那刘小姐,刘员外会不会霸气侧漏的来一句“把他给我拖出去斩了!”   就这样忐忑不安地到了员外府上,管家正焦急地在门口走过来走去。一看到易小年,他二话不说拖着人就走:“你总算来了,小姐在屋里,你快去看看。”   到现在易小年完全没有退路了,他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心里暗道,不能慌,如果大夫都慌了病人怎么办?   易小年跟着管家来到刘小姐的闺房的时候,刘小姐正捂着肚子在床上打滚。她的额头因为疼痛冒出不少虚汗,刘员外则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   易小年帮刘小姐把了把脉,发现她并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他皱眉想了一会,突然心里一动:“刘小姐,请问你月事是什么时候?”   刘小姐咬着嘴唇,勉强吐出几个字:“正是这几天。”   易小年顿时了然,看这情况,刘小姐是痛经无疑了。   他把刘小姐的情况给员外交代了,询问他是否要先给刘小姐止痛。   刘员外见女儿疼得厉害,忙不迭地点头:“针灸就针灸吧,可不要再让媛儿受罪了。”   易小年取出银针,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他找准穴位,慢慢把银针插.进去,总算是有惊无险。   刘小姐止了痛,沉沉地睡了过去。   易小年开了一张药方,又给刘员外交代了一些女子经期时应该注意的地方,这才背着药箱回去了。   医馆里老大夫已经打完了火罐,正坐在太师椅上喝酒。   易小年给家丁抓了药,走过去给老大夫报备今天的诊断情况。   “师傅,您是不是知道刘小姐的病因?”易小年左想右想,还是觉得老大夫不像是会拿病患开玩笑的人。   老大夫没有否认,语重心长道:“小年,你也跟了我三年多时间了,我相信那些基本的东西你都掌握了。我打算以后非必要都不出诊,全部交给你。如果你做得好的话,我就把我毕生所学都传授给你。”   易小年心里没底:“师傅……”   “别说那么多有的没的,你就说你愿不愿意。”   易小年沉默了一会,起身对老大夫叩拜道:“谢师傅栽培。”   易小年知道,老大夫这是要把医馆交给他的意思。到了他学有所成之日,也是他和老大夫分别之日。   想到离别,易小年惆怅起来。和老大夫在一起这么久,他早就把他当亲人看待了。在他所设想的人生里,有弟弟,有妻子,有孩子,还有老大夫。一家人其乐融融地住在一起,就在这个偏远的小镇过完一生。   但是很明显老大夫不这么想。他本来就不是这个地方的人,现在他在这个小地方待够了,想出去看看了。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再亲密的人也有分开的一天。就算是莫习凛,也有成家立业的一天。到那时候,他心心念念的,将不再是他这个哥哥了。   想到这些,易小年顿时觉得更惆怅了。他抱住一个劲地往自己怀里钻的小蛇,叹息道:“翠翠,也就只有你会一直陪着我了吧。”? ☆、改变 ?  自从老大夫做了甩手掌柜之后,易小年越发的忙了。   虽然忙,易小年却觉得甘之如饴。他是在为他的理想而忙碌着,这种话想想就好励志!   莫习凛还在外面等着,易小年送走最后一个病人后便匆匆向老大夫告辞了。   月亮正圆,被月光笼罩的莫习凛看起来突然变得柔和了许多。易小年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不忍心打破那份宁静。   “你不走吗?”莫习凛皱着眉,开口喊道。   易小年瞬间回神,微微叹了口气。柔和什么的,果然只是他的错觉而已。   “你等很久了吗?”易小年走下阶梯,跑到莫习凛身边,“我都说了让你进去等我,外面这么冷,你……”   “我刚到。”莫习凛冷冷地打断易小年的话。   易小年怔了一下,即使这段时间莫习凛经常对他冷言冷语,但他还是不能习惯。   “习凛,”易小年拉住莫习凛的手,在他挣开之前用力握住,然后边走边问,“你最近到底怎么了?”   莫习凛挣扎不开,没好气道:“没怎么。”   “没怎么你对我这么冷淡?”易小年看着莫习凛的眼睛,“我是你哥,你有什么是不能和我说的。”   “我都说了没什么了,你还要我说什么!”莫习凛极其不耐烦地吼道。   易小年本来就累,莫习凛的无理取闹更是让他烦躁。他放开莫习凛的手,怒极反笑:“好,你不说是吗?那你自己回去吧,以后我就住医馆好了。反正你看着我就烦,那我就让你眼不见为净!”他说着就要往医馆走。   “不要!”莫习凛反手拉住易小年的手。   “你给我放手!”   “不放!跟我回去。”   “你不是烦我吗?你不是话都不想和我说吗?我TM还回去干什么啊我?!”   “我没有。”莫习凛急得满脸通红,却说不出易小年想要的答案来,只一个劲地说道,“我没有烦你。”   就在两人拉扯间,几个人无声无息地围了过来。   易小年发现苗头不对,忙把莫习凛护在了身后:“你们有什么事吗?”   “什么事?”领头的男人走出来,正是多日没有出现的阿强,“我是来找你弟弟算账的。”   “算什么账?”易小年心知不妙,却不得不故作镇定。   阿强阴笑:“算什么账?你应该问问你的好弟弟做了什么。”   “他一个小孩子能做什么?阿强,我告诉你,你别乱来,之前的帐我还没找你算!”   “小孩子?我可没见过哪家小孩子会下春.药陷害人。你未免也太小看你弟弟了。”阿强嘲讽道。   “什么?”易小年心里一惊,阿强强.暴寻春楼姑娘是莫习凛下的药?   不过现在不是纠结那个问题的时候,易小年敛回心神,冲阿强喊道:“那是你咎由自取,如果你不动那龌龊心思,习凛也不会给你下药。”   “对,是我咎由自取。”阿强晃了晃手上的棍子,狞笑道,“那么今晚,发生什么也是你们咎由自取!”   阿强话音未落,提着棍子就招呼上来了。   易小年把莫习凛一推,喊了一声“去叫人”,回头便被阿强一棍子敲在肩上。   易小年闷哼一声,忍着痛,趁阿强不备对着他下面一脚踢了过去。   易小年那一脚踢得狠,阿强捂着下面嚎叫起来:“你们都上!”   几个人一起围了上来,易小年自知打不过,只好拼命往前跑。他刚跑了两步,便被一棍子敲在背上。   易小年晃了一下.身子,却没有停下来。   又一棍子敲下来,易小年腿一软,“噗通”一声扑倒在地上。后面的人立刻围了上来,棍子不断往易小年身上招呼。   易小年开始还能反抗两下,到后来终于支撑不住,只能抱着头蜷缩在地上任人宰割。   “你们给我住手!”有人大喊了一声。   易小年听出那是阿山的声音,顿时松了一口气。   阿强见事情不妙,又狠狠给了易小年一棍子,招呼着他的人跑了。   阿山带着人跑了过来,易小年强撑着最后一点意识,发现莫习凛安然无恙地跑在最前面,终于放下心来,昏了过去。   易小年醒来的时候浑身火辣辣的疼,他动了动四肢,发现还有知觉,顿时放下心来。   莫习凛站在一旁,见他醒了转身跑了出去。   没一会莫习凛便带着老大夫回来了。老大夫问了易小年几个问题,确保他没有被打得脑瘫或者失忆。   “臭小子太不让人省心了!”老大夫帮易小年拆夹板换药,嘴里碎碎念道,“才帮了我几天自己就躺下了!”   易小年看了看左腿上厚厚的夹板,担忧地问道:“师傅,我的腿……”   “放心,只是骨折,没有断!”老大夫换好了药,上夹板的时候故意一使劲,疼得易小年哇哇大叫。   老大夫还不解气,上好夹板之后又拍了一下:“断了也是你活该!”   老大夫换了药之后就出去了,易小年看了莫习凛一眼,拍拍床沿:“坐过来。”   莫习凛沉默着走过去坐下,易小年摸摸他的头,问道:“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莫习凛闷闷不乐:“我又让你受伤了。”   易小年笑了,这么久莫习凛终于肯好好和他说话了:“别担心,我这不没事吗?”   莫习凛默默地把目光移向易小年上着夹板的腿,易小年讪笑:“只是骨折,很快就会好的。”   “对不起,”莫习凛趴在易小年身上,吻了吻他的脖子,“我会变强,不会再让你受伤。”   易小年被莫习凛的行为震惊到了,他摸了摸被莫习凛亲过的地方,想告诉他不能随便亲人,但想了想,又怕打击到青春期孩子脆弱的心灵,便忍下了。   不过让易小年吃惊的事还不止这一件,这之后莫习凛的表现简直是让他瞠目结舌。   就拿吃饭这事来说。   莫习凛不仅亲自下厨给易小年熬汤,还端着碗就要喂他。   易小年躲开莫习凛伸过来的勺子,伸手要去接碗:“我自己来就行。”   莫习凛不说话,固执地把勺子往易小年嘴边伸。   易小年屈服在莫习凛的眼神攻略下,享受了一次饭来张口的服务。   喂完饭,莫习凛拿出帕子帮易小年擦了擦嘴,微笑道:“这就对了。”   易小年目瞪口呆地看着莫习凛渐渐远去的背影,过了好久才回神。他拍拍胸口表示:妈呀,莫习凛他居然会笑!   吃饭还不算什么,晚上洗澡的时候更让易小年惊讶!   因为易小年受伤的腿不能沾水,只好由莫习凛帮他洗澡。   大家都是男的,易小年也没觉得有什么可别扭的。但是别扭的是,莫习凛不但要帮他洗澡,还帮他脱衣服!   洗澡没什么,但要被一个男人一件一件地脱去衣服,易小年表示不能忍!   他和莫习凛拉锯战了好久,最后终于夺得主权,自己脱光了衣服。   因为木桶不好洗,莫习凛便找了个大的木盆来。易小年在莫习凛的搀扶下坐到木盆里,一只脚搭在盆沿,任莫习凛帮他搓搓洗洗。   莫习凛还会按摩,易小年闭着眼睛很是享受。   莫习凛起身拿皂角的时候易小年觉得有什么东西戳了一下他的脖子,他用手扒拉了一下,感觉有些不对劲,便回头想看个仔细。谁知道他一转头差点就亲上了小莫习凛。   莫习凛居然勃.起了!易小年多看了莫习凛两眼。就算是青春期的孩子,但是这大晚上的他要不要那么精神!   莫习凛还特淡定,好像支帐篷的人不是自己一样。他拿着皂角在易小年身上到处搓了一遍,然后用水帮他冲干净了。   这期间,小莫习凛时不时地会戳一下易小年,他也像是没察觉到一样。   好不容易洗完澡,易小年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快不好了。他一直觉得两个男人即使赤.裸相对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但是当小莫习凛一直在他背上戳来戳去的时候,他还是觉得有些尴尬。   易小年洗完澡后,莫习凛也顺便洗了一个。他坐在木桶里,手放在下面上上下下地动了起来。   易小年隔老远都能听到莫习凛的喘息,他看过去,只见莫习凛仰着脖子,正到高.潮。   莫习凛的脖子很白,没什么肉。易小年看到他微动的喉结,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反应过来的易小年惊呆了,为什么他会对着一个男孩子咽口水!   罪恶感飙升的易小年别过头,没有再看莫习凛一眼。   但是看不见并不代表听不见,没过多久,莫习凛那儿的喘息声又响了起来。   易小年忍不住为莫习凛担忧起来,他青春期的时候也没撸得这么频繁啊!   而且谁能告诉他,为什么这个以前连撸的话题都不想谈的孩子会在别人面前大大方方地自撸!他昏睡的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怎么还不睡?”莫习凛洗完澡,穿着亵裤走了过来,“太冷了吗?”   他的语气很平常,倒显得东想西想的易小年不正常了。   易小年错开他的视线,结巴道:“还……还好。”   莫习凛掀开被子躺进去,侧身抱住易小年的腰:“抱着就不冷了,睡觉吧。”? ☆、喜欢 ?  由于莫习凛反常的举动,易小年直到第二天才想起阿强说的莫习凛下春.药的事。   他把莫习凛叫到床边,想要长篇大论教育他一番,却被莫习凛一句话堵得哑口无言。   “对那样的小人,除了用卑鄙的手段,还有什么办法能治他?”莫习凛面色如常地说道,“你想了那么久也没想出办法来不是吗?”   易小年哑然,他确实想不出什么正人君子的办法来治阿强。   不过毕竟是在法治社会生活过的正直青年,易小年还是觉得不应该给莫习凛这种不对的世界观:“就算是这样,但你的方法还是欠妥。你想没想过被糟蹋的姑娘有多无辜?这次就算了,下次的话,我希望你不要再轻举妄动。有事情我们一起想办法,好吗?”   莫习凛“嗯”了一声,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   易小年叹了口气,莫习凛真的长大了,有些事已经不是他能控制得了的了。   伤筋动骨一百天,易小年养伤期间,杨姨、阿福和阿山都来表示了慰问。不过让易小年意外的是,刘管家也来看了他。   “我家老爷听说易公子病了,特意让我来看看。”刘管家把一堆补品放在桌子上,不卑不亢地笑道。   易小年看着那堆补品,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不过再一想他又觉得是自己多虑了,刘员外也算是他们这里的一个人物,怎么可能把女儿嫁给一个做过龟公的人。   易小年招呼刘管家坐下,歉意道:“实在是抱歉,我腿还没好,不能亲自下来招待您。习凛,你去给刘管家泡杯茶来。”   莫习凛自刘管家进来脸色就很臭,一听易小年的话脸色更臭了:“要倒你自己倒,我没空!”   易小年面子上有些挂不住:“怎么说话呢你,快去倒!”   “说了我没空!”莫习凛把手上的笔一扔,转身去了外面。   易小年不知道莫习凛又怎么了,对刘管家讪笑道:“孩子不听话,让您看笑话了。”   刘管家倒是不介意:“没什么,小孩子么,总爱闹点别扭。既然东西带到了,我也不多留了。易公子,你好好养伤。”   易小年这状况根本没办法待客,只好顺水推舟:“有劳刘管家回去帮我谢谢刘员外,改天我再亲自上门拜访。”   刘管家前脚刚走,莫习凛后脚就回来了。他瞪着易小年,冷嘲热讽道:“恭喜你,要做刘家的女婿了。”   易小年皱眉:“你别瞎说,今天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   “算什么账!你娘子的娘家人凭什么要我来接待!”   “莫习凛!你别胡闹。”   “我怎么就胡闹了?那可是刘员外的千金,你敢说你不心动?”   “人家只是来看看我。”   “看看你?这镇上这么多人她不看为什么偏偏就要来看你?还是说传说中的大家闺秀刘小姐其实是个见男人就想招惹的货色?”   “啪!”易小年一巴掌向莫习凛扇了过去:“莫习凛你给我闭嘴!”   莫习凛捂着被打的脸,不敢置信地看着易小年:“我辛辛苦苦伺候你这么多天,还不及那个女人一点补品是吧?易小年,我讨厌你!”   莫习凛喊完就跑了出去。   易小年动了动嘴,最终还是没有喊出声。   那一巴掌是莫习凛该得的,不管怎么样,他都不应该那样去说一个未出阁的女子。   易小年躺在床上,觉得很头疼。他不知道莫习凛到底怎么了,明明这段时间他表现得很好,为什么突然又闹了起来。   易小年开始反思自己这个家长是不是做得太失败了,因为莫习凛一直以来都表现得很懂事,他就疏忽了对他的教育。   翠翠默默地爬上床,伸出信子在易小年的脸上舔了舔。   易小年抱住翠翠,不禁忧从中来:“翠翠,你说我到底该怎么做?”   中午的时候莫习凛端着饭碗主动出现了。他也不说话,沉默着一口一口地给易小年喂食。   易小年摸了摸他红肿的脸:“疼吗?”   莫习凛不答话,易小年接着说:“对不起,今天不应该打你。那一巴掌,应该打在我脸上才对。”   他说着,顺手给了自己一巴掌:“动不动就打人是我不对。”   “啪”,又是一巴掌:“没有把你教育好也是我不对。”   “你干什么!”莫习凛拉住易小年的手,“你疯了吗?”   易小年打自己比打莫习凛用力多了,他打完之后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子不教,父之过,我没有把你教育好,是我的错。”   “什么子不教父之过,我爹早死了!”莫习凛把碗放到一边,掰着易小年的脸看他的情况,“你要打就打我好了,干嘛打你自己!”   易小年拉着莫习凛的手,看着他的眼睛语重心长道:“习凛,我不指望你有多大的出息,但至少你要行得端做得正。你今天说那些话真的很过分,你有没有想过,万一那些话被别人听到了,对刘小姐的名声损害有多大。她还是个未出阁的女子,你的几句话,说不定就会毁了她的一生。”   莫习凛低着头,嗫嚅道:“我就是不乐意别的女人来招惹你。”   “你这孩子,”易小年笑得很无奈,“哥是个男人,早晚都是要成家立业的。”   莫习凛趴在易小年身上,声音闷闷的:“你不成亲不行吗?就我们两个人,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   “男人都是要成亲的,等以后你长大了,你也要成亲。”   “我不成亲,”莫习凛抬起头,直勾勾地看着易小年,“我要一辈子守着你。”   莫习凛说得很郑重,易小年的表情僵硬了一下,不过他很快恢复了。他揉了揉莫习凛的头发,轻声细语道:“你别胡说,等你碰到心动的姑娘就会想成亲了。好了,我饿了,快把饭端过来。”   莫习凛还想再说什么,终究是忍了下去,拿起碗给易小年喂饭。   静养两个月后,易小年的腿终于痊愈。他用力地蹦了几下,幸福感油然而生。   莫习凛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身后:“别乱蹦。”   易小年吓了一跳,顺手拍了一下莫习凛的头:“臭小子,吓死我了。一会你陪我去买点东西,我要去一趟刘员外府上。”   莫习凛马上说道:“我也去。”   “你去干什么?”易小年见莫习凛露出一幅“不让我去我就不罢休”的表情,妥协了,“好好好,带你去就是了。”   刘员外对易小年的来访表示了热切的欢迎,他招呼易小年坐下,捧着茶杯和他聊了起来:“易公子是哪里人?”   易小年暗想这是要查户口了,随意编了一个小地方。   刘员外笑得很和蔼:“那里我以前去过,风景很好。”   易小年在心里为刘员外的回答拍手叫好,那个小地方穷得一逼,一般人说起那个地方都是“那里很穷”,刘员外却只字不提那里的经济条件,反而说风景。   易小年陪着笑,嘴里客套道:“哪里哪里,只是一个小地方而已。”   “那地方虽然小,却能培养出易公子这样的人才,也算是人杰地灵。”   “刘员外谬赞了,易某只是区区一介郎中,算不得人才。”   “易公子不要谦虚,你年纪轻轻就能得李大夫亲传,怎么不是人才。”   易小年知道李员外这是来探底了,回答道:“易某所学不过一些皮毛,和师傅比起来还差得远。”   刘员外放下茶杯,作不经意状问道:“易公子仪表堂堂,可有心仪的姑娘?”   易小年菊.花一紧,正题来了:“易某想趁现在多跟着师傅学点东西,还不准备考虑个人问题。”   刘员外不死心,继续问道:“易公子觉得我们家媛儿如何?”   易小年不动声色:“令爱知书达理,温柔娴静,将来定能找到一个好夫家。”   易小年都拒绝到这个份上了,刘员外也厚不下脸皮再问了。   易小年怕得罪人,又把刘员外一顿夸赞,见时机差不多了便提出告辞。   好在刘员外不是个仗势欺人的主,不但把易小年送到门口,还热情地招呼他下次再来。   出了刘府大门,易小年终于松了一口气。和那些文绉绉的人对话最辛苦了,他虚汗都出来了。   他没想到刘员外还真有把女儿嫁给他的打算,也不知道是刘小姐太愁嫁还是这个时代的大夫太受欢迎。   “你为什么要拒绝刘员外?”沉默了一上午的莫习凛突然开口问道。   易小年装傻:“拒绝什么?”   “别装傻,我都听出来了。”   “成亲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易小年伸了个懒腰,“刘小姐很好,但是我对她不来电。”   “来电是什么意思?”   “就是喜欢的意思。”   “那你怎么知道你喜不喜欢她?”   “如果你喜欢一个人的话,看到她你会心跳加速,紧张得语无伦次。可一旦看不到她,你就觉得心里想得紧,恨不得她马上出现在眼前。我对刘小姐完全没有这样的感觉。”   莫习凛沉思了一会,犹豫地问道:“那如果你看到一个人,不会紧张,但特别想和他亲近,恨不得把他揉碎在骨子里面,永远都不分离,这是不是喜欢?”   易小年诧异地看了莫习凛一眼:“哟,小子,没想到你年纪轻轻的就懂得爱了。告诉哥,你看上哪家姑娘了?”   莫习凛脸色微红:“我没有。”   易小年伸手点了点他的脸:“你脸都红了,还说没有。哎,我可得加把劲咯,连我们家臭小子都有心上人了,我这个做哥哥的太失败了。”   莫习凛低着头没有说话。   回程太无聊,走着走着易小年又忍不住八卦起来:“习凛,你喜欢的到底是哪家姑娘?给哥说说呗。”   “我都说了没有了!”   “不要不好意思嘛,如果合适的话,我还可以提前去把亲提了,等你再长大一些就成亲。”   莫习凛的表情灰败下来:“我和他不可能成亲的。”   “为什么?”易小年想了一会,诧异道,“你……你不会是喜欢寻春楼的哪个姑娘吧?”   莫习凛收起悲戚的表情,白了易小年一眼没有说话。   易小年挠了挠头,有些为难:“我是一个开明的家长,按理说不应该阻碍你寻找真爱。可是寻春楼的姑娘……你不介意吗?”   他见莫习凛脸色不豫,忙继续说道:“我也不是说寻春楼的姑娘不好……要不,你告诉我你喜欢的是谁?我帮你参考参考。”   莫习凛狠狠地瞪了易小年一眼:“我喜欢你行了吧!快点走,热死人了。”   易小年在后面激动大吼大叫:“臭小子你终于说喜欢我了,哥哥也喜欢你啊,哥哥最喜欢你了。哈哈哈哈哈。”? ☆、认真 ?  虽然莫习凛否认了他喜欢的人是寻春楼的姑娘,但易小年还是认为那就是事实,并在暗地里默默地观察着,想看出莫习凛喜欢的是谁。   寻春楼长得好看的当属薛红和柳冉,但是薛红“业务繁忙”,一般都陪着有钱的公子哥在外面玩,很少在楼里,莫习凛和她很少接触,应该不会喜欢上她。   而柳冉更是大了莫习凛十多岁,莫习凛的口味应该没这么重。   可是其他人的话易小年又实在想不出还有谁,通过这几天的观察,他发现莫习凛很少和楼里的姑娘接触,倒是黏他黏得紧。   难道真的是他想多了?易小年单手撑着脑袋思考,也许莫习凛所说的根本不是爱,只是青春期的性.冲动?   想想也不是没有道理,什么“恨不得把她揉碎在骨子里面”,越想越像羞耻Play。而且莫习凛才十四岁,哪里懂什么爱不爱的。   这样一想易小年觉得更心烦了。   莫习凛要是只是对某个女人有好感那还好说,可如果真是性.冲动,万一他一个冲动把人女孩子给糟蹋了怎么办?   左想也不对,右想也不对,易小年觉得自己头都要大了。偏偏这些事他还找不到人说,只能一个人默默消化。   果然父母不好当!   这天晚上,易小年正睡得迷迷糊糊,突然发现有什么东西抵在他大腿上。   都是男人,易小年很快明白过来那是什么。他推了推莫习凛,想让他离自己远点。谁知道莫习凛顺势抱着他的胳膊就蹭了上来,下.身在他腿上有规律地摩擦着。   易小年僵硬着不知道该怎么办。想叫醒莫习凛,又怕给他留下阴影,毕竟这种事突然被打断是很痛苦的。可是如果不叫醒的话,让他在这里充当充.气娃娃他又觉得挺别扭的。   易小年还没纠结出个结论来,莫习凛已经射.了。随着他的液体一起出来的,还有他低喊的那声“小年”。   易小年的脸色“刷”地一下白了,他扭头看着又陷入了沉睡的莫习凛,心里一片茫然。   高.潮的时候叫别人的名字这种事易小年也做过,但他叫的都是心仪的女生的名字,莫习凛叫他的名字是怎么回事?   易小年抹了一把脸,在心里安慰自己:也许莫习凛只是因为经常和他在一起所以才叫他的名字,并没有其他的意思。   但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就很容易生根发芽,那晚的事情之后,易小年越来越觉得莫习凛不对劲。   只要两个人在一起莫习凛就总喜欢盯着他看,那眼神炽热得几乎快把他烧出一个洞来了。晚上睡觉的时候莫习凛也一改之前的冷漠,非要抱着他睡,还经常借着翻身的由头拿嘴唇在他耳边、脸颊蹭。   猜想越得到证实易小年越是不安,他觉得自己把莫习凛引上了一条错误的道路,如果不加以制止的话,莫习凛只会越错越离谱。   易小年并不认为莫习凛真的爱上了自己,他觉得莫习凛只是把亲情和爱情搞混了。毕竟莫习凛情窦初开,平时接触到最多的又是他,会搞混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是要怎么让莫习凛回到正途?   易小年伤透了脑筋。   直接说是不可能的,就莫习凛那敏感的性子,直接说那还不要了他的命。   既然不能直接说,那就只能侧面敲击了。   易小年说干就干。他给老大夫打了个招呼,提前了一个时辰回去。   莫习凛看到他有些惊讶:“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易小年不能说自己是特意回来找他谈心的,只好胡乱找了个借口:“医馆没什么人,师傅就叫我回来了。”   莫习凛“哦”了一声,相信了他的说辞:“你饿不饿,饿的话我去打饭。”   “我不……哎,算了,你去打点回来吧。”易小年心想,就这样拉着莫习凛干坐着聊天太刻意了,还是边吃饭边聊好了。   莫习凛很快就把饭打了回来,快得易小年还没想好要怎么开口。   易小年接过饭碗埋头吃了起来,吃了一会他才想起问莫习凛怎么不吃。   “我不饿。”莫习凛摇摇头,沉默了一会又开口道,“你今天怎么了?怎么心神不宁的?”   易小年的动作顿了一下,暗想自己表现得有那么明显吗?他咽下嘴里的饭,想了想才开口:“你喜欢小孩吗?”   话刚出口易小年就后悔了,这什么烂开场白!为了不引起莫习凛的怀疑,他忙解释道:“今天刘婶抱着她孙子来看病,那孩子可懂事了。我就想,以后我的小孩也有这么懂事就好了。”   “你喜欢小孩?”莫习凛抬眼看着易小年。   “如果你是指自己的小孩的话我当然喜欢。你想想,那么小小的一只,整天抱着你撒娇,还会用奶声奶气的声音叫你‘爹爹’,想想都觉得萌得不得了。”易小年憧憬着,突然发现自己偏题了,“自己的孩子,谁都会喜欢吧!”   “我不喜欢。”   莫习凛完全不按剧本接话,易小年有些头疼,却还是勉强把话茬接了下去:“为什么?”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哪有什么为什么。”   易小年叹了口气:“好吧,你现在还是小孩,不喜欢也是正常的。等你以后有孩子你就会喜欢了。”   “我不要孩子,”莫习凛小声嘀咕,“我有你就够了。”   易小年大脑灵光了一次,立马接话道:“以后你的孩子也会这样想,他会像你喜欢我一样喜欢你。”   莫习凛没有搭话,看着碗里剩下的饭问道:“你还要吃吗?不吃的话我把碗拿过去。”   “不吃了。”易小年本来就不饿,无意识地吃了半碗,已经很撑了。   莫习凛收好碗筷,端着出了门。   第一次谈话就这样无疾而终了,易小年也不知道莫习凛领悟到自己的意思没有。他想,自己说得那么明白了,莫习凛应该能懂吧。   不过事实证明莫习凛根本没有懂,他依然喜欢用炽热的目光盯着易小年看,依然喜欢抱着易小年乱蹭,一点都没有改变。   易小年愁得好几天晚上都没睡好觉。   这天易小年正趴在柜台上打盹,突然听到有人大喊:“大夫呢?大夫在哪里?”   易小年一个激灵醒了过来,连声应道:“在这儿呢在这儿呢。”   喊话的是一个彪形大汉,三十来岁,长得浓眉大眼的,脸上还有一道三厘米左右的刀疤。他怀里抱着一个人,那人要瘦小一些,双眼紧闭,脸色煞白。   易小年忙上前去问道:“他怎么了?”   “他中了一箭,血怎么都止不住。”彪形大汉看起来挺着急。   易小年这才发现被抱着的男人的黑色衣服已经被浸湿了。   他让彪形大汉把人抱到床上去,然后到里屋把老大夫叫了出来。这个人伤得太重,他救不了。   伤者失血过多,箭又射在他左胸上,老大夫花了很大功夫才把他从鬼门关拉回来。   彪形大汉听说那人脱离了生命危险,当即单膝跪地,对老大夫说道:“多谢大夫救命之恩。俺乃灵山派左护法周毅,以后有用得上俺的地方尽管吩咐。”   易小年听到“灵山派”、“左护法”一个激灵,这可是活生生的江湖人啊!不过他转而又想,一个会用自称为“俺”的彪形大汉做左护法的帮派,应该不会太厉害——不是他以音辨人,实在是那彪形大汉看起来太憨厚老实了,连那条三厘米长的伤疤都没有让他凶起来。   因为要照料伤者,易小年晚上不能按点回去。他让莫习凛坐在一旁等了一会,耐心地告诉周毅照顾伤者的注意事项。   好在周毅学得很快,没耽误多少时间。他跟着易小年走出屋,谢道:“有劳易大夫了。”   易小年高尚了一把:“没事没事,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嘛。”他说着,扭头冲莫习凛喊道,“习凛,回去了。”   周毅顺着易小年的目光看过去,怔了一下。   易小年察觉到他的动作,问道:“怎么了?”   周毅立马露出憨厚的笑:“你家兄弟长得真俊。”   “哦,是吗?”易小年皱皱眉,不动声色地遮住了周毅的视线,“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他说完,不待周毅回答便拉着莫习凛走了。   走出医馆之后,易小年回头时发现周毅还在望着他们。他心有不安,拉着莫习凛加快了脚步。   他想,以后一定要让莫习凛离周毅远一点,谁知道周毅会不会是另一个阿强呢!   虽然这样做有些杞人忧天,但经历过一次,他已经冒不起第二次险了。   好在第二天易小年去医馆的时候周毅已经走了,只留下那个伤者和一大锭银子。   易小年松了一口气,连老大夫“卖徒求银”让他照顾那个伤者他都没有多说什么。   中午吃过饭后,易小年趁着空闲去书馆找了几本关于情情爱爱的小说。他打算把这些书推荐给莫习凛,让莫习凛看看什么是“爱情”。等莫习凛领悟到爱情的深层含义后,就不会把亲情和爱情搞混了。   无奈想象很美好,现实很残酷——莫习凛看了那些书之后,非但没有觉悟,反而越发地变本加厉。   他平时的小动作越来越明显不说,甚至还时不时地把书上的内容拿出来实践。   易小年愁得头发都要白了。   暗示不行,易小年只好再次语言敲击。他状似无意地翻了翻白天给莫习凛的小说,问道:“你觉得这本书怎么样?”   “不怎么样。”莫习凛兴致缺缺。   “怎么会不怎么样,”易小年有些郁闷,“老板说这是今年卖得最好的书了。”   “我不喜欢那个书生的性格,太懦弱了。”莫习凛抬起头直勾勾地看着易小年,“如果我爱一个人的话,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绝对不会放弃他。”   易小年愣了。   莫习凛的眼神太过认真,那一刻,他差点就以为莫习凛是真的爱着他了。   “啪”,爆灯花的声音让易小年回过神来,他错开莫习凛的视线,讪笑道:“你还小,所以想事情过于理想化。等你长大了你就会知道,很多事情并不是你想就能如意。”   “我不小了,”莫习凛皱眉,“我已经可以保护你了。如果你愿意,我也可以赚钱养你,让你一辈子都……”   “别说了。”易小年提高音量打断莫习凛的话。他察觉到自己的态度有些强硬,便放低了声音又加了一句,“时间已经不早,睡觉去吧。”   莫习凛以为易小年不相信自己,急了:“我说真的,我真的可以赚钱养你,你别不信我。”   “我信我信,”易小年在床上躺好,开着玩笑,“你能赚钱养我就不用睡觉了吗?”   莫习凛心有不甘,磨磨蹭蹭地走到床边:“我真的会养你,养你一辈子。”   “是,我弟弟最好了,以后哥就躺着让你养行了吧。快上来睡觉,我明天还要早起呢。”   莫习凛终于满意了,抱着易小年,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了眼。   莫习凛很快睡了过去,易小年却迟迟不能入眠。莫习凛的那个眼神一直在他眼前晃荡,让他根本没有办法静下来。   他想,事情可能比他猜想的要严重得多。? ☆、吴寻 ?  又是一夜未眠,第二天易小年挂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去医馆的时候,老大夫还“好心”地提醒了一句:“年轻人,纵欲伤身啊!”。   易小年连和老大夫贫的精力都没有了,有气无力地问了一句:“那人醒了吗?”   “醒了,昨天晚上就醒了,”老大夫笑呵呵地吩咐道,“正好你来了,去看看药煎好没有,好了就给他送去。”   易小年口中的那人正是周毅送来的伤者,因为身体虚弱昏睡了近两天。   这两天易小年又要烦恼莫习凛的事又要看病,还要花大把精力照顾那个人,可谓是身心疲惫。现在听说他醒了,易小年总算是觉得轻松一些了。   药还没煎好,易小年等了一会觉得无聊,便决定先去看看那人。   易小年进屋的时候那人正在看书,他的脸色还是很苍白,但是看得出来没什么大碍了。   那人一见易小年便把书放下了,向易小年作了一揖:“在下吴寻,多谢恩人救命之恩。敢问恩人怎么称呼?”   和周毅的粗狂不同,吴寻相貌清秀,看上去一点不像江湖人,倒像是温文尔雅的书生。   易小年对吴寻的印象不错,说话都亲和了一些:“你叫我易小年就成。救你的是我师傅,我就是帮忙打个下手。”   吴寻脸上的笑容不变:“在下能恢复得这么快,托福于李大夫高超的医术,也多亏了易大夫的细心照料。”   “哪里,这都是我该做的。”易小年明知道吴寻是在拍马屁,却依然觉得很受用,“你好好躺着,我去看看你的药怎么样了。”   药已经煎好了,易小年把药倒进碗里,想了想又放了一把勺子进去。   吴寻接过药,道了句“有劳了”,拿起勺子一口一口喝了起来。   时间还早,医馆也没人来,易小年便坐在一旁和吴寻唠嗑:“那什么,你也是灵山派的人吗?”   吴寻“嗯”了一声,抬头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我就是觉得你不像是江湖人。”   吴寻道:“我是管账的,很少参与江湖中的事。”   “难怪一身书生气。”易小年小声嘀咕,继续八卦,“你们灵山派平时都做些什么呢?”   “做什么?”吴寻思考了一会,笑道,“我还真说不出我们平时在做些什么。”   易小年不死心:“像什么劫富济贫啊,抑强扶弱啊,还有闲得无聊的时候和其他帮派组队去围剿邪道啊什么,这些你们做吗?”   “呵呵,”吴寻笑出声,“组队这个词还挺有意思。”   易小年略尴尬地挠挠头,不小心把游戏里的术语说出来了。   “对了,你们帮派……”   易小年还想再问点什么,被老大夫打断了:“易小年!你躲屋里干什么呢!又想偷懒是不是?”   “来了!”易小年应了一声,又回头对吴寻道,“你喝完把碗放桌上就行,我一会来收。你好好休息,我有时间再来看你。”   吴寻点点头:“嗯,你去忙你的,不用管我。”   上午看病的人比较多,易小年这一忙就忙到了中午。他把自己和老大夫的饭做好,又给吴寻熬了一锅粥,这才有时间歇一口气。   下午没什么人,易小年吃完饭,洗了碗,继续坐在吴寻床边和他闲聊。不怪他话多,实在是传说中的“江湖人”诱惑太大。   哪个少年心中没有过江湖梦呢?劫富济贫,恣意江湖,光是想想就让人热血沸腾。   易小年知道自己没有闯荡江湖的资质,不过只是和吴寻聊聊天,就让他有了一种离自己的江湖梦更近了的感觉。   可能是因为年龄相差不大,也可能是因为吴寻会为人处世,易小年和吴寻这一聊就是一下午。   直到老大夫怒气冲冲地进来让易小年去做晚饭,易小年才发现自己和着吴寻聊了这么久。想到自己拉着一个病患说了这么久的话,易小年有些愧疚:“对不起啊,我这一激动就忘了时间,你的伤没事吧?”   吴寻摇摇头,笑容比之前真诚多了:“没事,和你聊天很愉快,如果时间允许的话,我还想和你继续聊下去。”   “哎,真的吗?”易小年也笑了起来,“说实话,我也挺想再和你聊一会的,不过我再不去做饭的话师傅该来揪我耳朵了。”   两人相视一笑,颇有点相见恨晚的感觉。   解决了三个人的晚饭,易小年又把吴寻的药给热了一下。他看着吴寻一口气喝完碗里的药,边收碗边说道:“我弟来接我了,我就先回去了,明天再来看你。你好好养伤,等你伤好了我请你喝酒去。”   吴寻也不客气:“行,到时候我们不醉不归!”   和吴寻的交好让易小年一直保持着愉悦的心情,就连想到莫习凛的事都没那么烦了。   回去的路上他一直不自觉地笑着,莫习凛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你怎么了?”   易小年看着莫习凛,笑容收都收不住:“我今天交到一个很有意思的朋友,这可是我在这边交到的第一个朋友!”   “哦,”莫习凛暗自握紧了拳头,面上却不动声色,“有时间的话我可以见见你那个朋友吗?”   “怎么,你还担心你哥交友不慎吗?”易小年呼了莫习凛的后脑勺一巴掌,“等他伤好了我请他喝酒,到时候叫上你。”   可能是因为心情好,这天晚上易小年终于睡了一个好觉。   第二天精神满满地起床后,易小年第一次对去医馆有了些迫不及待的心情。他快速地收拾了一下,胡乱吃了点东西,便火急火燎地往医馆赶去。   不过,当他赶到医馆时,却发现吴寻已经不在了。   易小年拉着老大夫,着急地问道:“师傅,吴寻去哪了?”   “吴寻?”老大夫打了个哈欠,想了想说道,“哦,他啊,走了。”   易小年内心满是失落,却怀着一线希望问道:“那他有没有留话给我?或者是纸条之类的?”   “没有,他是大半夜走的,什么都没留。”老大夫又打了个哈欠,“哎,不行,我要再去睡一会。臭小子你看着铺子啊。”   易小年听到老大夫说没有,整个人都要垮了。   就像他对莫习凛说的那样,这是他在这个世界上交到的第一个朋友,虽然他们才认识不久,但是那种志同道合的感觉不会错。   易小年不知道吴寻为什么要不告而别,他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或许吴寻有什么紧急任务,所以才来不及向他告别。   无精打采地熬到下午,阿山突然来了医馆。他一进门就大声嚷嚷道:“小年兄弟,你快跟我走一趟。”   易小年勉强打起精神,边拿药箱边问道:“怎么了?又是哪个姑娘出事了?”   “不是,”阿山把易小年的药箱拿下来,“是夫人有事找你,她正在‘裕鸿酒楼’等着你。”   听说是私事,易小年下意识地看了老大夫一眼。老大夫挥挥手,不耐烦道:“你去吧,就你那要死不活的样也干不了什么。”   易小年跟着阿山出了门,不解地问道:“阿山大哥,夫人找我什么事?”   “我也不知道,”阿山也是满头雾水,“是玲儿姑娘让我来叫你的。”   易小年心中疑惑更大。   由于玲儿能力见长,已经能独当一面,夫人很少再出面寻春楼的事。   易小年上一次单独见夫人还是他惹事那次,那之后他就只在过年的时候看到过夫人。如果不是这次夫人召见,他几乎快忘了她的存在。   易小年不知道已经“两耳不闻寻春楼事”的夫人找他有什么事,他在心里把最近的事捋了一遍,发现还真没什么值得夫人单独见他的事情。   很快走到裕鸿酒楼,玲儿就站在酒楼门口。阿山把人带到之后就走了,玲儿也只说了一句“跟我来吧,夫人在楼上等你”便不再开口。   易小年忐忑不安地跟着玲儿上了楼,进了夫人所在的包厢后他发现吴寻和周毅竟然也在。   吴寻和周毅站在一个老者的两边,易小年多看了他们几眼,他们却连个眼神都没给易小年。   易小年按捺住心里的疑问,给夫人行了个礼。   夫人抬抬手,还是那副高贵优雅的样子。她指了指那个坐着的老者:“这位是灵山派的欧阳帮主,今天叫你来,主要是他的意思。”   易小年进屋的时候就猜到老者身份不简单,但没想到他居然就是灵山派的帮主。   易小年已经从吴寻口中得知,灵山派根本不是什么小帮小派,而是拥有众多弟子的大帮派。   一想到那么大一个帮派的一帮之主就在自己面前,易小年觉得自己的血液都沸腾起来了。好在他虽然激动,理智却还在,规规矩矩地给那帮主行了个礼:“易小年见过欧阳帮主。”   “不用多礼,坐。”欧阳鹤指了指自己对面的椅子。   易小年顺从地坐下:“不知欧阳帮主叫我来有什么事?”   欧阳鹤放下手里的茶杯,慢条斯理地说道:“我叫你来,是为了习凛的事。”   “习凛?”易小年不解,“欧阳帮主为什么知道家弟的名讳?”   欧阳鹤也不绕弯子,坦言道:“他是老夫的孙子……”   “你说什么?”易小年失控地喊出了声,站起来看着欧阳鹤,“您是习凛的祖父?”   欧阳鹤似是料到了易小年的反应,不紧不慢地点点头:“正是。”   ? ☆、祖父 ?  易小年心绪大乱,但还是凭着本能质疑道:“口说无凭,您有什么证据能证明习凛就是您的孙子呢?”   “凡我欧阳家的血脉,左眉正中都有一颗红色的痣。”   易小年仔细观察了一下欧阳鹤,发现他的左眉确实有一颗痣,颜色、位置都和莫习凛的一样。   易小年脊梁上流下一股股的冷汗,却还在故作镇定:“一颗痣而已,这能算什么证据?”   欧阳鹤道:“如果这个不能当做证据的话,习凛是莫染的儿子总不会错吧?而莫染是我儿的结发妻子,习凛自然就是我的孙子了。”   易小年心好像被拴了块石头似地直沉下去,嘴上却不松口:“我又怎么知道您是不是习凛爹爹的爹?”   “欧阳帮主确实是欧阳磊的爹,这个江湖中的人都知道。”夫人插话道。   易小年跌坐在椅子上,双唇因为过于激动而不停地颤抖着。他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抬头看着欧阳鹤,质问道:“如果您真的是习凛的祖父,为什么现在才来找他?您知道他吃了多少苦吗?这么多年您都去哪里了?”   “不是我不想找他,而是我根本不知道他还在人世。”回想起往事,欧阳鹤的神情里带了一些悲戚,“当年我赶过去的时候,只在崖底下找到磊儿和莫染的尸体。莫染身上到处都是血,我便以为那个孩子也没了。”   欧阳鹤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当时我为了帮他们报仇,让灵山派元气大伤。为了避免其他帮派趁火打劫,我只好躲在灵山修生养息,这几年才逐渐重出江湖。前几天左护法来这里求医,无意中看到了习凛,我才知道,原来我的孙子还活着。”   易小年低着头,心里各种情绪翻腾着,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欧阳鹤放低了语气:“我知道你和习凛感情很好,但是习凛是我欧阳家唯一的血脉,我是一定要把他带走的。”   易小年摇摇头,喃喃道:“您要带走他您去给他说不就行了,这是他的事,您找我有什么用。”   欧阳鹤叹了口气:“我找过他……”   “你说什么?”易小年猛地站起来,椅子“啪”的一声倒在了地上,“你找过习凛了?”   “对,”欧阳鹤的话里满是无奈,“不过他不肯跟我。”   易小年松了口气,脑子也稍微清醒了一点:“既然他不愿意跟您走,您找我也没用。习凛已经长大了,他有自己的想法。无论他怎么选择,我能做的都只是尊重他的选择,而无权干涉他的选择。医馆很忙,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   欧阳鹤给周毅使了个眼色,周毅上前拦住了易小年。   易小年拉下脸,看着欧阳鹤:“欧阳帮主这是什么意思?”   欧阳鹤笑了笑:“易大夫不要激动,我只是想让这件事解决得更圆满一些。你知道的,就算习凛不愿意跟我走,我也有的是办法带走他。”   易小年和欧阳鹤对视许久,最终还是坐了回去:“您到底想怎么样?”   “我和习凛谈过了,他对我很抗拒。无论我怎么威逼利诱、好话说尽,他都不肯跟我走。我这么大一个帮派,拱手让给他,他却不屑一顾。他甚至威胁我,如果我敢来硬的,他会恨我一辈子。”   易小年维护道:“习凛他就是那样的性格,但是他本质不坏。”   “这是自然。”欧阳接过话茬,“虽然我有的是办法让他屈服,但是我不想和他闹僵。于是我打算折中处理,提出让你跟着他一起走。可是他却说要回去问问你的意见,你愿意走他才走。”   易小年了然:“所以您找我来,是要让我答应习凛跟着他一起走吗?”他想,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不是不能答应。虽然他很舍不得这里的一切,但是为了莫习凛,他能妥协。   谁料,欧阳鹤摇摇头:“不,我不是要让你跟他一起走,我是要让你逼他离开你,主动跟我走。”   易小年很惊讶:“为什么?”   欧阳鹤使了个眼色,吴寻、周毅和夫人都出去了,包厢里只剩下他和易小年两人。他站起来,走到易小年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易小年:“因为我不想我欧阳鹤的孙子因为断袖被人指指点点。”   易小年的脸色“唰”地一下白了,他的心跳得极快,“砰砰砰”的,都快掩过外面的叫卖声了。他张着嘴,试了好几次才发出声音:“你怎么会知道?”   欧阳鹤笑了笑,似乎很满意易小年的反应:“习凛那孩子虽然聪明,但毕竟太年轻了。他那点小心思,我一眼就看出来了。”   易小年大脑一片混乱,口不择言道:“就算断袖又怎样?他又没杀又没抢,别人能拿他怎样?”   “别人能拿他怎样?”欧阳鹤哼了一声,“你想没想过你和习凛的事被别人知道了会有怎样的后果?你没想过的话,我来告诉你怎么样?习凛长得那么好看,又还只是一个孩子,你们的事一旦传出去,大家肯定会认为是你强迫了他。这样一来,你为什么会照顾无亲无故的习凛也有了解释。”   易小年大声反驳:“我没有。”   “没有又怎样?三人成虎,大家一传十,十传百,到时候街坊领居都会知道,小镇上那个道貌岸然的年轻大夫,其实是个禽兽。他收养莫习凛,其实是为了满足自己龌.龊的心思。只要你一出门,所有人都会对你指指点点。小孩子会向你吐口水,大人们会向你投来不屑的目光。他们还会告诉家里的男孩,一定要离那个变态远一些。”   易小年有些受不了地皱着眉:“够了,别说了!”   欧阳鹤不理他,继续说道:“而习凛作为受害者,则会得到大家过盛的同情。他们会指着习凛说‘就是那个孩子,小小年纪就被他那哥哥给糟蹋了,可怜哦’。而这些同情,会让习凛一辈子都抬不起头。”   “我让你别说了!!!”易小年大声喊道。   “他刚开始可能还会因为所谓的‘爱’默默忍受着这一切,可是当有一天他对你的爱消磨殆尽了,他就会开始怪你,他会觉得都是你害他变成了这样。”   易小年用手捂住耳朵,歇斯底里地叫道:“不要说了,你不要再说了!”   欧阳鹤还是不紧不慢地说道:“时间久了,他甚至会忘了自己曾经爱过你,他会觉得大家说的就是事实,是你糟蹋了他,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你造成的。在大家同情的目光中,他会开始恨你,但是他无力改变现状,只能在怨恨中得过且过。更极端一些的话,他可能会杀了你,然后被绳之于法。”   欧阳鹤终于说完,易小年已经几近崩溃。他抱着头蹲在地上,嘴里不停重复着“不要说了,求求你不要再说了”。   欧阳鹤老神在在地喝了口茶:“我话说到这里,要怎么做你自己想清楚,我等你的答案。”   语毕,他也不管易小年听没听见,放下茶杯走出了包厢。   包厢里只剩下易小年一个人,他呆呆地看着地面,恨不得逃到地底下去,谁都不管,谁都不见。   偏偏他逃不掉,他也不能逃。   虽然他知道欧阳鹤是故意那样说的,目的在于向他施压,让他主动劝莫习凛离开。但他不得不承认,欧阳鹤说的也有道理。在现代同性恋都得不到理解,更何况是这个时代。他留在莫习凛身边只会害了莫习凛。   易小年坐在地上,背靠着身后的椅子,看着窗外发呆。   该怎么办?他在心里问自己。   随即他苦笑了一下,除了按欧阳鹤说的那样做,他还有其他选择吗?   要让莫习凛主动离开他,只有让莫习凛怨他、恨他。   不过没关系,莫习凛现在的怨恨不过是一时,等他回到欧阳鹤身边,功成名就以后,他就会忘了他。   这总比莫习凛恨他一辈子好。   易小年在包厢坐到天黑才起来。因为坐得太久,他的腿都快没知觉了。他扶着桌子,站了好一会才找回知觉。   店小二在门外候着,看他走出来双眼一亮。虽然他心里指不定几次想把易小年赶出去了,面上却还是洋溢着笑容:“客官您慢走。”   天才刚黑,街上还很热闹。易小年看着街道两旁的灯笼,突然发现他来了这里这么久却几乎没有感受过这里热闹的傍晚。   每次他从医馆回去的时候街道已经清净下来了,只有漆黑的一片。   想想应该是很凄凉的画面,却因为有莫习凛的陪伴而多了一份让人怀念的味道。   易小年揉了揉眼角,努力让酸涩感淡下来。   一个人就一个人,有什么好悲伤的呢?   反正莫习凛也不可能陪他一辈子,分离是早晚的事。现在分开的话,他还不用绞尽脑汁地去纠正莫习凛错误的感情了。   没关系,真的没关系。不就是回到一个人的生活吗?   他又不是没一个人生活过。? ☆、离开 ?  易小年回到寻春楼的时候楼里正热闹,他站着看了一会,从侧门回了房间。   房间里莫习凛正点着灯看书,见易小年回来他很是惊讶:“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易小年觉得这话耳熟,稍微一想便记起前几天自己提前回来的时候莫习凛也问过同样的话。他笑了笑,用和前几天相同的理由敷衍道:“医馆没什么人,我就提前回来了。”   莫习凛不太相信,却没有多问:“你吃饭了吗?没吃的话我去给你打。”   又是和前几天一样的话,易小年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穿越到了几天前。   “你怎么了?”莫习凛拿手在易小年眼前晃了晃,“到底要不要吃饭?”   “我不吃,”易小年在凳子上坐下,伸了个懒腰,“被恶心到了,没胃口。”   莫习凛一怔,收回往外走的脚:“被恶心到了?你被什么恶心到了?”   易小年瘪瘪嘴,用嫌恶的语气说道:“我今天回来的时候看到两个男的在做那种事,恶心死我了。”   莫习凛的表情一僵,生硬地问道:“你觉得,那种事很恶心吗?”   “那种事倒不恶心,但是两个男人做那种事就恶心了。连小孩子都知道只有男的和女的才能做那种事,他们两个男的做那种事,简直就是变态!”   “那我变态吗?”莫习凛脱口而出。   “你怎么会变态,你又没有和男的做那种事。”易小年狐疑地看着莫习凛,“还是说你也有那种变态的想法?”   “我没有。”莫习凛忙不迭地摇头,“我只是……只是……因为有人会想要对我做那种事,嗯……就像之前阿强那样……”   “那不一样,那又不是你自愿的。”   “哦。”莫习凛低着头,不说话了。   屋子里静了一会,易小年再次开口道:“对了,王婶给我介绍了一个姑娘。”   莫习凛抬头,皱眉看着易小年:“姑娘?什么姑娘?”   “你傻啊!”易小年笑道,“当然是我未来的娘子、你未来的嫂嫂。师傅说了,明天他去那姑娘家看看,如果合适的话就把这门亲事办了。”   “你不能成亲!”莫习凛急了。   “为什么?我成亲不好吗?家里多个女人,以后就有人照顾我们了。”   “反正就是不行,”莫习凛急得跺脚,“我也可以照顾你,我们家里不需要女人。”   “臭小子说什么呢,”易小年站起来揉了揉莫习凛的脸,“你能照顾我你又不能帮我生小孩。”   “可是你又不喜欢她……对,你不是说过你不会和你不喜欢的人结婚吗?”   “那些话也就是说说而已。等你长大了你就会知道,要碰到一个你喜欢又喜欢你的人有多难。我已经不小了,该成亲了。”   “你都没去找怎么知道碰不到呢?你要多看看,说不定过不了多久那个人就出现了!”莫习凛突然眼前一亮,说道,“对了,今天我祖父来找我了。他说要带我走,你跟我一起走好不好?外面的世界那么大,你总能碰到你喜欢的那个人的。”      “你祖父?”易小年一脸诧异,戏做得很足,“你不是已经没有亲人了吗?从哪里冒出一个祖父?”   莫习凛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他本来打算找个合适的机会再给易小年说欧阳鹤的事,谁知道这一急就先说出来了。   既然说了莫习凛也不打算再瞒着,虽然时机不太对,但他想,以易小年对自己的宠爱他肯定愿意跟着自己走:“事情有点复杂,我说不清楚,不过那人确实是我祖父。他想要我跟着他走,接手他的帮派。你和我一起走好不好?到时候我做了帮主,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莫习凛故意说得可怜兮兮的,企图让易小年答应自己。谁知道易小年摇了摇头,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不行,我不能走。”   莫习凛不敢置信地看着易小年:“为什么?”   “因为这里有我的责任,我求师的时候答应过师傅会在这里当一辈子的大夫。”   “可是就算是那样,你也可以走啊……你可以再去……”   “你别说了,我不会走的。”易小年打断莫习凛的话,“你跟你祖父走吧,听你说,他有一个帮派,你跟着他就可以一展宏图了。”   “我不,”莫习凛在易小年身边坐下,赌气地说道,“你不走的话我也不走。”   “别闹小孩子脾气!”易小年的语气严厉起来,“那是你祖父,是你唯一的亲人,你不跟着他跟着谁?”   莫习凛不管不顾地大喊道:“我不知道什么祖父不祖父的,我只要你,只要你!!”   “我知道你舍不得我,我也同样舍不得你。”易小年放缓了语气,把莫习凛拉到自己身边,“但是你跟着我能有什么前途?呆在这个龟公房里写一辈子的字吗?我能养你一时,但我养不了你一辈子。现在是无所谓,等我成亲了之后呢?更甚至我有了孩子之后呢?我还养着你吗?”   莫习凛推开易小年,冷笑道:“我知道了,你说这么多不就是嫌我白吃白喝了你的吗?你放心,用了你的我都会还给你,你不用这么急着赶我走。”   莫习凛说完扭头跑了。   易小年不知道莫习凛会去哪里,虽然他很希望莫习凛去找欧阳鹤,就此答应跟他走,但是他知道,以莫习凛的性格应该不会这么容易妥协。   不过不管怎么样,现在他和莫习凛之间有了嫌隙是肯定的。   莫习凛就这样消失了好几天,易小年心里急得不行,却强忍着没去找人。小镇就这么大,他要找人的话不是找不到。不过他既然要让莫习凛恨他,就不能再对他表露出一丝一毫的关心。   莫习凛消失五天后终于出现了,他站在易小年面前的时候易小年差点没认出他。一向很注重个人卫生的莫习凛披头散发,白色的外衣已经变成灰色了,衣袖上还被划了一条很长的口子,里面的棉花都漏了出来。   易小年拉过莫习凛,上下检查了一下他的身体,发现他只是衣服破了人并没有受伤之后松了一口气。   他忍了又忍,却还是没忍住冲莫习凛大吼:“你这几天去哪里了?一声不吭地就走了,你是要急死人吗你?”   莫习凛从衣服袋子里摸出几串铜钱,举到易小年面前:“你看,这是我赚的钱。我能赚钱了,不用你养。”   易小年看着那几串铜钱,又心酸又气愤。莫习凛会变成这样都是他逼的,他又有什么权利去责怪莫习凛?说白了,这些都是他自找的。   易小年压下情绪,低声对莫习凛道:“你先去把自己收拾一下。”   莫习凛似是不甘心事情就这样过去,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易小年也不理他,自己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莫习凛站了一会,见易小年不说话,只好气呼呼地拿着衣服洗澡去了。   易小年以为莫习凛会就此消停下来,谁知道第二天莫习凛又消失了。好在晚上的时候莫习凛知道回来了,甚至还主动去医馆接易小年。   易小年有些高兴又有些难过,莫习凛对他越好他就越厌恶自己之后要做的事。   两个人一路上都沉默着,莫习凛是因为赌气,易小年却是因为难过。   回到寻春楼,莫习凛脱了衣服就准备上床睡觉,易小年叫住了他:“习凛,我们聊聊。”   “有什么好聊的?”莫习凛不耐烦地说道,却很快把脱到一半的衣服穿上了。   易小年让莫习凛坐在自己对面,拿出了一壶酒:“陪哥喝两杯怎么样?”   莫习凛皱眉:“为什么突然要喝酒?”   “因为我高兴。”易小年把倒好的酒递给莫习凛,和他碰了一下杯子,“这第一杯庆祝你第一次赚到钱。我们家的臭小子终于长大了,我很欣慰。”   他一口把杯子里的酒喝完,莫习凛见状,也只好把一杯酒喝完。   易小年再次把两人的酒杯倒满,举起杯子:“这第二杯,庆祝我即将成亲。”   “你说什么?”莫习凛手一抖,杯子里的酒撒了大半出来。   易小年避开莫习凛的视线,又帮他把酒加满了:“师傅前几天去那个姑娘家看了,觉得我和她挺合适的,我们可能下个月就会成亲。来,我们把这杯……”   易小年的话还没说完,莫习凛便一口把酒喝完了。易小年举着杯子看着他:“你急什么,我们还没碰杯。”   “我高兴。”莫习凛抢过易小年手中的酒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这一杯,祝哥哥嫂嫂百年好合。”   他一口喝尽,又倒了一杯:“这一杯,祝哥哥嫂嫂早生贵子。”   莫习凛喝了一杯又一杯,直到一壶酒被他喝完,他人也不清醒了。   他站起来,踉踉跄跄走到易小年面前,把酒壶举到易小年眼前摇了摇:“里面没有了。”   易小年拿过酒壶放在桌子上:“没有了就不要喝了。”   “不,”莫习凛伸手去抢酒壶,“不喝难受。”   易小年拦着他,不让他拿酒壶。   莫习凛没拿到酒壶,便收回了自己的手。他扯着身上的衣服,委屈地看着易小年:“哥哥,我这里好难受,出不了气,我是不是要死了?”   易小年心里堵得慌,低着头不敢看莫习凛的眼睛。他拉着莫习凛,把他往床边带:“因为你喝太多酒了,所以会难受。别担心,睡一觉就不难受了。”   莫习凛点点头,乖乖地跟着易小年往床边走去:“那我还会死吗?”   “当然不会。”   莫习凛听到这话很开心:“真好,我不会死,这样我就可以陪着哥哥一辈子了。”   易小年帮他把被角掖好,轻轻摸了摸他的脸:“好了,快睡觉。”   莫习凛拉着被子,不放心地看着易小年:“你会走吗?”   “我不走,我就在这里守着你,哪里也不去。”   “嗯!”莫习凛终于放心,对易小年笑了笑,听话地闭上了眼睛。   莫习凛很快睡着了。易小年坐在床边,看着他熟睡的面孔,慢慢湿了眼眶。   易小年就这样坐了一晚上,直到天微微泛白才站起来。他的手脚已经冻僵了,他却无暇顾及,只看着莫习凛出神。   站了好一会,易小年终于下定决心。他俯身亲了亲莫习凛的脸,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易小年并没有走远,他找了一处能避风的角落,待天彻底亮了之后才回去。   莫习凛已经起床了,正在换一套已经被淘汰了的旧衣服。他看到易小年“哎”了一声,问道:“你一大早的去哪里了?”   易小年没有回答他,而是冷着脸站在门口:“你走吧。”   莫习凛停下手上的动作,一头雾水地看着易小年:“走,去哪里?”   “我管你去哪里,总之别在我面前出现就好了。”   莫习凛向易小年走去:“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易小年躲开莫习凛,皱着眉说道:“你离我远点!”   莫习凛终于意识到事情不对,想要伸手去拉易小年:“哥,到底怎么了?”   “你别碰我!”易小年重重挥开他的手。   莫习凛心里不安起来,下意识地再次伸手去拉易小年:“哥……”   易小年用力推了他一把,大声骂道:“你这个喜欢男人的死变态,给我滚开!”   莫习凛被推到在地,手肘碰到地上生疼。他浑身颤抖着,只觉得从头到脚都是冷的。   易小年还不罢休,把莫习凛的衣物翻出来,一件一件往他身上扔:“我没想到你居然是这种人,简直太恶心了!滚!给我带着你的东西滚得越远越好!”   衣服打在脸上,莫习凛终于回过神来。他抱着衣服,强撑镇定,摇头说道:“我没有喜欢男人,我不是变态。”   “你别想骗我,昨天晚上你已经把什么都说了。”易小年用厌恶的眼神看着莫习凛,“我没想到你这么恶心,不仅喜欢男人,还喜欢自己的哥哥。”   莫习凛心里一凛,声音带上了急切:“我没有,我真的没有,哥你相信我。”   易小年冷眼看着他:“到现在你还是不承认吗?”   莫习凛心里的最后一道防线崩溃,他扔掉手里的衣服,跪爬到易小年身边,抱着他的腿苦苦哀求道:“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马上就改,你不要赶我走好不好……”   易小年试图把他的手掰开:“你改也没用,我看着你就恶心。”   莫习凛死死抱着易小年的腿,眼泪鼻涕流了一脸:“我真的会改的,哥,你就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想都别想!”易小年见掰不开他的手,干脆拖着他往外走。   莫习凛被一点一点拖动,绝望地大哭起来:“不要……我不要走……哥,我求求你了,不要赶我走,不要……”   易小年把莫习凛拖出房门,用力把他的手掰开,然后迅速进屋关上了门:“你滚吧,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了。”   莫习凛坐在地上,不停地敲着门:“我不要走,我不要离开你。哥,你开门,你开开门好不好?我以后不喜欢你了,我也不喜欢男人了,你不喜欢的我都改,你让我进去好不好?哥……哥……”   易小年背靠着门坐在地上,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他很想不管不顾的打开门,不理会世俗,不理会舆论,安安稳稳地和莫习凛过一辈子。就算他给不了莫习凛爱情也没关系,他可以不娶妻生子,用亲情陪莫习凛一辈子。   可是他不敢!他赌不起!   莫习凛还那么小,谁知道他所谓的爱能爱多久呢?他可以陪莫习凛一辈子,莫习凛又能不能爱他一辈子呢?   门外的哭喊声突然停了下来,随后是窸窸窣窣的声音,再之后是渐去渐远的脚步声。   易小年捂着脸,终于哭出声来。   他知道,只此一别,他和莫习凛再也回不到从前。? ☆、思念 ?  莫习凛走了,被自己给逼走了。   每次想到这里易小年都会觉得心脏一阵绞痛。   没了莫习凛,易小年觉得自己的生活似乎也缺了一块,空虚无处不在,以至于他做什么都没劲。   不过就算是没劲他也不得不打起精神去做,毕竟矫情不能当饭吃——尽管他最近很没有食欲。   对于莫习凛的消失,老大夫并没有多问。他像平时一样把医馆的事都赖给易小年,等易小年看诊的时候再假装无意在一旁看着。   易小年很感激老大夫的善解人意,如果这个时候老大夫让他休息几天,他非得疯了不可。   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像老大夫这么善解人意,寻春楼的人看到易小年总要过来问一两句“莫习凛去哪儿了”。   易小年心里难受得不行,还不得不挂着笑脸一个个的解释:“习凛他认了个师傅,外出学武去了”。   而且奇怪的是,来问“莫习凛去哪儿了”的都是平时和易小年没什么交情的人,像杨姨、阿山、阿福他们反倒没怎么问。   甚至有好几次阿福话都到嘴边了,又被杨姨瞪了回去。   易小年觉得好笑,又觉得酸涩。他想自己也不算太悲催,至少他身边还有真心待他的人。   好不容易熬过了白天,易小年想着晚上应该会好过一点,毕竟晚上可以用睡觉来逃避现实。   不过躺在床上易小年才发现自己实在是图样。   白天忙着他还能暂时忘了莫习凛的事,晚上一闲下来莫习凛凄凉的哭喊声便铺天盖地地向他袭来。   易小年裹紧被子,试图让自己想点其他的。可不管他想什么,最后总能联想到莫习凛。而且少了莫习凛那个天然暖炉,他怎么睡都睡不暖和。   易小年看着头顶的蚊帐,自嘲道:“我也算是体会到空虚寂寞冷的滋味了。”   翻来覆去大半夜后,易小年终于有了睡意。他闭着眼睛,任自己陷入无意识状态。眼看就要睡着了,不知道哪里传来一阵哭声,易小年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   如果可以的话,易小年真想大喊一声“还让不让人睡觉了”。但是他仔细辨别了一下那哭声,却发现根本找不到声源。   易小年顿时萎了,整个人缩到被子里去,大气都不敢出。   他现在不仅空虚寂寞冷,还害怕。   易小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反正当他醒来时外面的鸡已经叫成一片了。他睁开眼的第一反应就是看旁边的莫习凛有没有踢被子,当发现身边空荡荡的时候他才想起莫习凛已经不在了。   易小年叹了口气,有气无力地穿衣起床。   “呲……”身侧有凳子拖动的声音。易小年迅速看过去,却在看到来人时失望了:“你怎么在这里?”   吴寻把凳子放回原位,面上带了些愧疚:“少主已经答应跟帮主回去了,我来和你说一声。”   易小年心里五味杂陈,抱着一线希望问道:“他还没走吗?”   “已经走了,天刚亮就出发了。”吴寻解释道,“最初少主不答应跟我们回去,帮主为了劝他耽误了。”   易小年的眼神黯淡下来:“哦。”   “小年,”吴寻走到易小年身边,低头看着地上,“对不起。那个时候帮主问你话的时候我不但没帮你,还假装不认识你,真的很抱歉。”   易小年苦笑着摇摇头:“你不用说对不起,你也是身不由己。”   “那我们还是朋友吗?”   “当然,”易小年拍了拍吴寻的肩,“我还说好了要请你喝酒。”   吴寻终于笑起来,不过很快又被遗憾代替:“可惜这个酒我是喝不成了。”   “没事,这顿酒没有时限,你可以随时来找我喝。”   “嗯。”吴寻再次笑起来,“我一定会再来找你的。”   易小年伸出拳头:“君子一言……”   吴寻用拳头和他碰了一下:“驷马难追。”   “我该走了,”吴寻看了看天色,“我骗帮主说我有东西忘拿了,回去太晚他会怀疑。”   易小年虽然不舍,却不能留人:“一路顺风。”   “你也保重。”吴寻抱了抱易小年,走了几步又突然停了下来,“你放心,帮主会照顾好莫习凛的。”   “嗯。”易小年笑笑,心里的酸涩几乎快溢出来。   吴寻这一走,他和莫习凛算是彻底断了联系。   再难熬日子还是要过。   老大夫待易小年情绪稳定了一些之后,把自己压箱底的两本医书交给了他:“这两本你拿回去慢慢参悟,不要急着看完,一定要看懂知道吗?”   老大夫难得这么正经地说话,易小年能猜到那两本书的珍稀。他几近虔诚地接过那两本,向着老大夫跪了下来:“谢师傅。”   老大夫一听这话就来气,对着易小年吹胡子瞪眼:“你要真有心谢我,平时就少让我操点心。”   老大夫给的那两本书一本是针对各种疑难杂症的,一本则是针对解毒的。   书里记载了很多易小年前所未闻的病症和就诊方法,他捧着那两本,一看便停不下来了。   书中所记载的很多内容晦涩难懂,易小年如老大夫所交代的那样,并不急着看完,一点一点去参悟,直至完全理解。   有了这两本书,易小年的生活瞬时充实起来。虽然他时不时的还是会有空虚感,但至少不会再觉得生活了无生趣了。   日子一天一天过着,某天寻春楼的后院挂上了灯笼,易小年才惊觉要过年了。   以前过年的时候他总喜欢带着莫习凛买一大堆东西回去,吃的穿的装饰的,样样都充满了年味。可是现在莫习凛不在,他连布置东西的动力都没有了。   不过东西还是要买的,就算不给自己买,也要给老大夫和杨姨买点。   腊月二十九的时候易小年抽空去街上逛了一圈,他给老大夫买了几罐好酒,给杨姨扯了一匹新布,又买了些小东西准备送给阿山阿福他们。   在医馆干活月钱高了很多,易小年买东西的时候再也不用担心钱不够用了。可是钱有了,他却没了想买的东西。上一趟街,看到的都是莫习凛需要的东西。   易小年好不容易才控制住把那些东西全买回去的冲动。莫习凛已经不在了,那些东西买回去也没有用。就算他想莫习凛,也没必要用这么任性的方法来想。   年三十的晚上易小年是在医馆吃的年夜饭,自从他拜了老大夫为师,只要过年的时候老大夫在小镇,易小年都会和他一起吃年夜饭。   味同嚼蜡地吃完一顿饭,易小年碗都没来得及洗便被老大夫赶走了:“早知道和你吃饭这么没劲我就不留下来了。你去找你的朋友玩去吧,别在这里碍我的眼了。”   易小年无奈地笑笑,一个人往寻春楼走去。   楼里正热闹着,易小年知道老大夫把他赶回来就是想让他感受一下热闹的氛围。不过他根本没有心情参与到他们中去,便一个人悄悄回到了房间。   房间里冷冷清清的,一点人气都没有。易小年把那两本书拿出来翻了下,发现根本看不进去。屋子里到处都是莫习凛存在过的痕迹,思念太过浓烈,让他连自欺欺人都做不到。   易小年很想知道莫习凛过得怎么样,可是没人能够告诉。他只能靠想象去描绘莫习凛去了那边之后的生活,最后都会以“如果我也跟着去了就好了”结束。   作为未来的一帮之主,莫习凛肯定要习武。而已经十四岁的他,早就错过了最佳的练武时期。   不过易小年知道,以莫习凛那要强的性格,肯定每天都在都在咬着牙拼命。也正因为如此,易小年想起他时会觉得更心疼。   易小年正胡思乱想着,脖子里突然传来一阵凉意。他面无表情地从脖子里掏出一条小蛇,对着那双绿豆似的眼睛喊道:“翠翠,别闹!”   翠翠丝毫没有感受到主人的无奈,欢快地扭动着身子,还不停的吐着信子。   易小年把它揣到兜里,点了点它露出来的小脑袋:“你怎么这么早就出来了?不用冬眠了?”   翠翠探出半个身子,小眼睛四处看了一圈,迅速伸出信子在易小年的脸上舔了舔。   易小年痒得受不了,伸手把它按回兜里:“行了别撒娇了,我的兜借给你呆就是了!”   由于莫习凛不在,翠翠顿时肆无忌惮起来。它一整天都挂在易小年身上不说,晚上睡觉的时候还把自己盘起来趴在易小年的胸口上不动了。   易小年看着胸口的一团绿,连身都不能翻。他瞪着头顶的蚊帐,暗想果然要莫习凛才能震慑住某蛇。如果莫习凛在这里的话,翠翠绝对不敢上床,更别说在他身上趴着了。   不过虽然不能随意翻身了,但有条小蛇陪着感觉好多了。   似乎没那么寂寞了。   也似乎没那么害怕了。? ☆、报复 ?  日子一天一天过着,易小年也慢慢地从莫习凛离开的悲伤中走了出来。虽然他想起莫习凛的时候还是会难过,但不至于影响到自己的正常生活了。而且他相信,他和莫习凛一定还会再见的,只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似乎是发现了莫习凛不在,翠翠开始整天整天地挂在易小年身上。好在它体型小,看起来一脸无害,不至于让其他人感到害怕。   甚至时间久了,大家都知道易大夫养的那条蛇叫翠翠,有胆大的人还主动伸出手来让翠翠缠在自己手上。   每当看到这一幕老大夫都会故作高深地感叹一句:“还真是无知者无畏啊!”   春天是风寒的高发时段,每到这段时间易小年都会特别地忙。   老大夫不知道第几次挨饿之后,终于良心发现又收了两个学徒,给易小年打下手。   两个学徒都只有十四五岁的年纪,和莫习凛差不多大。他们一个聪明伶俐,一个踏实肯干,学起东西来都很快。   虽然这两个学徒是挂在老大夫名下的,但平时都是易小年在教他们。   作为老师,易小年比老大夫负责多了。他平时看病的时候也会让两个人在一旁看着,边诊断边给两个学徒讲解。   白驹过隙,三年时间转眼即逝。就在两个学徒能独自出诊时,老大夫在某个夜晚悄无声息地走了,没有留下只言片语。   易小年在他的桌子上找到一叠纸,里面有医馆的地契、账本等,还有一张易小年的卖身契。   易小年呆呆地看着那一叠纸,久久没有说话。虽然他平时总喜欢和老大夫抬杠,还老爱抱怨老大夫把什么事都赖给自己,但他心里一直都很敬重、感激老大夫。在他看来,老大夫就是他的亲人,是莫习凛走后他唯一的亲人。   但是易小年没有想到,老大夫竟然连招呼都不打一个就走了。虽然他一直有预感老大夫会离开,但事情真的发生的时候,却还是让他有些难以接受。   对于老大夫的离开,易小年并没有多说什么。他在老大夫的房间里坐了一夜,第二天便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照常出诊。   老大夫既然把医馆交给了他,他就应该好好经营,不能辜负了老大夫对他的厚望。   又是三年过去,易小年在小镇上越来越有名。医术高超又长得一表人才不说,还很有医德。小镇上的人说起他都要翘大拇指。   不过让大家费解的是,易小年一直没有成亲。按理说这二十五六的男人早就妻子孩子炕上抱了,他却还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开始几年的时候还经常有媒婆找上门去,可无论是大家闺秀还是小家碧玉,易小年都一律拒之门外。   然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小镇上开始有流言传出,说这易大夫其实有对象,不过那人没福分,去世得早。易大夫重感情,打算为了她终生不娶。   于是医术高超、一表人才、心地善良的易小年又多了一个情深义重的优点。   当然,也不是人人都喜欢易小年。那些被他抢了风头的男人,则恨他恨得牙痒痒。   这其中以县令公子为甚。   县令是今年才调到这里来的,听其他人说,新来的县令清正廉明、秉公执法,很受人尊敬,唯一遗憾的就是县令公子不成器。   县令公子二十四岁左右,叫王浩志。人长得还行,就是品行歪了。   王浩志平生最大的爱好就是调戏那些长得好看的姑娘。他也不做出格的事,就是摸个小手或者语言调戏两句,让那些姑娘喊冤都没处喊去。   近段时间王浩志迷上了刘员外的闺女刘媛媛,他甚至还向他爹提出要去刘员外家提亲。县令也知道自家儿子是个什么德行,把他骂了一顿了事。   自家爹爹不给力,王浩志只好自己出手。他摸准刘媛媛出门的规律,制造了一系列的偶遇,想借此搭讪。   可惜的是刘媛媛连正眼都没给他一个,更别和他说话了。   王浩志君子了一段时间,见刘媛媛一直不理他,终于流氓本性显露,找了个机会把刘媛媛给绑了。   刘媛媛这朵温室的小花朵从未遇到过这种事,吓得魂都要破了,一直哭哭啼啼个不停。   王浩志让人把刘媛媛带到一处废弃的宅子里,随即把其他人都赶走了。他准备来个霸王硬上弓,到时候刘员外考虑到女儿的名声,就不得不把刘媛媛许配给他了。   可惜的是想象很丰满,现实很骨干,就在王浩志准备霸王硬上弓的时候,易小年从外面经过了。   这废弃的宅子隔音效果不好,易小年把刘媛媛的呼救声听得一清二楚。   因为刘媛媛身体不好,易小年经常给她看病,两人也算是有一定的交情。这种时候肯定不能坐视不管,易小年闯进宅子开始英雄救美。   王浩志整天只知道吃喝玩乐,力气肯定不及经常锻炼的易小年。再加上翠翠时不时地捣乱,这场打斗易小年赢得毫无悬念。   王浩志被打得鼻青脸肿,手臂上还被蛇咬了几个牙印。他狼狈地爬起来,边往外走边对易小年叫嚣:“易小年你给我等着,我一定要让你好看。”   易小年不屑地“嗤”了一声,扶着花容失色的刘媛媛走了。   刘媛媛确实是被吓坏了,一路上都瑟缩着,紧紧抱着易小年不放。   本着“男女授受不亲”的想法,易小年想把她拉开一些。谁知道他稍微动一下刘媛媛就吓得惊呼,身体还微微颤抖着。无奈,易小年只好任她抱着。   为了不让别人看到,易小年从后门把刘媛媛送了回去。   刘媛媛一见刘员外便哭了起来,刘员外也被吓得不轻,从易小年怀里接过女儿,抱着她不停抹着泪。   面对这样的场景,易小年站在一旁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好尴尬地四处张望。   刘员外拍着刘媛媛的背安抚了她一会,待她情绪稍微稳定了一些才对刘管家吩咐道:“刘福,你带易公子去前厅坐一会,我一会就过来。”   易小年本来想说不用了,自己该回去了,可是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刘员外便带着刘媛媛回房了,他只好跟着刘管家去了前厅。   易小年在前厅坐了一会刘员外便出来了,他走到易小年身边,拉着易小年的手说道:“真是太谢谢你了易大夫,如果不是你,媛儿可就毁了。”   易小年笑笑,客气道:“我也是恰好路过。不过刘员外以后得多加注意才行。”   “一定一定,我绝不会让这样的事再发生。”刘员外在主座上坐下,捧着茶杯沉思了一会继续说道,“我打算去报官。”   易小年有些诧异:“可是那是县令公子……”   “我知道,可是我不甘心!”   易小年也不好再劝他,只说道:“到时候如果有需要我的地方,尽管开口便是。”   刘员外真的把王浩志告了,作为那起案件的目击者,易小年也上了公堂。   这是易小年第一次见新县令,不是想象中肥头大耳的形象,反而有些消瘦。   有人证,再加上大家都知道王浩志是什么德行,这场案子没花多少时间便结案了。王浩志强.奸刘媛媛未遂,被杖责一百。   易小年没想到县令居然真的依法行事而没有徇私舞弊,对他的好感度顿时上升了一百个点。   这件事之后,王浩志很久没有出现在众人面前。易小年也没在意,很快便把他抛之脑后。   不过易小年忘了王浩志,不代表王浩志会放过易小年。他本来就因为他爹经常把他和易小年拿来作对比而对易小年心存不满,经过这次的事之后更是对易小年恨得牙痒痒。   那一百杖不是闹着玩的,王浩志在床上躺了足足两个月才勉强能下床。王县令也因为这次事件对他失望之极,如果不是看在他已经受了伤的份上,指不定还会家法处置。   躺在床上的日子,王浩志每天都在心里诅咒易小年。他暗自发誓,等他好了之后,一定要易小年好看。   易小年丝毫不受王浩志的诅咒的影响,该吃吃,该喝喝,连个小感冒都没有。   这天晚上易小年睡得正熟,突然被一阵窒息感给弄醒了。他摸了摸脖子,发现缠着他的竟然是翠翠。   察觉到易小年醒了,翠翠很快松开了他,咬着他的衣服往外扯。   易小年试图把衣服从翠翠的嘴里解救出来,翠翠却死活不松嘴。   易小年只好坐起来,对翠翠说道:“你先松嘴,我跟你走行了吧。”   翠翠这才松嘴,待易小年穿好衣服后引着他往外面走。   走到外屋后翠翠便停了下来,用头撞撞门,示意易小年听外面。   易小年这才发现外面有交谈声。他悄悄把门打开一条缝,往外看了看,发现四五个人正围着他的屋子泼着什么。   易小年心里一惊,把门口的棍子握在手里,打开门走了出去,对着那几个人大声喊道:“你们在干什么?”   那几人显然没料到易小年会突然出现,都吓了一跳。易小年趁机嗅了嗅,发现地上撒的竟然是煤油!   带头的人见事情暴露,把手里的煤油桶一扔,走到易小年面前:“啧,没想到居然被你发现了。”   易小年听出这是王浩志的声音,心中暗道不好,面上却不露怯:“王浩志,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王浩志靠近易小年,凶神恶煞道,“我是来找你算账的。”   易小年握紧了藏在背后的棍子,趁其不备一棍子向王浩志挥过去。   王浩志没有防备,一下被敲倒在地。他捂住被打的手,恶狠狠地对其他几个人喊道:“打!你们给我打!打死了我再多给一倍的钱给你们。”   那几个人一听,面露喜色,一人拿了一根易小年当柴的棍子围了上来。   易小年提着棍子,防备地看着那几人。现在已经很晚了,路上根本没人,他连个求救的机会的没有。   易小年在心中叫苦,难道他今天真的要交代在这里了?   几个人越靠越近,易小年决定拼拼人品,试试能不能冲出去。他对着离他最近的人挥了一下棍子,趁那人躲避的瞬间迅速跑了出去。   那几人愣了一下,马上追了上去。   易小年把自己吃奶的劲都使了出来,往寻春楼方向跑去。   好不容易身后的脚步声离得远一些了,突然一根棍子飞上来,不偏不倚恰好落在易小年跟前,把他绊倒在地。   王浩志带着几人很快围了上来,易小年看着王浩志盛怒的脸,知道自己今天是难逃一劫了。   “你跑啊?你不是很能跑吗?”王浩志居高临下地看着易小年,狞笑道,“我看你今天还能往哪里跑!”   他捡起绊倒易小年的那根棍子,挥起棍子便要往易小年身上招呼。   易小年用手捂着头,却迟迟没有等到棍子打下来。他睁开一只眼偷偷看了看,发现有人从后面抓住了王志浩的手。   易小年放下双手,看着那人喃喃道:“习凛……”? ☆、重逢 ?  莫习凛目不转睛地看着易小年,手上动作却没停。他抓着王浩志的手往后一拧,王浩志立马哭爹喊娘地叫唤起来。   另外几个人交换了一下眼神,企图从背后偷袭莫习凛,谁料他们的棍子才刚挥起便被他一脚踢了出去。   莫习凛动作很快,易小年甚至还没看清,那几个人便被他全放倒了。   惨叫声不绝于耳,易小年怕事情闹大,对莫习凛喊道:“习凛,给他们个教训就行了,别下狠手。”   莫习凛皱了皱眉,却还是收手向易小年走了过去。   易小年看着莫习凛慢慢向他走来,一直恍惚的心突然紧张起来。   他想象过很多种和莫习凛相见的场景,有莫习凛受不了高强度的训练哭着跑回来找他诉苦的,有莫习凛功成名就回来嘲笑他的。但是他始终没想到会是在这种情况下——他狼狈地坐在地上,莫习凛像个英雄一样向他走来。   易小年突然觉得自己这个哥哥当得可真怂。   “你怎么样?”莫习凛走到易小年身边,开口问道。和六年前相比,他的声音变得低沉了许多。   “啊?”易小年还没回过神,愣了一下才手忙脚乱地爬起来,“我没事,就是被棍子绊了一下。”   站起来之后易小年才发现莫习凛竟然比他高出了半个头,他抬头看着莫习凛,既欣慰又心酸:“你长高了。”   “嗯。”   易小年不知道该说什么,尴尬地笑了笑:“要去医馆坐坐吗?”   莫习凛点点头,跟在易小年后面。   两个人沉默着往医馆走去,易小年听着身后的脚步声,几次想要开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果然还是生疏了,易小年有些难过地想,莫习凛早就不是印象中那个别扭、倔强的孩子了。   他以为时间不会改变什么,不管分开多久,再见面时他还是能揉着莫习凛的头发,笑着喊他一声“臭小子。”   可是他错了。当他看着和记忆里完全不一样的莫习凛时,当他发现莫习凛已经不再需要他的呵护甚至变得比他还强大时,他连一个自然而然的笑都露不出来。   带着复杂的情绪回到医馆,易小年这才发现自己连门都没关。不过那种情况他也顾不上关门,只能庆幸没人进去偷东西。   易小年招呼莫习凛坐下,问他:“你要喝茶吗?”   莫习凛没吭声,易小年便默认为他要喝,进屋泡茶去了。   易小年不喝茶,那些茶是用来接待客人的。只是他没想到有一天他会用这些茶来接待莫习凛,更准确的说,是他没想到有一天莫习凛会成为他的客人。   由于水是现烧的,泡茶用了不少时间。等易小年泡好之后,已经过了好一会了。他端着茶杯出去,正准备说点什么缓解一下气氛,却发现莫习凛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   易小年觉得惊讶,又觉得有些好笑。亏他还在费尽心思地找话题,结果那个没心没肺的臭小子已经睡着了。   易小年把茶杯轻放在桌子上,借着油灯打量起莫习凛来。   可能是因为习武的缘故,莫习凛看起来阳刚了不少。虽然他的五官还是精致得人神共愤,但是给人的感觉不再是漂亮而是俊朗了。   睡着的莫习凛看起来很无害,易小年看着他,仿佛看到了很多年前为了等他而趴在桌上睡着了的那个孩子,他的心瞬间变得柔软起来。   易小年摸了摸莫习凛的头,心情渐渐明朗起来:不管怎么变,莫习凛还是莫习凛,还是那个他放在心尖上的小孩。   他弯下腰,手从莫习凛的腿下穿过,想把他抱到床上去。   “哎哎哎,我的腰我的腰。”易小年猛地放下莫习凛,扶着自己的腰痛呼起来。   TMD谁家的小孩有这么重!   “你想笑就笑,不用绷着脸。”易小年趴在床上,自暴自弃地说道,“反正我在你心目中伟岸的形象已经崩塌了。”   “你在我心目中就没伟岸过。”莫习凛把药酒倒在手上,搓了搓才往易小年腰上抹。   “哎哎,轻点轻点。”易小年倒吸几口凉气,“莫习凛,我发现你出去几年胆子见长啊,以前你可从来不敢这么说我。”   “是吗?”   “当然,以前你可听话了。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我怎么没发现我以前那么听话。”莫习凛声音里带笑,手不轻不重地在易小年的腰上揉着。   “那时候你还小,不记事。”易小年闭着眼,表情很是享受,“嗯,舒服……稍微用力点……啊……就是这样……嗯……”   莫习凛的动作顿了顿,声音低沉了些:“你能不能别出声?”   “怎么了?”易小年回头看了他一眼,“我出声碍着你了吗?”   “感觉像阳结。”   “你……”易小年噎住,说不出话来。他趴在枕头上,很是郁闷,“莫习凛你果然学坏了,以前你说话不这样的。”   莫习凛不理会他的碎碎念,又按了一会,拍了拍他的背:“好了。”   易小年小心翼翼地翻了个身,又往里面移了移:“你也上来趟一会。你这是多少天没睡觉了,趴桌子上都能睡着。”   莫习凛把外衣脱了,吹了油灯,回到床上躺下。安静了一会,他突然开口道:“三天。”   “什么?”易小年一头雾水。   “我已经三天没睡觉了。”   “三天?”易小年诧异地看着莫习凛,“你为什么不睡?”   “为了赶路,”莫习凛侧头对上易小年的视线,“我想早点见到你。”   易小年本来想说早一天晚一天不是一样吗,我又跑不了。但是看着莫习凛认真的表情,他发现自己连嘴都张不开。   莫习凛还喜欢自己?易小年的心又乱了起来,如果是真的他该怎么办?接受?还是再一次拒绝?   莫习凛笑了笑:“时间不早了,睡觉吧。”   虽然说了睡觉,但两个人都没睡着。易小年睁开眼,看着莫习凛朦胧的轮廓,突然开口:“你恨我吗?”   “恨过。”莫习凛的声音很平静,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一样,“刚开始的时候我真的是恨死你了。只要我一闭眼,就会想起你说的那些绝情的话。我不明白,明明我都那么求你了,为什么你还要赶我走。”   “我……”   “不过后来就不恨了。”莫习凛打断易小年的话,“后来吴寻告诉我,祖父去找了你,我就知道,你是故意说那些话赶我走的。”   “对不起。”易小年声音涩涩的。   “你不用和我说对不起,你也是为了我好不是吗?”   莫习凛这么坦然,易小年反倒不知道说什么了。他顿了一会,又问道:“你这几年过得好吗?”   “我过得很好。虽然习武很辛苦,但是很充实。”   易小年知道他过得远没有他说得那么轻松,也不拆穿他:“那就好。”   正如易小年所猜想的那样,莫习凛这几年过得并不轻松。身体上的苦还是其次的,最难熬的是心理上的折磨。   刚被易小年赶走的时候他甚至想过去死,因为他实在是找不到活着的理由了。幸好欧阳鹤及时赶到,他才没有丢掉性命。   莫习凛一辈子都忘不了欧阳鹤那时候说的话。他说,死有什么用,你以为死了你就能得到解脱了吗?莫习凛,你给我听好了!好好活着,只有活着变得强大了,你才有机会去争取你想要的!   刚去灵山的那几年,就是这句话一直激励着他。每当他觉得自己快撑不住的时候,就会想像自己变强大之后让易小年俯首称臣的画面。那些画面只是想想就能让他热血沸腾。   也正是如此,莫习凛虽然怨恨欧阳鹤分开了他和易小年,却依然对他很敬重。   安静了一会,易小年又问道:“你祖父呢?他还好吗?”   “他一年前就去世了,”莫习凛的语气里有遗憾,却并不悲伤,“他走得突然,很多事都没交代清楚,导致灵山派大乱。帮派需要整顿的地方太多,耽误了一些时间,所以我现在才有机会来找你。”   “现在帮派稳定下来了吧?”   “嗯,已经没什么大问题了。”   听他这么说,易小年放下心来。   话说开了,睡意便一阵阵袭来。易小年打了个哈欠,拍了拍莫习凛背:“先别想那些了,睡觉吧。”   莫习凛很无奈:“是你在想还是我在想?”   “我在帮你想。”易小年换了个姿势躺好,静了一会继续说道,“对了,你习武习得怎么样了?看你之前的表现,应该算得上高手了吧?”   他等了一会,没有等到莫习凛的回应,这才发现莫习凛已经睡着了。   “这么快就睡着了。”易小年戳了戳莫习凛的脸,很结实,是能让人安心的触感。   莫习凛回来了,真的回来了。这六年多时间易小年无时无刻不在盼着这一天,现在终于盼到了。   有了莫习凛的存在,整个被窝都是暖暖的。抱着人形暖炉,易小年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 ☆、水痘 ?  第二天早上易小年是被压醒的,他看了看横在自己胸前的腿,无奈地想莫习凛睡觉还是和以前一样不老实。   他把莫习凛的腿拿开,又在他脑袋下塞了一个枕头,这才穿衣起床。   时间还早,易小年先去厨房熬了些粥。粥熬好后他也没叫莫习凛起床,自己先舀了一碗吃。   两个学徒还没来,这个时间段也没病人上门。易小年想着门外还有王浩志他们泼洒的煤油,便打了水出去冲地。   待把一切收拾好后天已经大亮了,两个学徒都来了。易小年给他们交代了一声,准备去里屋叫莫习凛起床。   谁知道易小年进去的时候床上已经没有人了,被子叠得整整齐齐的,莫习凛的衣物也不见了。   易小年有一瞬间的惊慌,他快速扫视了一遍屋子,没有发现一点莫习凛存在过的痕迹。   “有热水吗?”身后有声音传来。   听到这声音,易小年松了口气,又觉得自己的患得患失有些好笑:“你刚刚去哪里了?”   “去后院练了会剑。”莫习凛把外套脱下来放在椅子上,“我想洗个澡。”   “水要现烧,可能还要一会。你先把衣服穿上,别染上风寒了。”易小年边说边把莫习凛的衣服拿起来,走到他面前想要给他穿上。   两人靠得很近,莫习凛低头别有生意地看着易小年,没有说话。   易小年这才反应过来莫习凛已经不再是那个只到他下巴高的少年了,他却还是习惯性地把他当孩子照顾。   状况有些尴尬,易小年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了莫习凛打在脸上的呼吸。他把衣服递给莫习凛,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你快把衣服穿上,我去给你烧水。”   帮莫习凛把水调好,易小年找了个借口出去了。他坐在老大夫以前喝酒的座位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发呆。   发呆的诱因是莫习凛。经过穿衣服的事,易小年发现自己现在根本没有办法淡然地面对莫习凛的注视了。   六年前莫习凛那样看他时他还觉得是小孩子不懂事,但是现在莫习凛再那样看他时他便觉得别扭和尴尬——连装傻都不能装得自然而然,他以后要怎么和莫习凛相处?   而且易小年根本不知道莫习凛这次回来的目的是什么,是单纯地回来看看他还是想要接他一起走?   如果只是单纯地来看看他莫习凛又会留多久?虽然他现在不能像以前那样和莫习凛自然相处了,但他还是希望莫习凛能多留几天。   如果莫习凛是要接他走的话他要不要跟着走?莫习凛已经成年了,应该没以前那么执拗了。他若是把话说清楚,莫习凛说不定能慢慢放下那份执念。   易小年越想越乱,最后抓抓脑袋决定顺其自然。这些问题他就算纠结也纠结不出答案,莫习凛爱咋咋的。   易小年站起来,准备进去看看莫习凛洗好没有。   屏风后的水声已经停了,易小年边往那边走边问:“你洗好了?”他的话音刚落,莫习凛便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莫习凛的皮肤还是很白,但身材远不是六年前能比的。可能是因为经常锻炼的缘故,他的身材看起来很结实。   易小年的双眼眨也不眨地看着他那八块线条分明的腹肌,差点就上去跪舔了。如果他手上有相机的话,肯定会“咔咔咔”拍几张,然后传到网上去:看,这就是你们女生最喜欢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肌肉”。屏幕细菌多,舔屏者三思!   “我衣服还没拿过来,我先穿你的衣服行吗?”莫习凛开口问道。   “啊?哦,行,行!”易小年回过神,略尴尬地收回视线,给莫习凛找了套衣服。   莫习凛穿衣服的时候易小年易小年突然不知道该把眼睛往哪里放,盯着看的话太不礼貌,扭开头又显得太刻意。   偏偏莫习凛还像是故意和他作对一样,穿个衣服都能穿出风情万种。   易小年终于受不了,走到屏风后收拾洗澡水去了。   待易小年收拾好走出去的时候莫习凛已经穿好衣服了,正坐在床沿翻看他放在床头的一本书。   易小年抱着脏衣服走过去:“对了,你吃饭了吗?”   “吃了,”莫习凛合上书站起来,想要去接易小年手上的衣服,“衣服我去洗好了。”   “没事,我那里也有衣服没洗,我一块就洗了。”易小年看着莫习凛裸.露在外的脚腕,摸了摸鼻子,“还是先去给你买套衣服吧,我的衣服有点短。”   他把莫习凛的脏衣服放下,拿了些银两,又回头看了莫习凛身上的衣服一眼。   还记得他刚穿越过来的时候,莫习凛没有衣服穿也是穿的他的衣服。因为裤子太长,他只好把裤脚挽起来。可是一转眼,莫习凛已经穿不下他的衣服了。   因为莫习凛太高,铺子里没有适合他的成衣。易小年只好选了一匹布,让裁缝现做。   给的钱多,裁缝做得也快。易小年让莫习凛换上新衣服,和他一起往回走。   时间并没有给这个小镇留下痕迹,它还是六年前莫习凛离开时的模样。并肩走在曾经走过无数次的路上,易小年心中生出许多感慨来。他看了看身旁的莫习凛,刚要开口说话,便被匆匆赶来的阿山打断。   “小年,”阿山的语气很急促,因为跑得太急而不停喘息着,“小年,柳冉她患了热病,一直退不下去,身上还起了很多红色的疹子。你快去看看她吧。”   易小年安抚道阿山:“你别急,我这就和你过去看看。”他说完,又回头对莫习凛交代,“习凛,你回去医馆帮我把药箱拿到寻春楼,我先和阿山哥过去看看。”   莫习凛点点头,往医馆方向走了。   阿山边走边和易小年说柳冉的情况:“听锦绣说,柳冉姑娘昨天晚上就有点发热。因为不严重,柳冉姑娘就没让她叫大夫。谁知道今天早上她去叫柳冉姑娘的时候,发现她烧得比前一晚严重多了,身上还起了很多红疹子。”   阿山说着说着都快哭起来了:“小年,他们都说柳冉姑娘这是得了天花,没得治了。大家都不敢接近她,还把她给隔离起来了。小年,我求求你了,你一定要救救她。你这么厉害,一定能救她的对吧。”   “你别担心,我会想办法救她的。”易小年安慰道阿山。   关于天花的治疗,老大夫给的医书里有记录。治疗倒不是问题,易小年担心的是传染问题。若柳冉得的真是天花,接触过她的人就危险了。如果只是寻春楼里的人和她接触过还好,怕就怕有客人和她接触。   两个人赶到寻春楼的时候莫习凛已经拿着药箱在门外等着了。易小年接过药箱,也没顾上和他说话,急匆匆地跟着阿山进了寻春楼。   大堂里聚集了很多人,基本上都是寻春楼的人。他们围在一起,正七嘴八舌地讨论着什么。   夫人也在,看到易小年的时候迎了上来:“易大夫来了。”   “夫人,”易小年行了个礼,随后请示道,“我先去看看柳冉姑娘?”   “易大夫,”夫人叫住易小年,犹豫道,“虽然我曾经说过要你无偿为楼里的姑娘看病,但是你的卖身契已经赎回去了,所以那个约束也作废了。柳冉很有可能是染上了天花,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夫人,你怎么能这样?”阿山在一旁急得不行,“柳冉姑娘也算是寻春楼的人,你就忍心看着她等死吗?”   易小年拉了拉阿山的衣袖,示意他冷静一点:“多谢夫人关心,不过救人是大夫的本职,我还是去看看。”   夫人似乎早就料到易小年会这么说,也不再劝他:“你上去吧,柳冉在她屋子里。”   阿山早就等不及,拉着易小年往楼上走去。   易小年走了两步,停下来对身后跟着莫习凛使了个眼色:“习凛,你就在下面等我。”   莫习凛抿了抿唇,坚定地看着易小年。   易小年拍了拍莫习凛的手背:“你跟着去的话,万一被传染了,不是让我更忙?”   莫习凛考虑了一会,不情愿地答应了:“如果你染上了天花的话,我就陪你一起染。”   “放心,我不会有事的。”易小年对他笑笑,跟着阿山上了楼。   柳冉正躺在床上,虽然她没出声,但是从她紧皱眉头看得出她很难受。   阿山走到她的床前,小声说道:“柳冉姑娘,小年来了。”   柳冉睁开眼看了易小年一眼,很快又闭上了眼睛:“你们出去吧,我这病没得治,别把你们也传染了。”   阿山回头看了易小年一眼,着急地对柳冉喊道:“你别胡说,先让小年给你看看。”   易小年让柳冉躺好,先给她把了把脉,然后翻开她的眼皮看了看,随即松了口气:“她这不是天花,是出水痘了。”   “水痘?”阿山有些不相信,“水痘不是小孩子才会出吗?小年,要不你再看看。”   易小年很肯定:“这就是水痘,没有错。”   得到肯定,阿山很高兴,拉着柳冉的手兴奋地说道:“柳冉姑娘,你听到了吗?你患的不是天花,是水痘。”   柳冉睁开眼,看着易小年:“易大夫,我患的真的是水痘?”   “嗯。”易小年探了探柳冉的额头,问道一旁已经快喜极而泣的阿山,“阿山哥,你小时候患过水痘吗?”   “患过,怎么了小年?”   “那就没事,”易小年把柳冉的症状记下来,边收药箱边向她交代,“柳冉姑娘,你这几天要注意一些,千万不要去挠身上的痘子,我回去给你开几副退热和止痒的药。阿山哥,你和我一起去医馆拿药。”   “好嘞。”阿山比柳冉还高兴,心情美.美地跟着易小年走了。   两人下了楼,莫习凛立马迎了上来。易小年对他点点头,示意没事。   把莫习凛拉到身后,易小年把柳冉的病症给众人说了。大家一听柳冉得的不是天花,都松了一口气。   柳冉发病之后,和她接触得最多得就是锦绣和阿山,而这两个人都是出过水痘的,也就杜绝了这病的传染。   夫人让锦绣上去照顾柳冉,易小年则带着阿山去拿药。   事情远没有想象中严重,易小年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回去的路上莫习凛一直紧紧跟在易小年身后,易小年察觉到他的紧张,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背。   世上有一个人这么紧张自己,其实是一件挺幸福的事。? ☆、告白 ?  阿山拿了药便回去了,易小年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身影,感叹道:“阿山大哥对柳冉姑娘还真是一往情深。”他说完,一回头便撞进一个怀抱。   莫习凛抱着他,声音有些清冷:“以后不要再做这么危险的事了。”   易小年被抱时的第一反应就是推开莫习凛,再怎么说他也是一米八的纯爷们一个,被同性像个小女人一样抱在怀里怎么想怎么别扭。但是考虑到莫习凛也是担心自己,他生生忍住了。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易小年不自在地动了动,“不过你放心,这些事我有分寸。一般没把握的事情我不会去做,毕竟人命关天。”   莫习凛似乎是察觉到了易小年的不自在,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随即放开了他。   易小年抓了抓被莫习凛摸过的地方,对这样的角色调换感觉很不习惯:“你……”   “易大夫,刘员外找你。”易小年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学徒打断了。   “刘员外?”易小年不解,刘员外找他有什么事?他对学徒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待学徒走后问道莫习凛:“你是先回房间还是和我一起去见刘员外?”   莫习凛想也不想回答道:“和你一起去见刘员外。”   他如临大敌的表情和六年前易小年去拜访刘员外时一模一样,易小年忍不住笑了出来:“放心,这次他不是来提亲的。”   两个人走到隔壁偏厅,刘员外一见易小年便迎了上去:“易大夫,你没事吧?”   易小年满头雾水:“我没事啊,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听阿力说昨天晚上王浩志来找你麻烦了,你没有有受伤?”   “你说这个啊,我没事。”易小年招呼刘员外坐下,自己也在他对面坐下,“习凛来得及时,把他们都赶走了。”   “习凛?”   “哦,就是家弟。”易小年回头对莫习凛说道,“习凛,还不快见过刘员外。”   莫习凛面无表情的对刘员外行了个礼,语气硬邦邦的:“莫习凛见过刘员外。”   “不必多礼。”刘员外多打量了莫习凛几眼,“易大夫的兄弟长得真是一表人才。”   “刘员外谬赞了。”易小年嘴上谦虚着,心里却很自豪,好像被夸的是自己一样。   刘员外拿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表情有些难为情:“其实我今天还有另外一件事,不知道易大夫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当然可以。”易小年点点头,对莫习凛说道,“习凛,你先出去。”   莫习凛看了易小年一眼,冷着脸走了。   刘员外看着莫习凛走出去,又喝了一口茶。   易小年看出他的犹豫:“刘员外有话不妨直说。”   刘员外放下茶杯,终于开了口:“其实我就是想说一下媛儿的事。那件事之后她的情绪一直很低落,整日郁郁寡欢,甚至还想过寻短见。”   易小年很惊讶:“那件事根本不是刘小姐的错,况且事情还没发生,她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哎,我也这样说了,但是她完全听不进去啊……”刘员外说起自己女儿状况也是万分无奈,“我今天来,就是想让易大夫你帮我劝劝她。”   “我?”易小年不确定地问道。   “我也知道这个要求有点强人所难,易大夫要是不方便的话就算了吧。”   易小年忙解释道:“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在想我说的话刘小姐会听吗?”   刘员外喜出外望:“会,怎么不会。你也知道,媛儿她一直对你暗怀情愫。你哪怕只是陪陪她,她心情也能好起来。”   易小年觉得大脑有些转不过来了:“刘小姐一直对我暗怀情愫?”   “对啊,”刘员外瞪大了眼,“难道你不知道?”   “我……我不知道啊。”易小年的语气很无辜。他又想起一件事,小心翼翼地问道,“那刘小姐这么多年来一直不成亲……”   “是为了等你。”   易小年顿时充满了罪恶感:“刘小姐她这样做根本不值得,白白浪费了大好年华。刘员外您怎么也不劝劝她。”   “我劝了啊,道理说了一大堆,但她就是不肯放下。”刘员外叹了口气,“媛儿她就是一个死心眼,认定了什么就是什么。”   易小年沉思了一会,开口说道:“这样吧刘员外,您找个时间,我亲自和刘小姐谈谈行吗?”   “好,到时候我让刘福通来接你。”刘员外看易小年的态度,知道自家女儿没戏,“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告辞了。打扰易大夫了。”   “哪里哪里。”易小年也站起来,送刘员外离开。   目送着刘员外的轿子走远了,易小年才收回视线。他想起刘员外说的刘媛媛一直喜欢他的事,不禁叹了口气。   他是真没发觉刘媛媛喜欢他,虽然之前刘员外也有过撮合两人的举动,但易小年一直以为那只是刘员外的意思。   如果他早知道刘媛媛喜欢他的话,说不定还能通过和她的接触培养出感情来。毕竟他没喜欢的人,而且刘媛媛也不差。   想是这样想,但是易小年知道,就算他一开始就察觉到刘媛媛的感情,也不一定能和她走到一起。   “你要去和刘媛媛见面?”易小年正想得专心,莫习凛突然拦住了他。   “你别神出鬼没的行不行?”易小年拍拍受惊的心脏,“吓死我了。”   莫习凛按着易小年的肩,一字一顿地说道:“我问你是不是要和刘媛媛见面?”   “是啊,怎么了?”   莫习凛没有说话,易小年却感觉肩上的手越来越用力,像是要把他的肩捏碎。他皱了皱眉,刚要说话,莫习凛却突然放了手。   “我出去一趟。”   “哎……”易小年还没来得及开口,莫习凛便走了。他追出去,莫习凛早就不见了踪影。   易小年看着空荡荡的街道,心底生出些许无奈来。   这之后莫习凛一直没回来,无论是吃午饭还是吃完饭。   两个学徒已经回去了,易小年趴在柜台上,有一下没一下的逗着翠翠。   以前的这个时候他早就睡觉了,今天是为了等莫习凛才守到这么晚的。   “啊……”易小年又打了个哈欠。他看了看毫无动静的门,终于决定先去睡觉。   趴在床上没一会易小年便睡着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一直想着刘媛媛的事,他竟梦到了刘媛媛。   梦里的刘媛媛还是六年前的模样,她站在自家院子里,拦住了正要离开的易小年:“易大夫,能否借一步说话?”   易小年心想:今天你爹已经借了一步了。不过面上却很绅士地跟着她走了。   刘媛媛带着易小年走到一处较为偏僻的亭子里:“易大夫请坐,冒昧拦下易大夫真是抱歉,还请易大夫不要介意。”   易小年很大度地表示:“不介意不介意。”   刘媛媛羞涩地笑了笑,偷偷看了易小年一眼:“易大夫知道妾身找你有什么事吗?”   易小年虽然猜到了,但为了保全女孩子的自尊心,只好装傻:“易某愚钝,不知道刘小姐找在下何事?”   刘媛媛的笑瞬间没了,她跳到易小年面前,掐着他的脖子大喊:“我喜欢你啊,你怎么可以不知道。”   易小年被刘媛媛突变的画风吓醒了,他睁开眼,庆幸道还好是梦。   “我喜欢你……”   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呢喃,易小年吓了一跳。他扭过头,发现地上坐着一个人。   “习凛?”易小年坐起来,看着坐在地上的莫习凛。   莫习凛跟着站起来,在床沿坐下,凑到易小年面前:“小年……”   浓浓的酒味传来,易小年往后退了退:“你喝酒了?”   莫习凛不答话,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易小年。由于背光,他的脸完全埋在阴影之中,一双眼睛却很亮:“小年,我喜欢你。”   易小年被他火辣的视线看得无处可逃。   这是莫习凛第一次对易小年说喜欢,虽然两个人已经心照不宣了,但易小年固执地认为,只要没捅破那层纸,他就可以继续装傻。   莫习凛见易小年不说话,继续说道:“小年,你喜欢我吗?”   易小年想说“不喜欢”,但是张了几次嘴却发现自己说不出来。他避开莫习凛的视线,企图逃避:“你喝醉了。”   “我没醉,我现在很清醒。”莫习凛捏着易小年的下巴,强迫他看着自己,“小年,不管你喜不喜欢我,我都不会放开你。”   易小年掰开莫习凛的手,对上他的视线:“莫习凛,你还年轻,还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人。你确定我就是你想要的?万一你以后碰到比我更好更优秀的人呢?”   “除了你,我不会再爱任何人,无论男女。”莫习凛说得斩钉截铁,“我莫习凛这辈子,非你不可!”   易小年看着他坚毅的目光,许久,他轻轻点点头:“好吧,莫习凛,我认栽。”   莫习凛有些吃惊,似乎是没料到他会这样说。他看着易小年,眼神由强硬变得温柔:“小年……”   易小年看着他慢慢靠近的脸,考虑着自己是躲还是不躲。虽然他答应了和莫习凛在一起,但是他还没做好和一个男人接吻的准备。   易小年正纠结着,莫习凛突然失力趴在他肩上,不动了。   易小年等了一会,见莫习凛依然没动,试探性地喊道:“习凛?”   莫习凛没反应。   易小年推了推他,提高了音量:“莫习凛?”   还是没反应。   易小年终于发现不对,扶起莫习凛——只见他双眼紧闭,呼吸沉稳,已经睡着了。   易小年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爆了粗口:“卧槽莫习凛,你TM确定你没喝醉?!!”? ☆、接吻 ?  易小年一睁眼便对上一道灼热的视线,他吓了一跳,随后反应过来,慢条斯理地伸了个懒腰:“早啊!”   “早。”莫习凛的手不自觉地拉紧了被子,虽然他极力掩饰,但还是能听出语气里的紧张,“你还记得昨天晚上的事吗?”   易小年白了他一眼:“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吧。”   “那……那就是说,你真的答应和我在一起了?”   “嗯。”   莫习凛面露喜色,一把抱住易小年:“小年,你想清楚了。一旦你答应了,我就绝不会再放手,除非我死。”   易小年被那声“小年”肉麻得直起鸡皮疙瘩。看莫习凛这自然而然的语气,背地里肯定这样叫过很多次了。   想到这里,易小年收回了想要推开莫习凛的手。既然他答应了莫习凛,就应该尽量学着和他以情侣的方式相处。   莫习凛在易小年的头顶蹭了蹭,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小年,我好高兴!”   易小年难得看到莫习凛这么激动,有些心酸又有些心疼。他回抱住莫习凛,手在他背上轻轻拍了拍。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相拥着,过了一会,还是易小年先沉不住气。他推了推莫习凛,提醒道:“喂,我该起床了。”   “嗯!”莫习凛也不拖沓,干脆利落地放开了他。不过他放开是放开了,视线却一直追随着易小年。   易小年被那灼热的视线看得有些不自在,只好加快了穿衣的速度。   “你可以再睡一会,饭煮好了我叫你。”他说完,逃似地走了。   不过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之后易小年才真正体会到莫习凛的狂热。不管他去哪里,莫习凛都一步不离地跟着他。也不说话,就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眼神温柔得能溺死人。   易小年被看了一上午,终于崩溃了,趁着吃午饭的时候委婉地提了一下:“习凛,你要是实在无聊的话可以去找点事做,不用一直跟着我。”   “跟着你不无聊,”莫习凛表情很自然,“我喜欢看着你。”   易小年很想对莫习凛咆哮:“你能不能不要把情话说得这么溜!把妹技能满级啊!”   但他看了看莫习凛面无表情的脸,还是忍了下去。虽然这样想有点自恋,不过他觉得这些话就是莫习凛心底最真实的想法。   易小年放下筷子,一本正经地说道:“但是你一直在一旁看着我很容易分心。”   “是吗?”莫习凛抬起头直直地看着易小年。   易小年被看得心虚,刚要承认自己其实是不习惯,莫习凛突然开口了:“我知道了。”   虽然他表情没变,但易小年还是察觉到了他的低落。   看着莫习凛故作不在意地低头吃饭,易小年有些于心不忍。他走到莫习凛身边,抱了抱他:“好了,别生气。等我忙完了我们一起出去玩怎么样?”   这完全是哄小女人的手段,莫习凛却很受用。他点点头,目光灼灼地看着易小年的唇。   易小年竟被他看得不好意思。他错开视线,指了指桌子:“快吃饭,一会冷了。”   下午的时候,莫习凛果然听话地留在了房间里。   易小年只在两个学徒忙不过来的时候才会出诊,闲着的时候他就坐在那里发呆。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莫习凛,总觉得答应了莫习凛之后和他的相处也不自然起来。   无论是穿越前还是穿越后,易小年都没有谈过恋爱。当然,他有过喜欢的人,但并没有到死去活来的地步。能争取他就争取一下,争取不到他也不勉强。因此,他不太能理解莫习凛的偏执。   不过,这并不影响莫习凛说“非你不可”时易小年心底的那一瞬触动。   如果不是因为他一直都把莫习凛当弟弟,情感上有些转变不过来,易小年觉得自己很有可能会喜欢上莫习凛——毕竟莫习凛有能力、背景好、对他也深情,最重要的是颜值还很高!   ——这个万恶的看脸的世界!   易小年正想着,一个学徒向他走了过来:“易大夫,有个自称吴寻的人找你。”   “吴寻!”易小年从神游中回过神,激动地站起来,“他在哪里?”   “就在外……”   学徒的话还没说完,易小年便迫不及待地走了出去。   吴寻就站在柜台旁边,易小年走过去,给了他一个熊抱:“你终于舍得来找我了。”   吴寻笑着回抱了一下易小年:“好久不见。”   易小年放开吴寻,接过他背上的包袱,招呼他坐下:“你怎么突然想起来找我了?”   “其实是帮主要来找你,我便和他一起来了。”   易小年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吴寻口中的帮主是莫习凛:“那你怎么晚了这么久?”   “本来我们是一起的,不过我在客栈睡了一觉,起床就发现帮主不见了。后来问店家才知道他已经先走了。”   易小年想起莫习凛说的三天没睡觉,听吴寻这样一说,他觉得莫习凛很可能真的是整整三天没睡觉。   想到莫习凛的那句“我想早点见到你”,易小年的心跳似乎又有加速的趋势。   为了不让自己胡思乱想,易小年换了话题:“对了,你们帮派现在怎么样了?”   “已经稳定下来了,帮主他很有能力。”说起莫习凛,吴寻眼里满是钦佩。   易小年却觉得心疼:“他这几年一定过得很苦吧!”   吴寻笑笑:“都过来了。”   两人正说着,莫习凛走了出来。吴寻忙站起来行礼:“帮主。”   莫习凛抬抬手:“在外面无需多礼。”   他神情自若,并没有故作姿态,却自然而然散发出一种凌人的气势。两个学徒被他的气势所震慑住,看向他的眼神带上了胆怯。   看着这样的莫习凛,易小年更加深刻地意识到眼前的少年是真的长大了。虽然他才刚到二十岁,但他举手投足间所表现出来的远不是一个二十岁的人该有的成熟。   三个人坐在一起,一时间竟没一个人开口。   吴寻是因为“上司”在场放不开,易小年则是有些不自在,而莫习凛从一开始原本就没打算开口。   三个人就在这诡异的气氛中静坐着,最后还是吴寻打破了沉寂:“对了,我还要去找客栈。小年,你先忙着,等我安顿好了再来找你。”   医馆没有客房,易小年也不留他:“那行,你安顿好了就过来,我们晚上一起去吃饭。”   “好。”吴寻站起来,拿起桌上的包袱走了。   易小年把吴寻送到门口,回头便对上莫习凛审视的目光。   易小年暗道不好,走到莫习凛身边小声说道:“进屋,我有话给你说。”   莫习凛看了他一眼,沉默地跟在他身后。   一进屋,易小年便郑重其事地说道:“我先申明,吴寻是我朋友,也只是朋友。就算我答应和你在一起,你也无权干涉我交友。”   莫习凛抿抿嘴,似乎是有些不高兴。   易小年头疼,他的新恋人不仅偏执、敏感,而且还多疑,看来他以后的日子不好过。   不过毕竟是自己养大的孩子,易小年对莫习凛一直很有耐心:“你放心,就算有喜欢男人了,那也只可能是你。”   不知道是不是这句话取悦了莫习凛,他的脸瞬间阴转多云,看向易小年的眼神又热切起来:“我想亲你。”   易小年一个踉跄,差点脸朝地扑了下去。他稳住身子,不确定地问道:“你说什么?”   莫习凛一脸认真地重复道:“我说我想亲你。”   易小年看着越靠越近的莫习凛,有些手足无措:“我们不是在说交朋友的问题吗?你怎么扯到……扯到亲嘴去了。”   “你不想让我亲吗?”   “不是,你……你这话题跳得也太快了,我有点……有点反应不过来……”   “那算了。”莫习凛离开易小年,在凳子上坐了下来。   易小年观察了一下他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道:“你生气了?”   “我没有,”莫习凛露出一个笑来,“我知道你还没做好心理准备,我可以等。”   听莫习凛这么说,易小年放心了,又觉得有点对不起莫习凛:“我会尽快调整过来。”   过了大概一个时辰,吴寻过来了。他不仅找好了酒楼,还把位置都订好了。   吴寻订的是包厢,三个人坐在包厢里,气氛有些尴尬。   默默地吃了一会菜,易小年端起酒杯,招呼道其他两个人:“来来来,都把杯子举起来,我们干一个。”   吴寻很配合地举起了杯子,莫习凛迟疑了一下,也举起酒杯。   一杯酒下肚,桌子上总算是热闹了一些。   三个人边吃边聊,竟没有再冷场。   吃喝得差不多的时候,吴寻端起一杯酒,郑重地对易小年说道:“小年,这杯酒我敬你。当年要不是你和李大夫,我早就没命了。”   易小年早就喝得满脸通红,情绪也格外亢奋,说话声音特别大:“都是兄弟,说什么救不救的。以后你要再拿这件事说事,就是不把我当兄弟看!”   “你别激动别激动,以后我不提就是了。”吴寻放下酒杯,顿了一会感慨道,“小年,说实话,我一直都觉得认识你挺幸运的。”   “这么巧,我也是这样想的。”易小年笑道,又把两人的酒杯添满了,“来,为了我们的相识,干一个!”   又是一杯酒下肚,易小年的脑子有些昏了。   吴寻看出他快到极限了,便说道:“时间也不早了,要不今天咱们就到这里吧。”   易小年晃了晃脑袋,站了起来:“好,那就先到这。你怎么样?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不用不用,客栈离这里不远,我自己回去就行。”   易小年走路已经有点晃悠了,也不勉强:“那好,你路上小心。”   和吴寻分开,易小年攀着莫习凛的肩往医馆走:“好久没这样喝过酒了,真痛快!”   莫习凛没有说话,他扭过头问道:“你怎么了?”   莫习凛突然停下来,盯着他看了好久,突然一把抱起他就跑了。   “喂,你干嘛!”易小年被颠得难受,差点吐了出来。   莫习凛的速度很快,迎面而来的风吹在易小年的脸上,他总算是清醒了一些。   看着莫习凛面无表情的脸和不甚清明的眼睛,易小年笑了:“莫习凛你不是吧,我喝了那么多杯都没醉,你才两杯就醉了!”   莫习凛没有说话,易小年索性找了舒服的姿势躺好了。   虽然被抱着有些别扭,但是知道这个时候抗议也没用。既然这样,还不如让自己舒服一点。   不愧是有八块腹肌的男人,即使抱着个人,莫习凛还是只用了平时的三分之一的时间就回到了医馆。   两个学徒已经回去了,医馆的门关着,莫习凛一脚就踢开了。   “卧槽我的门!”易小年趁莫习凛停下的瞬间跳了下来,上下检查着被莫习凛粗鲁对待的大门。   还好大门只是锁那里坏了,门板没有裂。易小年让莫习凛进了屋,边关门边埋怨道:“莫习凛你到底在心急什么,我兜里又不是没有钥匙。就算你力气大你也不用这样证……呃……”   易小年的碎碎念在对上莫习凛的视线时骤然停了。他往后退了一步,背靠着门,戒备地看着莫习凛:“你……你干嘛这样盯着我?”   莫习凛目不转睛地看着易小年的唇,视线炽热得几乎要冒出火花来:“我想亲你。”   “你不是说了愿意等我……唔……”   易小年的话还没说完,便被莫习凛堵住了嘴。   莫习凛并不会接吻,只凭借着本能使劲地在易小年的双唇上碾压。   易小年的头被压在门上,烙得生疼。偏偏他的嘴还被堵着,喊都还不出来。   易小年在心里把莫习凛骂了几千遍,说话不算数就算了,连接吻都不会还要学别人酒后乱.性。   为了不被压成脑瘫,易小年艰难地伸出舌头舔了舔莫习凛的唇。莫习凛顿了一下,易小年便趁机把舌头伸进了他的嘴里,碰了碰他的舌头。   莫习凛很快反应过来,围着易小年的舌头添了一圈,“礼尚往来”地把舌头伸进了易小年的嘴里。      看着莫习凛享受的表情,易小年悲催地想,自己可能是第一个教强吻对象接吻的人了。   不过,和莫习凛接吻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以接受。他不仅不觉得排斥,反而还觉有点舒服。   这个万恶的看脸的世界!? ☆、开导 ?  第二天易小年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他心里一惊,掀开被子就要起床。   “你不用急,我已经把医馆的门打开了。”一双手横在他胸前,阻止了他起床的动作,“你可以再躺一会。”   听到这话易小年松了口气,再次躺回了被窝。他蹭了蹭枕头,感慨道:“好久没赖床了啊。”   莫习凛看着他,语气很是宠溺:“你喜欢的话可以天天赖床,没关系,我可以养你。”   易小年被这话肉麻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躺了一会,决定还是起床——盖着被子深情对望什么的实在是太尴尬了。   “你要起来了吗?”莫习凛也坐起来,把易小年的衣服递给他。   易小年点点头,三两下把衣服穿好了:“我出去看看,你先自己玩着。”   说是出去看看,其实也没有什么好看的。两个学徒早就能独自出诊了,现在人也不多,根本不用易小年帮忙。他之所以出来,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莫习凛。   昨天晚上的那个吻还清晰地存在于易小年的脑海之中,他甚至还清楚地记得莫习凛的舌头舔过他上颚时的颤栗感。   莫习凛的吻过于霸道,他很快便因为缺氧而渐渐变得昏沉起来。之后的事他便不知道了,这个吻是怎么结束的,自己是怎么上床的,他统统没印象。   虽然没印象,但易小年能猜出个大概来。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十有八.九他是晕过去了。   一想到自己居然被一个新手吻晕了,易小年就恨不得去撞墙,简直太丢脸了!   “易大夫?易大夫?”   易小年把额头抵在桌子上,正“哐哐哐”地撞击着,突然有人在他耳边喊道。   易小年忙停止了自残行为,抬起头一脸严肃地看着眼前的人:“怎么了?”   学徒担忧地看着他:“你……你还好吗?”   “我很好。”易小年若无其事地答道,却不知道额头上的红印早就把他出卖了。   学徒看了看那块红印,确定它只是一般的印痕后不再多问:“刘管家找你,他现在就在外面等着。”   易小年这才想起之前答应刘员外的事。想到刘媛媛的事,他的头都大了。但是没办法,该说清楚的还是要说清楚,他不能再耽误刘媛媛了。   好在现在莫习凛不在,否则的话就更麻烦了。   仿佛是故意和他过不去,易小年刚庆幸完,莫习凛便出来了。他今天穿的是一件藏蓝色的衣服,头发高高挽着,姣好的五官和出众的气质让他只是站在那里便闪耀得不行。   医馆的人都看呆了,当事人却毫无知觉。他走到莫习凛身边,用不容反驳的语气说道:“我和你一起去刘府。”   看着他坚定的表情,易小年欲哭无泪:请问你是有顺风耳吗?   这是莫习凛第二次来刘府,比起六年前,刘府显得更豪华了一些。   不过,豪华的是它的外表,内里却显得很萧条——因为刘小姐的事,整个刘府都沉浸在一片低气压中。   刘员外带着易小年往刘媛媛的闺房走去,这几天他的白发增加了很多,看得出来他为了刘媛媛的事操碎了心。   “媛儿她现在不方便下床,只能劳烦易大夫去屋里和她谈。”   “没关系。”易小年并不介意,他也不担心别人说三道四。过去他经常帮刘媛媛看病,已经进过很多次她的房间了。作为大夫,他的行为是被大家默许的。   走到门口,易小年拉住了莫习凛:“习凛,你就在外面等着。”   莫习凛虽然不情愿,但也知道姑娘的房间不能随便进:“你快点,我就在这里等你。”   易小年跟着刘员外进了房间,看到躺在床上的刘媛媛,易小年才知道刘员外说的“不方便下床”是怎么回事。   不过几天时间,刘媛媛消瘦了很多。她原本圆润的苹果脸如今已经只剩下一层皮了,两边的颚骨高高耸起,看起来很吓人。   听到声响,刘媛媛往门口看了一眼。看到易小年,她撑着手试图坐起来。   刘员外忙上前扶着她,待她坐起来之后又把枕头垫在了她背后:“媛儿,我把易大夫请来了,让他给你看看。”   刘媛媛勉强对易小年行了个礼:“易大夫。”   易小年先给刘媛媛把了下脉,发现她脉搏非常虚弱。他收回手,问到刘员外:“刘员外,刘小姐上一次进食是什么时候?”   “上一次应该是两天前了。之前她虽然吃得少但还能吃下去,前两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吃了就吐,到后来甚至看到吃的就想吐。”说起女儿的遭遇,刘员外哽咽了,“我可怜的媛儿,老天爷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刘小姐并没有长期节食的行为,所以患厌食症的可能性不大。她这种情况,很有可能是心理压力造成的厌食。   心病还需心药医,想到刘员外前两天的托付,易小年只好硬着头皮去尝试:“刘员外,您去熬一些粥准备着,我单独和刘小姐谈谈怎么样?”   “好,好。”刘员外站起来,帮刘媛媛掖了掖被角,确定她不会被冻着,这才走出去。   屋里只剩下易小年和刘媛媛两个人,易小年清了清喉咙,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刘媛媛看出她的为难,先开了口:“是爹爹让你来劝我的吧,我先在这里谢过易大夫了。不过我知道,这种事只能自己想通,是爹爹强人所难了。”   她的声音很虚弱,说一句便要顿一会。易小年心有不忍:“关于那件事,刘员外给我说过了。那并不是你的错,你完全没必要放在心上。”   “我知道,但我就是忘不了。我一闭上眼,王浩志他就……他就……” 刘媛媛抱着身子,浑身都颤抖起来。   易小年忙安抚道:“刘小姐,你别紧张。你看,这里并没有王浩志。我们在你家里,你爹爹就在门外守着,你现在很安全。”   刘媛媛用手捂着脸,过了好一会才平静下来。她深吸了口气,抬起头歉意地对易小年笑了笑:“对不起易大夫,吓着你了吧。”   易小年摇摇头:“没有没有。”   刘媛媛靠着床头,语气悲戚:“我也知道我的反应不应该这么大,王浩志他并没有得逞,我依然是清白之身。但我还是怕,我怕走出去别人都会对我指指点点,我怕周围的人都会看不起我。我只要一想到那个场景就觉得受不了,恨不得就这样死去。”   “刘小姐,你多虑了。大家并没有看不起你,更不会对你指指点点。你也知道,很多人都对王浩志有怨言。刘员外的报官,也算是帮他们出了一口恶气。而且大家知道事情的原委,这事对你的名声并无大碍。”   “你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在这件事里,你是最无辜的。无论怎样,你都不该是受到惩罚的那个人。”易小年顿了顿,继续说道,“你还年轻,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这件事只是你人生中的一个意外,你不能因为它就止步不前。放宽心,等你走出来后你就会发现,这其实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刘媛媛沉默了。   “我知道,这些话说起来容易,真正要做到很难。这样吧,咱不说那么多,你就想想你爹爹。你也知道,他这段时间为你的事操碎了心。哪怕是为了他,你也应该振作起来。”   说起刘员外,刘媛媛有一瞬的动容。她看了看门外,喃喃道:“是啊,我这样对得起爹爹吗……”   “刘员外他最大的希望,就是你能过得幸福。”   刘媛媛抬起头,对易小年笑了笑:“谢谢你,易大夫,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嗯,你能想明白最好,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出去了。”   易小年刚踏出门,刘员外便拉住了他:“易大夫,媛儿她怎么样了?”   “您别急,我相信刘小姐能想明白。先让她一个人静静,过一会您再把粥端进去。”   刘员外松了一口气,就差没给易小年磕头了:“谢谢易大夫,谢谢易大夫。你真是我们刘家的大恩人,你的恩情我刘榆没齿难忘。”   “刘员外您客气了,这只是举手之劳罢了。对了,您找个家丁和我去医馆一趟,我给刘小姐拿一些补身体的药。”   刘员外又是一番感恩戴德,易小年推脱了好一会才脱身。   给家丁拿了药,莫习凛马上把易小年拖到了房间。   易小年很无奈:“你又怎么了?”   莫习凛沉默着不说话,盯着易小年看了好一会,突然吻住了他。   “你干……唔……”易小年被吓了一跳,伸手去推莫习凛,却发现根本推不动他。他悲哀地想,自己已经弱到可以被人随便强吻的地步了吗?   好在莫习凛没有像昨天晚上一样一吻起来就没完没了,他吻了一会便放开了易小年的唇,把他紧紧抱在怀里:“你和她独处了那么久,我很生气。但是我知道这是你的职责,我没权利去干涉你。为了不让自己做出出格的事,我只能用自己的方法告诉自己你是我的。”   莫习凛那么大一只,却像个受了天大的委屈的孩子一样说着这些话。   易小年也不忍心去责备他的无理取闹了,拍了拍他的背安抚道:“你放心,我既然答应了和你在一起,就不会再去搭理别人。”   莫习凛一听这话来了精神,他放开易小年,特别深情地看着他:“那我能再亲你一次吗?”   易小年简直想给他一脚:这两者有关系吗?凸(艹皿艹)? ☆、烧烤 ?  之后的几天易小年把医馆全权交给两个学徒,他准备带着莫习凛和吴寻好好玩玩。   其实小镇并没有什么好玩的,毕竟只有那么大。但是易小年想法多,哪怕只是随便搞个野炊、爬山什么的,也挺有趣。   不过第一天易小年还是决定先带着两人在小镇逛逛,吃点特色小吃,看看特色风景。   毕竟在这里生活了这么多年,易小年对小镇的一角一落都很熟悉。他带着吴寻和莫习凛,把这些年发现的好吃的都吃了一遍。   看得出来莫习凛和吴寻吃得很尽兴,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气氛总是High不起来。   易小年不明白,都一起喝过酒了,莫习凛和吴寻还没熟络起来吗?他试着调节气氛,却发现不管怎么努力都是枉然。   最后易小年干脆不管了,反正带他们来吃美食的目的达到了就行,气氛不High就不Hihg吧。   好在虽然气氛不是特别和谐,但三个人都吃得很痛快。   待都吃得差不多了,易小年带着两人去买了很多肉和菜。   回到医馆后,他拿了一截竹筒出来,让莫习凛和吴寻帮忙做竹签。   吴寻不解:“小年,你这是干什么?”   易小年拿了个盆出来装肉:“做烤串,明天我们去烧烤。”   “烧烤?”   “就是把这些东西放在铁架上用火烤。”   “哦,”吴寻了然,“我们平时在野外没东西吃的时候也这样,不过不需要竹签。”   易小年本来想说我的烧烤和你们那个不一样,但是又觉得解释起来很麻烦,便任由他误解下去:“你们先弄着,我去里面拌调料。”   好在这个时代很多调料出现了,辣椒、胡椒、孜然什么的都有。   易小年把肉切成片,然后开始腌制。   他正撒着调料,吴寻突然走了进来。   “你们弄完了?”易小年问道。   吴寻叹了口气,遗憾道:“小年,明天我可能不能和你们一起出去玩了。”   “为什么?”易小年抬头,诧异地看着他。   吴寻沉思了一会,最后还是凑到易小年耳边小声说道:“今天帮主都恨不得用眼神杀死我了,我哪里还敢去打扰你们。”   易小年没想到是这个原因,“唰”地一下红了老脸。他尴尬地看了吴寻几眼,犹豫地问道:“你知道我们的事?”   吴寻点点头:“以前只是怀疑,不过通过这几天的相处我确认了。”   吴寻会看出来并不奇怪,莫习凛不会掩饰,也不屑掩饰,哪怕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他也敢明目张胆地盯着易小年看。   易小年有些忧心,吴寻都看出来了,这样下去周围的人早晚也会发现不对。就算他跟着莫习凛回了灵山派,帮派的人也可能会发现。如果他和莫习凛的事传开了,会不会对莫习凛的威信甚至地位有影响?   吴寻似乎看出他的担忧,安慰道:“你不用担心,帮里掌握实权的都是帮主的心腹,他们不会介意你和帮主的事。就算你们的事传开了,也没什么影响。”   易小年看着吴寻,忐忑不安地问道:“那你呢?你会觉得别扭吗?”   “我为什么要别扭?”吴寻笑了,“你还是你,是我一辈子的兄弟,这是无论如何不会改变的事实。”   易小年松了口气。小镇上的人能不能接受他管不了,反正他迟早会离开。但吴寻不同,吴寻是他的朋友,他还会和他相处很久。如果吴寻因为这事和他生出嫌隙,他肯定会很难过。   卸下心里的一块石头,易小年继续兴致勃勃地准备明天野炊要用的东西。他选的地点就在寻春楼的后院,很久之前他就说过要带莫习凛去野炊,但一直没机会,现在终于可以弥补那时候的遗憾了。   其实这个时候野炊并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初冬,山上光秃秃的,不仅冷,也没意境。   不过这丝毫不影响易小年的兴致,他圈好了地,招呼着莫习凛去找柴。   易小年的准备很充分,他甚至还专门做了一个简易的烧烤架。   山上的柴很多,没一会莫习凛便找了一大堆回来。易小年把烧烤架搭好,拿出打火石引火。   引火看起来简单,实际却是个技术活。易小年引了好久都没引燃,最后还是莫习凛帮忙才引燃了。   拿自制的刷子在烧烤架上刷了一层油,易小年把早就腌制好的各种肉串一一摆在了上面。   火很足,他一边刷油一边翻着,不一会香味便阵阵散开了。   莫习凛一直兴致缺缺的表情变了,他蹲在易小年身边,有一下没一下地帮他翻着烤架上的肉。   香味越来越浓,就连藏在易小年衣兜里的翠翠都忍不住探出了脑袋。   莫习凛看着那绿绿的小脑袋皱了皱眉:“它怎么还在!”   和莫习凛的郁闷不同,易小年倒是很开心。   自上次王浩志的事情之后他一直没看到翠翠,虽然知道翠翠是条非同一般的蛇,但他还是很担心。再怎么非同一般翠翠也只是一条蛇而已,随时都有可能被人打死或者抓回去泡酒。   好在翠翠再一次出现了,易小年把他塞回兜里,拍了拍兜:“外面冷,你老实在兜里呆着。”   有切得薄一点的肉串熟了,易小年顺手递给了莫习凛。   莫习凛的脸瞬间阴转晴,把肉串递道易小年的嘴边:“你先尝尝。”   易小年摇摇头:“你吃的你,不用管我,这里马上就要好了。”   莫习凛坚持:“你先吃。”   易小年是知道莫习凛的固执的,只好侧头咬了一口。肉串烤得刚好,外焦里嫩,油而不腻。一口下去烤肉的香和辣椒的辣瞬间占据了味蕾,迅速在嘴里散开。   易小年很满意,边嚼边吩咐莫习凛:“拿个碗过来,这些都差不多了。”   把烤好的肉串放到碗里,易小年又开始烤第二批。   莫习凛见他双手不空,便再次把手里的肉串递到了他嘴边。易小年也不推辞,侧头咬了一口。   两个人一个喂一个烤,碗里的肉串逐渐见底易小年都没发现他一直和莫习凛吃着同一串肉串。   带来的材料里不仅有肉还有菜,易小年烤了两批肉之后又烤了一批菜,莫习凛便一直蹲在他身旁喂他。   待带来的材料烤了一大半,易小年差不多也吃饱了。他避开莫习凛递到嘴边的肉串,摇摇头:“我吃饱了,你自己吃吧。”   莫习凛满脸遗憾,把肉串放下:“那我也不吃了。”   他蹲了一会,见易小年把架子上的肉串烤好了还在继续拿肉串,开口提醒道:“既然你饱了就不用烤了。”   易小年手上动作不停:“我把剩下的这些烤完,一会给他们带回去。”   莫习凛知道易小年口中的他们是指杨姨他们,便蹲在一旁默默地看易小年烤。   等全部的食材都烤完了,又是半个时辰过去了。   易小年把烤好的烤串装起来,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由于蹲得太久,他的脚已经麻了,刚站起来便不受控制地往后面倒。莫习凛见状忙站起来,伸出手臂抱住了他的腰。   两人深情对望,微微的风拂过,吹得人心里痒痒的。莫习凛慢慢俯身,温柔地吻住了易小年的唇——当然,这都只是幻想。   事实是易小年在莫习凛的帮助下很快站直,因为动作过大还往前走了一步。   于是悲剧发生了,他一脚把烧烤架踩踏,整个脚埋在燃得正旺的柴火了。   “我去!”易小年马上跳起来,把冒烟的鞋脱了下来。   好在冬天鞋厚,再加上易小年抬脚及时,因此他的脚并没有烧伤。   不过莫习凛却被吓坏了,抱着他的脚检查了好久,确定他真的没事之后才放下心来。   易小年收回脚,脸羞得通红。除了小时候姥姥帮他洗脚之外,再没有第二个人摸过他的脚。刚刚莫习凛满脸着急地抱着他的脚检查的时候,他承认他荡漾了。   鞋还能穿,易小年毅然决然地拒绝了莫习凛背他回去的提议,穿着被烤黑了的鞋收拾东西。   他端起装烤串的碗,准备把它们放在之前装食材的盆里,然后一次性端回去。走到盆边,一抹熟悉的绿出现在眼前。   易小年把碗放在一旁,把盆里的小东西提了起来,咆哮道:“翠翠,我不是说过你不能吃这个吗!!!”   虽然结尾出了点小意外,但这依然是一次成功的野炊。易小年提着烤架,心满意足地往山下走去。   他边走还边得意地对身后的莫习凛说道:“怎么样,今天没有白来一趟吧?”   莫习凛“嗯”了一声:“你在哪里学的这种烤肉的方法?”   易小年怔了一下,不过很快回神,笑嘻嘻地说道:“在我老家,那里很多人这样吃。”   莫习凛当然看出了易小年的不自然,沉默了一会才开口:“你老家在哪里?”   “你问这个干什么?”   “以后有时间的话我们可要过去看看。”   “我老家在很偏僻的地方,没什么好看的。”易小年技术拙劣地转移了话题,“你走快点,我都快冷死了。”   好在莫习凛没有继续问下去,易小年松了口气。   他不知道该怎么给莫习凛说他的真实身份,难道直接告诉他我是从未来穿越过来的?那样的话会被当作神经病吧。   在这里生活了这么多年,易小年早就当自己是这里的人了。可是,在这里生活再久也改变不了他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事实。   既然他能穿越过来,会不会有一天突然就穿越回去了呢?   想到这里,易小年心里充满了不安。到时候,莫习凛怎么办?? ☆、道别 ?  两人很快走到寻春楼,厨娘见到易小年很高兴:“小年,你来了啊。”   易小年把烧烤架放下,上去给了厨娘一个熊抱:“是啊杨姨,太久没见我想您了。”   上次易小年来寻春楼帮柳冉看病的时候厨娘有事离开了,并没有看到他。易小年很庆幸,幸好那时候厨娘不在,不然她得担心死。   两个人寒暄了一会,厨娘望着易小年身后的莫习凛:“这是习凛吧?都长这么高了。”   莫习凛对厨娘点点头,喊了声“杨姨”。   厨娘看着他,很是感慨:“不知不觉你们都长大了,我也老了。”   “杨姨才不老,您还年轻着呢。”   “就你会说话,” 厨娘笑得脸上的褶子都出来了,带着易小年和莫习凛往厨房走,“我最近学了几道新菜,一会做给你们吃。”   易小年忙推辞:“不用了杨姨,我们已经吃过了。”   不过厨娘早就扯开嗓子叫阿福阿财了,根本没有听到易小年的推辞。   “杨姨,我正忙着呢!”阿福边抱怨边走了出来。   “小年来看我们了。”   阿福瞬间笑了:“小年来了啊!”   阿财跟在后面,只是腼腆地笑了笑。   几个人热情得不行,易小年却有些不好意思了。说是来看他们,他手里却只端了些没吃完的烧烤。早知道他就买点东西过来了。   好在厨娘他们丝毫不在意他有没有买东西,只是看见他就很高兴了。   易小年接过莫习凛手上的烧烤,放到桌子上:“我们今天去上山烤烧烤了,烤得有点多,便拿了些过来给你们尝尝味。”   “烧烤?”阿福凑过去,看了看盆里的东西,“这玩意儿能吃?”   易小年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这烧烤的卖相确实不怎么。   还是厨娘干脆,拿起一串吃了起来:“嗯,好吃。”   阿福听了这话有些迟疑,最后还是拿了一串出来。   他吃了几口,竖起了大拇指:“还真的挺好吃,小年你行啊,不仅能看病,还会弄吃的。”   易小年笑笑,对一旁站着的阿财说道:“阿财哥你也吃,这些都是给你们的,不用客气。”   阿财闻言走到盆边,拿了一串素菜。他咬了一口,对易小年点点头,认真地评价道:“好吃。”   “好吃就多吃点,你们喜欢的话我以后再烤。”   厨娘让出一个位来,对易小年和莫习凛招招手:“你们也来吃啊。”   “我们已经吃过了,”易小年说,“对了,阿山大哥呢?”   “哦,他已经不在这里做了,今天刚走。”厨娘满脸笑意,“柳冉自己赎了身,打算和阿山回去过日子。”   “柳冉姑娘赎身了?”易小年愕然,“夫人会放她走?”   “还不是因为出水痘那事,夫人可能是觉得理亏,就放她走了。她走的时候问阿山愿不愿意跟她一起走,阿山那小子笑得嘴都歪了。”   易小年挺为阿山高兴:“阿山大哥也算是熬出头了。”   易小年和厨娘他们聊了一会,便提出了告辞。   厨娘把他们送到门口:“你们有时间常过来玩,下次我给你们做我新学的菜。对了,下次来可不要吃饭了啊。”   “嗯,下次我一定空着肚子来。”易小年笑道,“那我们先走了,杨姨您注意身体。”   走出寻春楼,易小年脸上的笑慢慢消失。他回头看了一眼厨娘微胖的背影,觉得心里塞塞的。   “有时间常过来玩”,他还能常来吗?   “以后你要是想他们的话,我可以随时陪你回来。”   易小年听到这话扭头看了莫习凛一眼,随即笑开了:“嗯。”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他不奢望能留住所有人,只要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个人还在就行了。   两人回到医馆,只见刚刚还念叨着的阿山就坐在医馆里。   易小年走过去,惊喜地喊道:“阿山大哥,柳冉姑娘。”   阿山抬头,想要站起来,马上被易小年按了下去:“你坐着就好,不坐着就好。”   柳冉就在阿山旁边坐着,脸上蒙着纱布。她对易小年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易小年回了个礼,然后在阿山对面坐下:“杨姨不是说你们走了吗?我还以为看不到你们了呢。”   “我们本来准备走的,不过柳冉姑娘说找你有事,我们就先过来了一趟,谁知道你不在。”   “我们出去玩了。”易小年有些不好意思,把目光转向柳冉,“柳冉姑娘的水痘好些了吗?”   “好多了,谢谢易大夫的救治。”   “不用不用,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易小年笑道,“不知道柳冉姑娘找我有什么事?”   柳冉顿了一会:“其实我是来找莫公子的。”   “习凛?”易小年疑惑,“柳冉姑娘找习凛什么事?”   “一些私事。”   看柳冉的表现,她并不打算多说。易小年虽然好奇,也不好多问。他把柳冉和莫习凛带到偏厅,然后出去陪阿山去了。   两个人心不在焉地聊了一会,易小年还是没忍住内心的好奇:“阿山大哥,你知道柳冉姑娘找习凛有什么事吗?”   “我也不知道啊,”阿山脸色凝重,“习凛长那么俊,你说柳冉姑娘是不是……”   “不可能。”易小年想也不想否决了。他看着阿山,语气很严肃,“阿山大哥,既然柳冉姑娘跟了你,你就应该相信她。”   “我知道,但是我长得不好看,又没有钱,柳冉姑娘怎么可能看得上我。”   易小年懂阿山的自卑。柳冉虽然已年过三十,但风韵犹存,在寻春楼依然算得上是头牌。这样的一个人和阿山站在一起,连易小年都觉得不搭。   不过据易小年对柳冉的了解,她是不会拿感情开玩笑的。她选择阿山,自然有她的理由。   想到这里,易小年劝道沮丧的阿山:“阿山大哥,虽然你没钱没权,但你有一颗真心啊,这可是多少钱都买不来的。我觉得柳冉姑娘对你有感情,你可要好好珍惜,别成天想些有的没的。”   阿山喜出外望:“真的?”   “她都愿意跟你一起离开了,你说真的假的?”   阿山瞬间活了过来:“嗯,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对柳冉姑娘的。”   易小年揶揄道:“都现在了你还叫柳冉姑娘呢?”   “叫习惯了,一时改不过来。”阿山“嘿嘿”傻笑。   易小年不再逗他,从兜里掏出一锭银来:“阿山大哥,我也没什么好送你的,这锭银子你拿去,以后有什么事也好救个急。”   阿山连连摆手:“不不,这我可不能收。小年你快收起来,你挣钱也不容易。”   “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就收下吧,就当是我给你和柳冉姑娘的礼钱好了。”   “礼钱哪里需要这么多。而且小年你已经帮了我们那么多了,我很感激你了,哪里还能收你的钱。”   易小年态度强硬起来:“你就算不为你想也要为柳冉姑娘想想,你们这一走,没点钱以后怎么安家?难道你忍心看着柳冉姑娘跟着你吃苦?”   “但……但我也不能拿你的钱啊。”   易小年假装生气:“我的钱怎么了?我的钱哪里不干净了吗?”   “不不不,小年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看你不赚钱也不容易,一下给我这么大一笔钱……”   “我给你你就拿着,这几年我存了不少钱,这点钱还是拿得出的。你拿着这钱,存起来也好做点小生意也好,肯定有用得着的地方。”   阿山被说动了:“那……那我先收下,就当你借我的,等以后我有钱了再还你。”   见阿山终于肯收,易小年终于笑了:“嗯,就当我借你的。对了,你们准备往哪里走?”   “我们准备去我老家,我家的祖屋还在,过去有住的地方。”   阿山的老家和小镇隔得挺远,赶马车都得十几天。   不过易小年知道,这也是无奈之举。柳冉身份特殊,小镇附近的很多人都认识她。若他们两个在附近安家,肯定会不得安宁。   因此,即使再舍不得,易小年也只能说一句:“一路顺风。”   阿山察觉到易小年的低落,安慰道:“你放心,以后有时间我会回来看你们的。”   易小年点点头,没有告诉阿山他过不了多久也要走了。留个念想总是好的,哪怕这个念希实现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莫习凛和柳冉终于出来了。   莫习凛神情凛冽,一幅随时都有可能爆发的样子。易小年忙上前拉住了他:“你们聊完了?”   莫习凛低头看着他,良久,他起回暴戾的气场,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阿山走到柳冉身边,关心地问道:“柳冉姑……柳冉,你没事吧?”   柳冉摇摇头,似乎露出了一个笑,不过纱布遮着看不清楚:“我没事。”   她的话音带着浓浓的鼻音,明显是哭了。阿山很是担忧,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柳冉轻轻晃了晃阿山手,示意阿山自己还好。然后她转身对着易小年行了个礼:“谢谢易大夫前段时间的照顾,我们赶路,就先告辞了。”   阿山拉着柳冉的手,整个人都飘飘然了:“那我们先走了,小年,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易小年挥挥手,目送他们离开。看着马车越走越远,他在心里默念:你们一定要幸福。? ☆、离开 ?  送走了阿山和柳冉,易小年带着莫习凛回了房间:“你怎么了?”   莫习凛低着头不答话。   易小年坐到他身边,把着他的肩:“不管什么事你都可以和我说,我们一起解决。”   莫习凛沉默了一会,摊开手掌,露出一颗拇指大小的透明的石头:“这是柳冉刚刚给我的。”   易小年拿起他手上的那块石头,对着光观察:“这是什么?钻石?”   “据说这是某个宝藏的钥匙。”   ”宝藏?!“易小年的手一抖,差点把手上的石头扔掉。他忙把那块石头还给莫习凛,“这东西还是你拿着吧,摔碎了我可赔不起。”   莫习凛被他的行为逗乐了,表情总算是缓和了下来:“你不是说要和我一起解决吗?”   “这这这……这玩意儿我怎么解决?我又不是那块宝藏。”易小年顿了一会,“不对,柳冉姑娘为什么要把这么珍贵的东西给你。”   听到这话,莫习凛的表情再次落寞了下去:“这是我……我娘的东西。”   “你娘的东西?”   “嗯。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我爹送给我娘的。”   “你娘的东西为什么会在柳冉姑娘的手上?”   “柳冉以前是我娘的丫鬟,她见我娘很重视这块石头,便以为这石头很值钱。后来我娘和我爹私奔的时候,她便趁乱偷了这块石头。”莫习凛顿了一会,声音低了许多,“当初我爹和我娘被杀,就是因为这块石头。”   看着这样的莫习凛,易小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伸出手,抱住莫习凛,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别难过。”   莫习凛回抱住易小年,深吸了口气:“我不难过,我还有你。”   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显得太过苍白,易小年只能靠拥抱来传递自己的关心。   莫习凛似乎是叹了口气:“我真没事,你不用担心。”   易小年放开他,仔细观察他的表情:“真的没事?”   “嗯。”莫习凛神色很自然,“毕竟都过去了。”   易小年顿了一下,转移了话题:“对了,你准备怎么处理这块石头?”   “我不知道。”   “你不想把那些宝藏找出来吗?”   莫习凛反问道:“你想吗?”   易小年想了一会,摇摇头:“说实话,我并不想你去。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谁知道这宝藏挖出来会不会招来灾祸。我们现在有吃有穿,并不缺宝藏里的那几个钱,还是安安稳稳地过好现在的小日子比较好。不过这还是要看你,你如果想去挖我肯定奉陪。”   莫习凛看着易小年,想也不想说道:“我听你的,不去。”   虽然不准备找宝藏,易小年还是小心翼翼地把那块石头收藏了起来。他们不在乎那块宝藏不代表别人不在乎,万一别人听到风声来抢石头就不好了。   好在一切还算太平,医馆不忙的时候易小年就带着莫习凛到处逛,日子倒也过得清闲。   这天易小年正和莫习凛商量着去哪里玩,吴寻突然赶了过来。他神色匆匆,连招呼都没来得及和易小年打,径直走到莫习凛身边,在他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   莫习凛的表情骤然变了,易小年站起来,紧张地问道:“出什么事了?”   莫习凛神情肃穆:“我必须要回灵山派一趟,小年你……”   “我和你一起回去,”易小年马上表态,“什么时候走?”   “就现在。”   “这么急?”易小年说,“我还想和杨姨他们告个别呢。”   “你去和他们告别,我来收拾东西。”   易小年点点头,回房间拿了些钱跑了出去。他一直知道自己要走,但没想到会走得这么急。   他在街上给厨娘、阿福以及阿财买了些东西,又在每份礼物里各塞了一些银子。他知道直接拿银子给他们他们肯定不会要,只好以这种方法给他们。他这一走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回来,留些银子也能让他们备个急。   厨娘对易小年的突然来访有些惊讶,但依然很热情地招呼了他:“小年,你来了啊?哎,习凛怎么没和你一块?”   易小年笑道:“他还有事。”   “哦,你进来坐,还没吃早饭吧?我去给你煮糖水蛋。”   易小年忙拉住她:“不不,杨姨您不用忙,我马上就要走。”   “你这么急干什么,你等着,我很快的。”   “真不用了杨姨,我就是过来看看你们,顺便把过年礼物给你们。”易小年把手里的几份礼物递给杨姨,“这是您的,这是阿福哥的,这是阿财哥的。”   “哎呀你怎么又给我们买东西,都说了不用了,”厨娘嗔骂道,“再说这离过年还有好一段时间呢!”   易小年把礼物塞到厨娘手里:“今年我要跟着习凛去他那里过年,所以提前把礼物给你们。都是一些小东西,不值钱的,您别嫌弃就好。”   “我怎么会嫌弃,谢谢你的心意了。”厨娘总算是接了礼物,“你说你今年要去习凛那里过年?习凛现在在哪里谋出路?”   易小年还真不知道灵山派在哪里,只好胡扯:“离这里不远。”   “哦,那你过完年还回来吧?我给你做了一双鞋,这才刚纳好鞋底呢。”   易小年的鼻子有些酸:“回来,我一定回来。”   走出寻春楼,易小年整个人都有些恍惚。从他穿过来到现在,他在这个小镇生活了近十年。这十年里,他早就把小镇当成了他的家乡。而如今,他就要背井离乡了。   回到医馆,莫习凛已经把东西收拾得差不多了。易小年打起精神,检查了一下有没有遗漏的。   确定该拿的都拿上了后,易小年把当初老大夫留给他的地契之类的东西交给了两个学徒:“以后医馆就交给你们了,你们一定要好好经营。我不求你们有多大成就,但不管是做人还是做事,你们都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两个学徒很不安:“易大夫,你要去哪里啊?你以后都不回来了吗?”   “我会回来的,肯定会回来的。”易小年顿了顿,为了不让气氛那么伤感,笑着说道,“我还要回来检查你们做得好不好呢。”   “你放心,我们一定不会辜负你的厚望。”   该告别的已经告别了,该交代的也交代完了。易小年背着包袱,一步三回头地跟着莫习凛走了。   由于要赶路,三人打算骑马回去。当看到两匹体型饱满、四肢修长的枣红色马时,易小年因为分离而产生的悲戚被冲淡了一些。   他虽然不懂马,但从这两匹马的毛色、体型也能看出这是两匹好马。一想到自己能骑着这样两匹马奔跑,易小年整个人都荡漾了。   他拍了拍其中一匹马的脖子,提醒道莫习凛:“我们有三个人,你这还少了一匹马。”   莫习凛把其中一匹马的缰绳递给吴寻,语气很自然:“我和你骑一匹马。”   易小年不乐意了:“为什么?我想单独骑一匹。”   莫习凛反问道:“你会骑吗?”   易小年不说话了,他确实不会骑马。这么多年,他连接触马的机会都没有,更别说骑马了。   为大局着想,易小年心不甘情不愿地坐在了莫习凛前面。   “坐稳了。”莫习凛说完,扬起了马鞭。   “啪”的一鞭落下,马抬起马蹄,“哒哒哒”地跑了起来。   感受着迎面而来的风,易小年心里那点不快很快消失不见。   莫习凛待易小年适应后加快了速度,易小年体内的万丈豪情被激活,扯着嗓子大声喊道:“灵山派易大侠来也,闲杂人等退散!”   马不停蹄地赶了一上午路,莫习凛终于在一片树林停了下来。他赶紧利落地跳下马,然后向易小年伸出了手:“先下来吃点东西。”   易小年不复之前的兴奋,颤抖着双腿下了马。他也顾不上干不干净,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谁说骑马帅气来着?颠簸了一上午,他大腿两侧疼得都快着火了!   莫习凛蹲在他身边,关心道:“你怎么样?”   易小年不愿意示弱,摇摇头:“没事!”   吴寻拿出几块干粮,递了一些给他:“第一次骑马就是这样,你先忍忍。”   味同嚼蜡地吃完干粮,又要开始赶路。易小年站起来,双腿一颤差点就倒了。   莫习凛忙扶住了他,不放心地问道:“你还行吗?要不我们在这里休息一下午?”   这个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真休息一下午就得留下过夜了。易小年借着莫习凛的力量往马那边走,咬牙坚持:“我还能行,找到住的地方再休息!”   在莫习凛的搀扶下上了马,易小年突然发现胯.下的触感似乎软了一些。他低头看了看,这才发现莫习凛在他的座位下多垫了一层衣服。   “再坚持一会,等到了下个镇我们就休息。”莫习凛说道。   他温热的呼吸打在后颈,易小年心里一悸,心跳似乎变快了……? ☆、灵山 ?  这一走又是一下午,还好在天擦黑的时候三个人赶到了下一个镇。   虽然多了一层衣服,易小年的腿依然被擦伤了,加上上午的可谓是伤上加伤。他下了马,连站都站不稳了。最后还是莫习凛把他抱到客栈去的。   吴寻订了两间房,莫习凛抱着易小年进了一间,吴寻的那间就在他们隔壁。   坐在床上,易小年总算是松了一口气。简单地吃了点饭菜,他趁莫习凛洗澡的时候拿出一盒膏药擦伤口。   脱下裤子,易小年发现自己大腿的两侧都已经被磨破了皮。他俯下.身吹了吹,沾了些药膏往上面抹。   药膏沾上伤口有些疼,易小年倒吸一口凉气,咬着牙继续抹。好不容易抹完一边,他疼得虚汗都出来了。   正准备抹另一边,一双手把易小年手上的药膏拿了过去:“我来帮你抹。”   易小年抬头,错愕地看着莫习凛:“你怎么这么快就洗完了?”   “嗯。”莫习凛低下头,认真地抹着药膏,边抹还边呼气。   易小年刚开始还有些不好意思,后来发现莫习凛抹的话没有那么痛,干脆躺下来任他帮忙。   药抹好了,莫习凛却还不收手。他的手顺着易小年的大腿内侧往上,在小小年的边缘摩挲着。   易小年已经很久没有解决个人问题了,莫习凛一撩拨,小小年便很不争气地站了起来。   莫习凛爬上床,在易小年的身边躺下,摸着小小年的手却一直没有拿开。   易小年有些难受,声音都哑了:“你……你干嘛。”   莫习凛侧身,直勾勾地看着易小年:“小年,我想做。”   “你……咳咳咳,你说什么!”   “我想做。”莫习凛说完,不顾易小年的挣扎,手上上下下地动了起来。   易小年在欲.望和理智中挣扎,最后还是欲.望战胜了理智。他闭上眼,放任自己沉浸在情.欲之中。   和接吻不同,莫习凛的撸技非常老练。易小年本来就憋了很久,在他的动作下没一会便射了。   易小年大口喘着气,整个人都舒坦得不行。   莫习凛随意擦了擦手上的东西,拉着易小年的手放到自己下.身:“你也帮我好不好?”   易小年还没做好心理准备,扭头看着莫习凛准备打太极拒绝:“我……”   “好不好?”莫习凛打断他的话,语气里带着乞求,眼神也可怜巴巴的。易小年认输,握着小习凛动了起来。   莫习凛的小兄弟和他八块腹肌的身材完全成正比,易小年一只手都有些握不过来。他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两只手握住了小习凛。   为了早点结束这场来得莫名其妙的互撸行为,易小年把这些年的自撸技巧全使了出来。   不过也不知道莫习凛在和谁较劲,一直不肯交货。有好几次易小年都觉得他要射.了,他却又生生憋住了。   易小年的手已经开始酸了,他瞪了莫习凛一眼,小声嘀咕道:“再不出来信不信我给你吃早.泄药!”   不知道是不是威胁起了作用,易小年说完这句话没过多久莫习凛便射.了。   看着手上的白色液体,易小年就着莫习凛的裤子擦擦干净了。   之前的那点旖旎氛围早在这无休无止的手腕运动中消失了,易小年在莫习凛身边躺好,暗想下次再也不做这“亏本生意”了。   “小年,”莫习凛转过身,用深情的眼神看着他,“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   易小年并没有听清他的话,敷衍地“哦”了一声。   莫习凛看起来很高兴,把头埋在易小年的肩上:“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易小年这才察觉出不对来。他看着兴奋得有些不正常的莫习凛,囧囧地想莫习凛该不会是把互撸当成了两个男人的最后一步吧?   虽然易小年没和男人做过,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他知道两个男人的最后一步不止是互撸这么简单。   不过为了后面着想,易小年并不打算把这些告诉莫习凛。他抱着莫习凛,强忍着笑意:“嗯,我也会一辈子对你好。”   药膏很管用,第二天易小年的腿就不疼了。在客栈大堂吃了早饭,吴寻又买了些熟食和干粮,随后三个人继续赶路。   这次易小年的下面垫了厚厚的一层棉花,他坐上去,丝毫感觉不到硌人了。   在心里给莫习凛的贴心点了个赞,易小年再次带着雄心壮志出发了。   三个人赶了整整七天的路才赶到灵山派。   这七天易小年的眼里除了山就是树,完全没有看到他想象中的风景。唯一值得纪念的就是有一天晚上他们没来得及赶到有人的村镇,便在某座荒山的山洞里住了一晚。   也算是体验了一把山顶洞人的生活。   刚到灵山派的时候易小年还以为那又是某个他们落脚的小镇,还是吴寻说了句“终于到了”他才反应过来。   看着眼前和普通小镇无异的街道,易小年不确定地问道:“这就是灵山派?”   “嗯。”莫习凛点点头,骑着马慢慢往前走。   易小年有些失落,这和他想象中的灵山派太不一样了。作为一个大帮派,灵山派不应该在某座常年烟雾萦绕的高山上吗?   吴寻看出他的低落,笑着解释:“这只是灵山派的附属小镇,平时帮派的人要买东西就来这里。真正的灵山派在那座山上,你看,就在那里。”   易小年随着吴寻的手指看过去,只见一座恢弘的建筑物伫立在半山腰上。他顿时来劲了,挺直了腰:“从这里走过去还要多久?”   “慢点的话半个时辰。”   易小年催促道:“那我们走快点!”   上山不方便骑马,莫习凛和吴寻把马放在山脚的马厩里,顺着山路往上面走。   灵山派的选址很巧妙,这一片地山连着山,灵山派就在最中间的那座山。若有人偷袭的话,很容易防住,也很方便跑路。   山路并不好走,易小年走了一半就累得气喘吁吁的。他勉强跟着吴寻的脚步,问道他:“小镇离帮派那么远,你们平时下山买东西都不累吗?”   走了同样的路程,吴寻却连大气都没喘一下:“大家都习惯了。”   易小年顿时冒出了习武的欲.望。   在莫习凛的帮助下,易小年总算是走到了半山腰。   看着眼前规模宏大、气魄雄浑的建筑物,易小年内心肃然起敬。古人的智慧是无穷的,这么大的建筑物,真不知道他们怎么造出来的。   灵山派的正门有门卫把守,看到莫习凛和吴寻,他们恭敬地喊道:“帮主,右护法。”   易小年看着吴寻:“你升职了?”   吴寻疑惑:“升职?”   “以前你不是管账的吗?现在成右护法了。”   吴寻摸了摸鼻子:“我一直都是右护法,顺便监督账房。”   “也就是说你才弱冠之年就成了右护法了?不,不对,应该还要在那之前。”易小年拍了拍吴寻的肩,“你行啊吴寻,那么年轻就成了右护法,必须是天才。”   两个人正说着,周毅走了过来。与之前易小年在医馆看到的样子不同,此时的他满脸严肃,哪里还有半点憨厚的样子。   莫习凛转过身,对易小年说道:“你先回房间去,我一会就去找你。” 他说完,又对吴寻说道,“右护法,你带小年过去,回我的房间。”   易小年知道他们有要事商量,老老实实地跟着吴寻走了。   灵山派很大,两人走了好一会才到目的地。   吴寻推开房间门,让易小年先进去:“这是帮主的房间,你先在这里歇一会,有什么需要可以吩咐下人。”   他说话期间,已经有下人端了茶水和点心过来。他们把茶水和点心放在桌子上,很快退了出去。   整个过程他们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也没多看周围一眼,看得出来莫习凛把他们训练得很好。   易小年把包袱放下,对吴寻挥了挥手:“你去忙你的,不用管我。”   吴寻点点头,走了两步又退回来,“你要是无聊的话也可以出去逛逛,让林安带你去,他就在守在门口。”   “嗯,我能照顾好自己的,你不用担心。”   “那行,我先走了。”   吴寻走了,房间里就剩下易小年一个人。他拿了块点心,边吃边四处打量莫习凛的房间。   莫习凛的房间很简洁,就一张桌子、几张凳子、一个衣柜、还有一张书桌,和一般男人的房间差不多。   唯一显眼的就是他的床了,虽然比不上传说中的King size,但也比普通的双人床大了不少。   易小年知道莫习凛不是奢侈的人,他也相信莫习凛的自制力,不会随便和人滚床单。那么莫习凛摆这么大一张床在房间的原因就只有那一个——为易小年准备的。   易小年“啧啧”两声,在心里骂了莫习凛两句“臭不要脸”,随即呈大字型扑倒在床上。   毕竟是一帮之主的床,睡起来特别柔软。易小年脱了鞋子,抱着被子在床上打了个滚。   这几天因为赶路没有睡好,易小年躺了一会发现睡意来了,于是干脆然闭上眼睛睡过去了。   易小年后来是被闷醒的,他睁开眼,发现自己的脸正抵在莫习凛的胸膛上。他推了推莫习凛,翻了个身躺正了。   莫习凛的手在他的颈间轻抚:“醒了?”   “嗯。”易小年刚醒来,声音还有点哑,“你来多久了?怎么不叫醒我?”   “看你睡得熟就没叫。饿了吗?起来吃点东西?”   被莫习凛这么一说易小年还真觉得饿了,他坐起来,这才发现天都黑了。   莫习凛吩咐下人把吃的送到房间来,饭菜很丰富,摆了满满的一桌。   易小年伸了个懒腰,在桌子旁坐下:“吴寻他们不过来一起吃吗?”   “他们不过来。”莫习凛在易小年身边坐下,一只手揽着他的腰,“我们好久没有独处了。”   易小年拍开他的手:“先吃饭!”   莫习凛听话的端起饭碗,表面上是在老实吃饭,眼睛却一直看着易小年。   易小年受不了他这么直白的目光,只好随便找了个话题:“周毅这么急着把你们叫回来有什么事?”   莫习凛笑笑:“没什么,一点小事,是他大惊小怪了。”   易小年知道莫习凛没有说实话,若真的没什么事周毅也不会这么着急地把他们叫回来了。不过莫习凛不想说他也问不出个什么,看来他只有去吴寻那里套话了。? ☆、危机 ?  第二天易小年趁莫习凛出去的时候让林安带路找到了吴寻。   吴寻正忙得团团转,看到易小年过来便给身边的人交代了两句迎了上去:“小年,你怎么过来了?”   易小年走过去:“我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上忙的。”   吴寻笑道:“你一个大夫能帮上什么忙,无聊的话让林安陪你到处逛逛。”   易小年没有答话,而是抬眼看了看屋里,小声问道:“你准备怎么解决这件事?”   吴寻有些诧异:“帮主都告诉你了?”   易小年点点头。   吴寻不疑有他,随便找了个地坐下,满脸疲惫:“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财务亏缺了这么多,不及时补上的话会出大乱子的。”   易小年心里一动,面上却不动声色:“剩下的这些还能撑多久?”   “一年半载的可能没问题,但久了就不好说了。”吴寻叹了口气,用手抹了一把脸,“被盗的银两倒是其次,关键是被他们带走的那几个大生意。灵山派的花销基本上就靠这几个生意支撑着,现在没了进账,只能坐吃山空。”   听吴寻这样说,易小年基本能把事情的大概拼凑出来了。   他虽然没有做过管理者,但也知道足够的资金对于一个帮派的运转有多重要。一旦资金亏缺的事流传出去,整个灵山派都会人心惶惶。到时候若是有别的帮派趁火打劫,灵山派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易小年在吴寻身边坐下,不自觉地皱紧了眉:“这么大的动静,你们事先怎么都没察觉到?”   “这都怪我,怪我太轻信他人。”吴寻苦笑,“我和李连书受恩于欧阳帮主,我们在灵山派生活了十六年,我做梦都想不到他会背叛灵山派。什么日久见人心,我花了十六年的时间也没看透一个人的心。”   易小年搂着他的肩,轻轻拍了拍:“别自责,这事也不能全怪你。就算你没有轻信他,他们也会有其他的计谋。他们的帐留着慢慢算,现在最重要的是怎么解决眼下的事。”   吴寻站起来,深吸了口气:“你说得对,算账的事以后再说,现在最重要的是解决眼下的事。”   “这样才对嘛。”易小年笑了笑,跟着站起来,“对了,你们现在有什么应对方案吗?”   吴寻又愁了起来:“要再把生意做起来并不容易,最重要的是我们没有本金。周毅的意思是我们干回老本行,劫镖。”   “劫镖?”易小年惊呼,“那不是山贼才做的事吗?”   吴寻被他的反应逗笑了:“山贼那都是小打小闹,我们劫的是大镖。”   虽然吴寻没有明说,易小年也知道他所谓的大镖是什么。他摇了摇头,否定道:“不行不行,你们这样太冒险了。”   “小年,你太天真了。我们身在江湖,本来就是一件很冒险的事。”   易小年默然。   但就算这样,易小年也不想看着吴寻他们走上歪路。他正要继续劝,屋子里突然有人叫吴寻。   吴寻应了一声,回头对易小年说道:“小年,你不要想太多,这些事帮主会想办法解决的。我还有事,先去忙了。”   易小年不好打扰他的工作,只好“嗯”了一声:“你去忙吧。”   和吴寻分开后,易小年回到了房间。虽然吴寻让他不要想太多,但他根本控住不了思考。   这种时候易小年很恨自己当初怎么没去学管理学,这样的话他至少能和莫习凛他们一起商讨对策,而不是躺在床上一筹莫展。   望着房顶发了一会呆,易小年突然想起那块石头来。他跳起来,兴奋得差点大叫:他们可以去找宝藏啊!   那块石头被易小年收藏在包袱里,他本来打算到了灵山派再妥善保管的,结果来了之后忘记了。   为了保险,易小年当时把那块石头缝在了莫习凛的一条裤子上。翻出那条裤子,他捏了捏缝石头的地方,脸“刷”地一下变白了:那块石头居然不见了!   易小年忙换了一边看,还是没有。他把那条裤子翻了个遍,别说石头,连线缝的印记都没有。   易小年不信邪,把包袱里的裤子全部查看了一遍,还是没有。他不死心,又把衣服拿出来翻,结果石头没找到,倒把翠翠翻了出来。   翠翠盘成一团,看样子正在冬眠。易小年没心情管它,把它扔到一旁继续找石头。   翠翠被吵醒了,它睁开眼,抬着脑袋四下看了看,然后迅速爬到了易小年身边。   易小年把它拿开,声音很急:“翠翠别闹!”   翠翠被嫌弃了也不介意,继续向易小年爬过去。   易小年注意到它的姿势有些别扭,看了一眼发现它的尾巴似乎圈着个什么东西。他凑近了一些,发现翠翠圈着的正是那块石头!   易小年有些哭笑不得,他把那块石头取下来,轻轻拍了一下翠翠的脑袋:“你怎么把这个拿出来的,吓死我了你知道吗。”   翠翠以为易小年是在和它玩闹,晃了晃脑袋,热情满满地缠在了易小年的手上。   易小年虚惊一场,也懒得收拾满床的衣物了,干脆躺在床上和翠翠玩了起来。   莫习凛快中午的时候才回来,他步履匆匆,脸上却没有露一点焦急之色。他俯下.身,亲了亲莫习凛的脸:“起来吃饭了。”   易小年摸了摸被亲的脸,还是不太习惯莫习凛不分场合的亲昵。他坐起来,把莫习凛也拉下来坐着:“我有事想跟你说。”   “什么事?”   “关于灵山派财务亏缺的事。”   莫习凛一听这话变了脸色:“谁告诉你的,又是吴寻?”   他没有说右护法,而是直接叫了吴寻的名字,看得出来他生气了。   易小年并不在意:“他没有告诉我,是我套了他的话。你打算怎么解决这事?”   莫习凛没有说话。   “你难道真的打算去劫镖?”   “除此之外也没有办法了。”莫习凛搂住易小年,在他颈窝轻嗅,“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受苦的。”   易小年一巴掌打在了莫习凛的脑袋上:“我放心个屁,你这是在犯罪你知道吗?我TM养了你这么多年就是让你来做强盗的吗?”   莫习凛低着头不吭声了。   易小年沉默了一会,觉得自己的话有些过分。江湖人本来就处于法律的灰暗地带,杀人与被杀对他们来说不过是家常便饭。   但是易小年还不想莫习凛去劫镖。吴寻所谓的大镖,也只有那些官员甚至皇亲国戚能走得起。灵山派去劫他们的镖,万一把朝廷惊动了该怎么办?   莫习凛一直沉默,易小年放低了声音:“我知道,如果不是被逼无奈,你也不会选这条路,但是这样做真的太冒险了。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去冒险。”   莫习凛抬头看着易小年:“那我要怎么办?”   “你忘了吗,我们还有这个啊。”易小年拿着石头在莫习凛的面前晃了晃,“如果我们能找到那个宝藏,就不用担心钱不够用了。”   “那如果找不到呢?”   “找不到的话就算了,这里这么多荒地,让灵山派的人一人分一块,自己种地去。到时候我就在这里建一个医馆,保准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   虽然是玩笑话,但是易小年想了想,觉得那也不是不可行。到时候就算灵山派保不住了,也能让帮里的人有个出路。   不过那是最坏的打算,易小年有信心,灵山派不会走到那一步。   见莫习凛还在犹豫,易小年继续劝道:“现在还没人知道我们有宝藏的钥匙,我们要趁此机会早点启程。到时候如果顺利的话,说不定我们把宝藏挖回来了别人都不会发现。”   话是这样说,但莫习凛知道那不可能。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早晚有一天那些知道宝藏存在的人会找上他们。   不过莫习凛犹豫的不是这个,而是……   “我只有宝藏的钥匙,并不知道它在哪里。而且我也不确定那宝藏是否真的存在,就算真的存在我也不确定这颗石头是否就是它的钥匙。”   易小年的热情瞬间被浇熄了。确实,仅凭柳冉一面之词,他们怎么知道宝藏的事是不是真的呢?如果真的有所谓的宝藏,不可能这么多年一点风声都没有。   易小年倒在床上,用手扶额,他果然把一切想得太简单了。   “不过我打算去找。”莫习凛在易小年身边躺下,侧着头看他,“去找宝藏,顺便看看能不能搭上以前那些生意的线。”   易小年拿开手,瞪大眼睛看着莫习凛:“你说真的?”   “嗯,真的。”莫习凛的眼里饱含深情,“你说得对,我不能拿自己的性命去冒险。我要留着这条命,陪你一辈子。”   易小年把头扭到一边,随时随地告白什么的,他果然还是不习惯。? ☆、赶路 ?  找宝藏不是一件小事,不可能莫习凛收拾两件衣服带着易小年就去找了。在出发前,必须要有缜密的计划。   莫习凛把吴寻和周毅叫来,把寻宝的打算和他们说了。   吴寻不确定地问道:“这世上真的有宝藏?为什么我没听说过?”   莫习凛把目光投向周毅:“左护法,你知道吗?”   周毅神情凝重:“我听说过,当初欧阳少帮主和少帮主夫人就是因为这个宝藏被真远门的人杀害了。”   “这么说这个宝藏是真的存在?”易小年心存疑惑,“如果真的存在的话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没人去寻?”   “知道这件事的人并不多,元真门的那几个也都被欧阳帮主灭了口。”周毅看了莫习凛一眼,犹豫道,“其实欧阳帮主去找过那个宝藏,不过因为没有钥匙,最终空手而归。”   易小年心里一动:“也就是说那宝藏确实存在,但是因为少了钥匙,所以才会没取到?”   周毅不太确定地说道:“应该是这样。”   “那你知道宝藏在哪儿吗?”   周毅摇了摇头:“那次寻宝我并没有去,所以不知道它在哪儿。”   易小年有些沮丧,周毅又说道:“不过我听欧阳帮主提过,有本书里有记载。”他看向莫习凛,“那本书叫《地藏传》,不知道帮主有没有见过。”   莫习凛“嗯”了一声:“那本书我知道在哪儿,祖父给我说过。”   易小年推了推他:“你快去拿来看看,上面说不定有地图。”   周毅和吴寻对视了一眼:“那就等帮主定夺下来我们再做商议,属下先行告退了。”   易小年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傻眼了:“这不还没商量出结果吗?他们怎么就走了?”   莫习凛笑了一下,没有回答他:“你想看看那本《地藏传》吗?”   易小年的注意力立马被转移了:“想,快拿出来我们好好研究一番。”   “跟我来。”莫习凛走到书房的一个角落里。   易小年兴奋地跟了上去。他想,莫习凛肯定会打开某个机关,然后一间暗室缓缓出现在他们面前。那画面想想都好炫酷!   就在易小年胡思乱想的时候,莫习凛踩了踩脚下的地砖,最后蹲下来掀开一块,取了个盒子出来。   易小年瞪着眼睛问到:“这里面就是那本书?”   莫习凛点点头。   “就这样藏着,也太不专业了吧!”   莫习凛没有理会易小年的碎碎念,走到书桌旁把盒子里面的书取了出来。   那是一本已经泛黄了的书,书的边缘有很多小缺口,看得出来它历史悠久且经常被翻看。   易小年坐在桌子旁,不停地催促莫习凛:“快打开看看,里面都有些什么。”   莫习凛翻开书,易小年迫不及待地把脑袋凑了过去。   《地藏传》,顾名思义里面应该记载了很多关于地下宝藏的信息。   但是易小年看到的却全部是关于地理位置的记载,和现代的地理书差不多。   易小年顿时生出了把书摔在写书人脸上的冲动:我裤子都脱了你就给我看这个!   没有看到需要的信息,易小年顿时兴致缺缺。他有气无力地趴在桌子上,看莫习凛一页一页地翻那本书。   翻了一大半的时候,莫习凛突然停了下来。易小年心里一动,又把脑袋凑了过去:“怎么样怎么样?找到关于那个宝藏的内容了吗?”   莫习凛点了点书上的内容:“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个应该就是。”   那一页是关于西边的一片沙漠的记载,上面用大篇幅图文并茂地描述了那片沙漠的地形地貌。在那一页的最下面,用小字备注了几行字:传镜国时期,凌王筑墓于此。墓坚不可摧,虽利刃不可印之分毫。启之,需甲石合凹,即立地而起。   易小年看了好几遍那几行字:“怎么感觉那么玄乎呢?这不会是假的吧?”   莫习凛合上书,做了决定:“真的假的,要看了才知道。”   莫习凛把吴寻和周毅叫来,三个人商讨到半夜,第二天便收拾出发了。   为了保密,莫习凛只带上了吴寻和周毅。易小年坐在马上,回头看了好几眼越来越远的灵山派:“我说,你们三个都走了,就不怕剩下的人再闹事吗?”   莫习凛的声音很平静:“你放心,我不会让那种事再发生第二次。”   易小年虽然不知道出门在外的莫习凛要怎么管理灵山派,但既然莫习凛这样说了,他也就放下心来。   他们这一次出行路途遥远,即便是快马加鞭也至少得要三四个月。不过莫习凛表现得并不着急,该走走,该歇歇,感觉像是出来游玩的。   易小年刚开始还替他急了一段时间,提了几次见莫习凛还是一幅不紧不慢的样子,他也就放弃了。   就这样赶了五天的路,这期间他们所过之处全是荒山野岭。易小年最初的雄心壮志被没完没了的山路消磨殆尽,坐在马上无精打采的。   “怎么了?累了吗?”莫习凛在后面低声问道。   他嘴唇几乎快挨着易小年的耳朵了,呼出来的热气全落在了易小年的脖子里。   易小年缩了缩脖子,感觉被莫习凛呼吸打过的地方痒痒的。他觉得自己的心跳似乎又有了加速的趋势,异样的心绪让他生出了想逃的心理。   当然,易小年最终并没有逃。他无处可逃,也隐隐有些舍不得逃。   莫习凛却像是没察觉到他的不适一样,继续说道:“你要是累了的话我们就停下来歇一会。”   易小年摇摇头:“累倒不至于,就是这一路都是山路,有些无聊。”   “再忍忍,还有两天就能到临江城了。”莫习凛说着看了看易小年的衣兜,“你要实在无聊可以把那条蛇拿出来玩。”   易小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翠翠又不是玩具,再说它还冬眠呢。”   晚上没有找到合适的山洞,几个人在一块背风的岩石后歇下了。吴寻从包袱里拿出干粮,一人分了一块。   天天吃干粮,易小年觉得自己嘴里都快淡出个鸟来了。他味同嚼蜡地啃着干粮,无意识地叹了一句:“好想吃肉啊。”   他低着头,也没发现莫习凛看过来的视线。   一夜好眠,第二天易小年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莫习凛和周毅不在,只有吴寻守在他身边。   易小年揉揉眼睛,坐起来问道吴寻:“他们两个呢?”   “捕猎去了。”   “什么?”易小年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他们捕猎去了。”   易小年看着光秃秃的树林,怀疑道:“这种天气树林里有猎物吗?”   “不知道。”吴寻摇摇头,递了一块饼给易小年,“他们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你先吃点这个填填肚子。”   易小年皱着眉,犹豫了一会才接过那块饼。他现在看到饼都有点反胃,但为了填饱肚子,还是只能吃。   吴寻见他那样,挪揄道:“你先将就着吃,帮主他们不一定能找到肉。”   易小年有些窘迫,转移了话题:“你怎么没有跟着他们去?”   “总得有个人守着你啊,不然你一醒来发现我们都不在还不得急死。”   易小年这才意识到自己问的问题有多傻逼。他干脆闭了嘴,一心一意地啃手上的饼。   一直到半中午莫习凛他们才回来,手里还提着一只野鸡。   莫习凛把野鸡扔在地上,周毅拿出随身携带的刀,三两下就把鸡清理干净了。   火堆是原本就有的,吴寻找了根木棍把野鸡穿起,放在火堆上烤了起来,不一会便有阵阵香味散开。   鸡烤好后,吴寻直接递给了易小年。虽然吴寻和周毅表示这是帮主捕来给易公子吃的,他们不吃,但易小年还是分了一份给他们。   鸡肉不多,因为调料不足的原因味道也不怎么好,但易小年还是吃得很满足。他看了看身边一直沉默的莫习凛,趁吴寻他们不注意飞快地亲了一下他的脸颊,然后小声说了句“谢谢”。   易小年的这个行为全凭一时冲动,亲完他立马就后悔了,低着头不敢看莫习凛,也因此错过了莫习凛意味深长的表情。   由于耽搁了半日,第二天几个人到临江城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不过城里到处都点着灯笼,倒也亮堂。   现在正是城里最热闹的时候,街上到处都是好看的好玩的,有很多都是易小年没见过的。   不过易小年看都没看那些东西一眼,直接拉着莫习凛进了离城门最近的一家饭馆。   面对笑脸相迎的店小二,易小年很想气势十足地喊一声“小二,把你们这里的特色菜都给爷来一份”。但是想到灵山派的财务现状,他生生地把到嘴的话压了下去,和颜悦色地对店小二说道:“小哥,给我来一份你们这里最便宜的荤菜。”   店小二的笑僵硬在脸上,不过良好的职业素养让他马上恢复了笑脸:“客官还需要点别的吗?”   易小年回头问莫习凛:“你要吃什么?”   莫习凛没有回答他,直接对店小二说道:“把你们店里好吃的都来一份。”   店小一听这话二立马喜上眉梢:“好勒,客官你稍等。”   看着莫习凛潇洒的点菜姿势,易小年暗骂自己想太多,白白丢失了一个霸气侧漏的机会。   在心里惋惜好一会,易小年才发现吴寻和周毅没有跟上来:“哎,吴寻他们呢?”   “他们找客栈去了,”莫习凛边说边递了双筷子给易小年,“你饿了可以先吃。”   易小年把筷子放在桌子上:“还是等他们一起好了。”他虽然很馋,但是基本的餐桌礼仪还是不能丢。   好在没等多久吴寻他们就来了。看到易小年他们还没开始吃,周毅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你们怎么还没吃?”   “等你们一起。”易小年看着周毅一脸憨厚的笑,忍住了没有吐槽。   从进城开始,周毅就变成了易小年第一次见面时的憨厚模样。   也是那个时候易小年才知道,周毅为了方便在外面都会假装憨厚,并没有他所猜想的人格分裂。   也许是见过周毅在灵山派时的样子,易小年再看到憨厚的周毅觉得特别不能适应。他实在是没办法把之前那个一脸严肃的周毅和眼前这个一脸傻笑的周毅联系起来。   吴寻和周毅落座后,总算可以开始吃饭了。尽管易小年竭力不让自己表现得太失礼,但他的眼睛还是控住不住地一直盯着菜碗看。   突然,一大筷子肉落在自己的碗里。易小年抬头,看到莫习凛正若无其事地收回筷子。他对莫习凛笑了笑,专注地吃着碗里的肉。   不知不觉,在莫习凛面前他已经变成了被照顾的那个人。? ☆、喜欢 ?  由于过于劳累,吃完喝足之后易小年也没了逛街的心思,便和莫习凛直接回了客栈。   躺在客栈的床上,易小年觉得自己终于活过来了。   莫习凛还在整理行李,易小年见他把衣服都拿了出来,不解地问道:“你把衣服都拿出来干嘛?”   “收拾一下,以后方便取。”莫习凛一边整理一边回答。   “以后?我们不是住一晚就走吗?”   莫习凛顿了一下,看了易小年一眼:“我们会在这里住半个月左右,刚刚吃饭的时候我不是说了吗?”   易小年心虚地移开了视线。吃饭的时候他只想着肉去了,根本没仔细听莫习凛说了什么。   过了一会,易小年想起关键的问题:“我们为什么要在这里歇这么久?”   莫习凛的回答很简洁:“这里有生意。”   易小年还要再问,被一阵敲门声打断了。莫习凛关上衣橱,打开了房门。   两个男人抬着一个大桶走了进来,他们把水放下,对莫习凛道:“公子,这是您要的洗澡水。”   莫习凛“嗯”了一声:“浴桶你们明天再来收。”   那两个人应下,很快便走了。   易小年坐起来,看着那装两人也绰绰有余的浴桶,动作僵硬了一下。   莫习凛这是打算要和自己共浴?易小年偷偷看了莫习凛一眼,暗想他现在说自己不想洗澡能不能行得通。   虽然他已经习惯了莫习凛的搂搂抱抱以及时不时的亲吻,甚至连互撸也来过一次了,但要让他赤.身裸.体地和莫习凛坐在浴桶了,他还是觉得有些难以接受。   易小年一直没动,莫习凛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走过去把换洗的衣服递给他:“你先洗吧,我去和左护法他们商量点事。”   易小年把他脸上的失落看得一清二楚,他抱着衣服,看着莫习凛落寞的背影,横下心喊道:“你洗了澡再过去吧,不然一会水冷了。”   莫习凛猛地回头,脸上有怎么都掩饰不去的欢喜:“你……你愿意和我一起……”   易小年忙打断他的话,佯装恼怒:“要洗就快点过来,别那么多废话。”   背对着莫习凛脱了衣服,易小年率先进了浴桶。他尽量缩小了身子,留出大片空位来。   没一会莫习凛也进了浴桶,他在易小年的身边坐下,目光直勾勾地望着易小年。   易小年往旁边挪了挪,完全不敢抬头看莫习凛:“快点洗吧,一会水凉了。”   虽然易小年尽量离莫习凛远了些,但是浴桶毕竟只有那么大的空间,两个人的身体还是会有意无意地碰到一起。   易小年眼观鼻鼻观心,一心一意地搓着澡,全然当莫习凛不存在。   两个人静静地洗着,易小年搓完了前面,反着手打算搓背。   就在这时,一双手先于他贴在了他的背上。   易小年吓了一跳,想要躲开,却被按住了:“我来帮你。”   易小年想说“不用了”,不过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莫习凛便换了个方位帮他搓了起来。   可能是因为习武的缘故,莫习凛的手掌有些粗粝。带着老茧的手在背上游走,易小年感觉自己被触碰过的每寸皮肤都痒了起来。   “这个力度会不会太重了一点?”   “还,还好。”易小年满脸通红,说话都不利索了。   好在莫习凛没有过分的举动,规规矩矩地把背搓完了。   易小年松了一口气,正犹豫着要不要礼尚往来帮莫习凛也搓一下,莫习凛突然把脑袋凑到了他耳边:“小年,你脸红了。”   易小年没料到莫习凛会突然靠近,脑子一下全乱了,嘴里无意识地反驳道:“哪,哪有。”   “明明就有。”莫习凛的手抚在易小年的脸上,慢慢滑动着,“这里,这里”,他的手一点一点往下,滑到脖子上,“还有这里,这里,全部都是红的。”   他就势把易小年整个抱住,脑袋埋在易小年脖子里,低声叹息,“怎么办,好想把你吃掉。”   易小年的脑袋“轰”地一下炸开了,心“砰砰砰”跳得极快。莫习凛说了什么他已经完全听不到了,全部的感官都集中在两人相接触的肌肤上。   莫习凛体温极高,易小年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燃起来了。他的背紧贴莫习凛的胸膛,隐隐地还能感受到莫习凛心脏的跳动。   易小年只觉得心里痒得慌,好似有根狗尾巴草在不停地挑逗。他恨不得莫习凛能抱得紧一些,再紧一些,最好能镶嵌到他的身体里去,才能解了他心底越来越强烈的痒。      “小年,我们来做吧。”莫习凛的手不知何时落在了易小年的下面,不待他回答便上下动了起来。   易小年早已情动,哪有拒绝的力气,只闭着眼隐忍地喘息着……   两人在浴桶里闹了半晌,出来的时候水早就凉了。   也不知道是因为泡久了还是撸多了,易小年只觉得身上软绵绵的,没有力气。   好在莫习凛够体贴,不仅把他抱到了床上,连擦水穿衣这样的事都包办了。   “你要是困了的话就先睡吧,我去找左护法他们。”莫习凛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是害怕说大声了会吓到易小年一样。   易小年“嗯”了一声表示知道,连眼睛都没睁开一下。   没过一会易小年便听到了关门的声音,他翻了个身,面朝墙壁睁开眼了。   事实上易小年并不觉得困,虽然他现在浑身没劲,头脑却非常清醒。   和莫习凛胡闹的画面一直在眼前飘荡,易小年回想起来,简直不敢相信那个抱着莫习凛不放的人是自己。   究竟为什么会这样呢?易小年想不明白。   为什么他非但不讨厌莫习凛的接触,还特别渴望和莫习凛接触呢?那种想要融入到莫习凛身体里的强烈欲.望,他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可怕。   “如果你看到一个人,不会紧张,但特别想和他亲近,恨不得把他揉碎在骨子里面,永远都不分离,这是不是喜欢?”   几年前莫习凛说过的话突然浮现在脑海中,易小年闭上眼睛,微微叹了口气。   是了,他应该是喜欢上莫习凛了,也许是今天才喜欢上的,也许很久以前就喜欢上了——虽然他已经快想不起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了。   想到这一点,易小年的心情有些复杂。他一直把莫习凛当弟弟,可现在他竟然喜欢上了自己的弟弟。   以后要怎么和莫习凛相处呢?像普通情侣那样?   易小年抹了一把脸,为什么总觉得怪怪的?他是不是把感觉搞错了?   “怎么还没睡?是太冷了吗?”   突然冒出来的声音打断了易小年的胡思乱想。他欲盖弥彰地翻了个身,背对着莫习凛说道:“马上就睡。”   莫习凛脱了衣服,掀开被子上了床:“早点休息,明天我们去逛临江城。”   莫习凛的温度慢慢靠近,易小年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是僵硬的。他屏着呼吸,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他一边渴望着莫习凛的拥抱,一边又害怕面对莫习凛——哪怕是情窦初开的时候他也没有过这么复杂的心情。   莫习凛的手臂终于缠上来,易小年很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加速了。他捂住心脏,生怕莫习凛会听到他的心跳声。   明明之前的很多个晚上他都是这样被莫习凛抱着睡的,但是今天晚上却觉得格外的不一样。   “你怎么了?”莫习凛终究还是发现了易小年的反常。   “没……没怎么。”易小年掩饰性地干笑了两声,“太久没睡床了有些不习惯。”   “真的没事吗?”莫习凛放在他腰间的手收紧了些。   “我真的没事。”   莫习凛沉默了一会,说道:“既然没事,那就早点睡觉吧。”   他的语气和平常一样,但易小年就是听出了其中的不悦。   易小年顿时觉得心里有些憋得慌。   喜欢莫习凛真的只是我的错觉而已吗?易小年在心里问自己,明明这么渴望他的拥抱,明明心跳得这么快。   这分明就是喜欢啊!   易小年翻了个身,暗暗叹了口气。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懦弱了,连喜欢一个人都不敢干脆利落地承认。   喜欢就是喜欢了,感觉也许会骗人,但心总不会骗人的。   想到这里,易小年翻身面对着莫习凛:“你睡了吗?”   莫习凛睁开眼,面无表情:“没有。”   “我有事想给你说。”   “什么事?”   “我喜欢你。”   “你说什么?”莫习凛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易小年看着他的视线,一字一顿地说:“我说,我喜欢你。”   “你……你说的是真的?”莫习凛竭力保持着镇定,按着易小年的手却越来越用力。他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易小年,生怕他说出否认的话来。   “嗯,是真的,千真万确。”   莫习凛猛地抱住易小年,力气大到像是要把他勒进骨子里:“小年,我,我不是在做梦吧。你说喜欢我,你居然说喜欢我了。”   易小年回抱住他,话里带笑:“你没有做梦,这些都是真的。”   莫习凛的眼眶情不自禁湿了,他把头埋在易小年的颈窝,小声呢喃:“小年,我好高兴。你说你喜欢我,我好高兴……”   易小年的心里也挺触动,他紧紧抱着莫习凛,心想,栽在这么爱他的一个人手里,很值。? ☆、游玩 ?  第二天易小年是被外面的叫卖声吵醒的,他睁开眼,发现莫习凛并不在床上。他摸了摸身边,被窝还是暖的,看来莫习凛没起多久。   易小年蹭了蹭枕头,脑子还不怎么清醒。他正思考着是再睡一会还是起床,不知怎么地突然就想起了昨天晚上的事。   易小年心里一阵激灵,瞌睡瞬间没了。他终于把喜欢说出来了,以后他和莫习凛就是真真正正的情侣关系了。   想到这里,易小年只觉得心底的幸福感简直要冒出来了。   可能是因为心境不一样了,再回想起和莫习凛相处的点滴,易小年觉得全是粉红。   莫习凛平日的体贴,莫习凛偶尔的霸道,莫习凛深邃的目光,莫习凛温暖的怀抱,还有莫习凛深情的亲吻,只是想想他都觉得心悸。   ——又心悸又渴望。   房门被轻轻推开,莫习凛端着一盆水走了进来。他见易小年醒了,笑着说道:“醒了就快起来吧,洗脸水我打上来了。”   易小年看着那张笑脸,只觉得越看越喜欢,恨不得抱住狠狠亲两口才好。   事实上他也这样做了,还亲得“啧啧”直响。面对莫习凛错愕的表情,他笑得很惬意:“你工作做得很到位,这是奖励。”   莫习凛的眼神变得深邃起来,不过他什么也没做,只是把易小年抱回了床上:“先把衣服穿上,小心着凉了。”   两个人收拾好下楼的时候,吴寻和周毅已经在楼下的桌子旁等着了。   因为自己的拖沓耽误了别人,易小年有些不好意思:“你们先吃就是了,不用刻意等我们。”   吴寻笑道:“没什么,我们也不饿。”   客栈准备的早餐很丰富,包子、馒头、豆浆、油条、稀饭、小菜,应有尽有。   易小年早饭一般都吃不了多少,他只喝了碗稀饭就要放筷子。   莫习凛拿了个包子给他:“这包子挺好吃的,你尝尝。”   易小年本来不想吃的,他觉得早上吃包子太过油腻。但想到是莫习凛推荐的,他还是接了过来。   包子确实好吃,易小年吃完了一个,还伸手拿了第二个。   客栈的包子个儿挺大,两个包子下肚,易小年便觉得有点撑了。   刚好其他三个人也吃得差不多了,易小年放下筷子,准备商量接下来的行程。   吴寻他们却是早就计划好了:“我和周大哥有点事要办,小年你可以和帮主四处逛逛。”   这安排正中易小年的下怀。他知道吴寻他们的事自己帮不上什么忙,便只说道:“你们也不要太累,该休息的时候还是要休息。”   吴寻道:“你可别这么说,帮主还在这儿呢!”   他只是随口调侃一句,谁知道莫习凛竟接了话茬:“事情没办完的话我们在临江城多留几日就是。”   吴寻震惊得呆了好一会,他看了莫习凛几眼,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低着头老老实实喝稀饭。   吃完早饭吴寻和周毅便走了,留下易小年和莫习凛两个人。   易小年揉了揉吃撑了的肚子,扭头问莫习凛:“我们今天要去哪里?”   莫习凛道:“到处逛逛。”   “真的要逛吗?”易小年微皱着眉,“虽然我不知道你们留在临江城到底要做什么,但总觉得单纯地逛街是一件很浪费时间事。”   “没关系,时间还有很多,一天两天的不碍事。”   听莫习凛这样说,易小年安下心来。事实上他很想出去玩,既然莫习凛都说不碍事了,那他就可以放开了玩。   临江城不愧是第一旅游胜地,风景优美不说,商业也很发达。   这是易小年第一次在小镇以外的地方逛街,也是他第一次意识到小镇的物资有多贫乏。   在热闹的集市里,易小年就像是进了大观园的刘姥姥一样。他这里看看那里摸摸,最后却什么都没买。   虽然什么都没买,易小年却依然兴致高涨。他取了一个鬼脸面具戴在脸上,对着莫习凛龇牙咧嘴。   莫习凛笑了笑,掏出银两准备给钱。   易小年忙取下面具放回摊子,一边按住莫习凛的手一边对老板赔笑:“这面具有点大了,我再去别处看看。”说完便拉着莫习凛走了。   莫习凛的表情有点无奈:“你要是喜欢就买下,灵山派的财务虽然紧张,但也不至于这点小钱都花不起。”   “那么幼稚的东西谁喜欢了,我就是戴着玩玩而已。”易小年说着,又从另一个摊子取了个佩饰在莫习凛腰间比划,“我觉得这块玉佩还可以,给你试试……嗯,感觉和你的腰带还挺搭。”   他说完,把玉佩拿起来,问道摊主:“老板,这玉佩怎么卖的?”   摊主大概四十岁,着一身白衣。他抬头看了易小年一眼,懒洋洋地比了个五。   “五个铜钱?这么便宜。”易小年喜滋滋地把玉佩收起来,准备掏钱。   摊主白了他一眼:“五两银子。”   “五两银子?”易小年掏钱的动作顿住,瞪大了眼睛看着摊主,“你抢劫啊?”   摊主还是那副懒洋洋的样子:“你爱要不要。”   易小年很想扔下东西就走。但是看了看那块玉佩,他又犹豫了。   这玉佩和莫习凛的腰带真的很搭,就像是专门为他订做的一样。   如果这玉佩真的值五两银子易小年肯定买,但是怕就怕这玉佩根本不值这个价。毕竟是地摊上的东西,质量不敢保证。   犹豫了半晌,易小年咬咬牙做了决定:“五两就五两,我买了。”   他说完,见莫习凛又要掏钱,忙阻止了他,“这是我买来送给你的,你不准掏钱。”   莫习凛这次倒是很听话,乖乖地收了手。   易小年把兜里的钱全掏了出来,但是左数右数都只有四两银子。他涨红了脸,和摊主商量道:“那什么,我只有四两银子,您少点行不行?”   摊主斜靠在墙上,抬眼看着易小年:“五两银子,一个子儿都不能少。”   易小年又掏了掏衣兜,但是一分钱都没有找到。   倒是摊主突然坐正了身子,看了一眼易小年的衣兜:“如果你愿意把你兜里的宝贝拿来和我交换的话,我可以把这个摊子都送你。”   “我兜里的宝贝?”易小年低头看了眼衣兜,发现他掏钱的时候把翠翠的尾巴掏出来了,“你是说翠翠?”   摊主“啧”了一声,点点头说道:“对,就是那条小蛇。”   易小年摇摇头:“不行,我不能把它给你。”他把头转向莫习凛,“习凛,你先借我一两银子。”   莫习凛就等着易小年向他伸手,一听这话二话不说便摸了一锭银子出来。   “不用这么多,一两就够了。”   莫习凛没办法,只好又摸了一两碎银出来。   易小年把银子递给摊主,还不忘向莫习凛保证:“我回去就还给你。”   莫习凛动了动嘴唇,最终什么都没说。   易小年冲他笑笑:“都说了这是我送给你的,自然要用我的钱啊。”   莫习凛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   易小年把银子递给摊主,摊主接过银子,叹了口气:“哎,绝好的泡酒蛇就这样飞咯。”   易小年忙捂住衣兜,看了那摊主一眼,拉着莫习凛匆匆走了。   这之后易小年给吴寻和周毅也各买了样东西,又给自己买了一些零嘴,不知不觉就到中午了。   易小年把最后一颗花生米扔进嘴里,拍拍手问道莫习凛:“我们是找家饭馆自己吃饭,还是回客栈和吴寻他们一起吃?”   “回客栈吧。”莫习凛把水壶递给易小年,“回去加件衣服,下午去划船。”   “划船?”易小年来了兴致,“是我们自己划吗?”   “你想自己划也行。”   听他这样说,易小年有些迫不及待了:“那我们快点回去吧,吃了饭早点过去。”   划船对易小年的吸引力很大,面对一大桌丰盛的午餐的,他只吃了几口便催着莫习凛走了。   莫习凛对他这说起风就是雨的性子很没办法:“你现在不吃饱的话,一会会没有力气划。”   易小年这才拿起筷子多吃了几口。   两个人赶到江边的时候时间还早,没什么游客,只有几个船夫坐在码头闲聊。   这些船夫世代都是靠船吃饭,不同的是以前他们是靠渡船为生,现在却是靠租赁船只为生。   租赁船只是临江城城主发掘出来的商机。临江城的旅游业发展起来以后,每年都有很多外地游客来玩。那些从小到大连江海都没见过的游客,对船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   临江城城主抓住这一现象,整合了码头的船夫,用他们的船只做起了租赁服务。   租赁船只比划船轻松多了,收入也比划船高,船夫们自然乐意跟着干。   易小年和莫习凛走过去,向那几个船夫表明了来意。   船夫们一听他们想租船,很热情地招待了他们:“我们最近新买了一批船,加顶棚,还有独立的空间,就是价格要贵点。你们可以来看看。”   易小年和莫习凛跟着那个船夫走过去看了看,发现新买的渔船确实要比旧的好很多。大就不说了,独立的空间里还有桌子凳子。   “你这个怎么算价钱?”易小年跳到新船去感受了一下。   “四百铜钱一个时辰,搭配船夫的。”   “不要船夫可以吗?”   船夫连连摇头:“这个不要船夫可不行,新船不好掌控,让你们自己撑船不安全。”   易小年又纠结了,他想自己划船,可自己划船的话只能选择旧船——有了新船的对比,那旧船看起来特别寒碜。   思考了一会,易小年艰难地做出选择:“我们就要新船吧。”   船夫又问:“你们要点心吗?二十铜钱一份,可以边吃边赏景。”   二十铜钱也不贵,易小年点点头:“那就来一份。”   “好勒。”生意谈成,船夫很是高兴。他安排易小年和莫习凛上了船,扭头冲其他人吼道:“新船,一份点心。”   那边应了一声,他便松了缆绳开始划船。   江上风景很美,虽然是冬天,却依然别有一番滋味。   易小年撩开窗边的帘子,兴致勃勃地欣赏着美景。   “喜欢吗?”一双手从后面搂了上来,莫习凛的呼吸就在耳边。   易小年忙放下帘子,回头推了莫习凛一下:“在外面你收敛一下行不行?万一被别人看到了怎么办?”   莫习凛更加得寸进尺,把易小年搂整个过来,凑到他耳边小声说道:“我从早上开始就在收敛了。”   易小年被莫习凛的这一系列举动撩拨得也有些心猿意马。   他看了看带栅的小门,确定船夫进不来,扭头抱着莫习凛的脸狠狠地亲了一口:“既然你已经收敛那么久了,那就允许你放肆一会。”   莫习凛用深沉的眼神看着他:“这可是你说的。”   莫习凛的吻一如既往的霸道,他一手搂住易小年的腰,一手捧住易小年的后脑勺,低头狠狠地吻住了易小年的双唇。   “等……唔。”易小年只来得及发出一个字就被堵住了嘴,莫习凛的舌头滑进他的嘴里,卷着他的舌头搅动。   易小年“唔唔”了两声,不甘示弱地也把舌头伸到他的嘴里。   莫习凛似乎是受到了鼓励,舌头改变了方向,开始在易小年的牙龈处舔舐。   易小年有样学样,也开始舔舐他的牙龈。   不过很明显,在接吻方面莫习凛要比易小年厉害得多。没一会易小年便被吻得分不清东南西北了,只凭着本能做着回应。   分开的时候两个人都有点气喘吁吁,牵扯出来的银丝更是增添了一分色.情的味道。易小年和莫习凛对望了一会,再次吻到了一块去。? ☆、城主 ?  两人下船的时候天已经微黑了。   回想起在船上和莫习凛做的那些事,易小年简直想捂脸。   他怎么会变成这样,居然不分地点不分场合地和莫习凛做互撸娃!就算是喜欢也不能白日宣淫啊!   看了眼正在给船夫钱的莫习凛,易小年再次想捂脸:但是他真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啊!莫习凛一撩拨,小小年就站起来了,压都压不下去。   果然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动物,尤其是在喜欢的人面前!   和易小年比起,莫习凛就显得淡定多了。他若无其事地跟着船夫去交了钱,然后带着满脸通红的易小年走了。   “我们去哪里吃饭?”易小年揉了揉自己的脸,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再怎么说他也是二十五六的青年了,不能表现得像个初尝禁果的少年一样——更何况他还没尝禁果呢!   可能是天黑的缘故,莫习凛并没有发现易小年的异常,问道他:“你觉得累吗?你要是累了的话我们就回客栈吃,你要不累的话我们就去‘来福家’吃。”   易小年没忍住笑了出来:“哈哈哈,‘来福家’是什么鬼?”。   “是一家酒楼。”莫习凛一本正经地回答,“那里的东西很好吃。”   一听说那里的东西很好吃,易小年立马做出了决定:“那我们去‘来福家’吃吧,我一点都不累!”   站在饭馆外面,看着镶金的‘来福家’三个大字,易小年深深地觉得以名取店的自己被打脸了。   在寸土寸金的商业街,‘来福家’光门面就占了三个,还是面积最大、地理位置最好的三个。   ‘来福家’的装潢也很华丽,属于那种光看外面就让人不敢进去的店——谁知道去这里面吃一顿会不会把自己的积蓄都吃光了。   易小年本来有点打退堂鼓,但见莫习凛神情自若,又横下心跟着进去了。贵一点就贵一点吧,他也要难得地奢侈一把。   跟着莫习凛进了店里,易小年承认自己又没见识了。   ——他就没见过哪家店几百平米的地全部铺上地毯的,这是古代不是现代啊!   再看店里的装饰,无论是做摆设的花瓶还是用的桌椅,都精致得像珍藏品一样。   着装整齐的店小二迎上来,对着易小年和莫习凛一弯腰一鞠躬,态度不卑不亢,一看就是受过训练的。   楼梯一侧的墙上挂着有画,看那闪着金光的画框,就算有人说这些画都价值连.城易小年也信,虽然在他眼里那只是一些“看起来很好看”的画。   有了这些做铺垫,再看到店小二递过来的两本精美的菜单时易小年也不奇怪了。他接过菜单翻了翻,发现里面只有菜名和图片而没有价格。   易小年担心被坑,想叫莫习凛去别处吃,抬头却发现莫习凛已经在点菜了。   “你选好了吗?”莫习凛抬头问他。   易小年只好硬着头皮说:“你选就好,我也不知道这里什么好吃。”   莫习凛闻言,又低头点了几个菜。   菜点好后,店小二双手接过菜单,对着俩人微微鞠了一恭:“客官请稍等,菜马上就好。”   看着职业素养如此之高的店小二,易小年不禁陷入了沉思。   地毯、统一的服饰、名画、菜单,这一系列的东西分明是现代酒店最喜欢用的了。难道说,这家管的老板也是穿越过来的?   想到这里,易小年整个人都激动起来了。他掩饰性地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状似无意地问道莫习凛:“习凛,你知道这家店的老板是谁吗?”   “知道,怎么了?”   “没怎么,我就是想知道这么大一家店是谁开的。”   莫习凛不疑有他,回答道:“这家店是临江城城主的。”   “城主?”易小年有些惊讶,“临江城是他一个人建立起来的?”   “不是,临江城城主只是一个商人,城主是大家对他的尊称。”   菜还没上来,莫习便给易小年说起临江城城主来。   临江城的城主叫林耀堂,祖上都是行商的。不过以前的林家只是普普通通的商人,一直到林耀堂这一代才辉煌起来。   林耀堂很有商业头脑,他抓住临江城依山傍水的地理位置,向知府提出了开发旅游业的建议。   他提交的计划书具有很大的可行性,一旦成功,将会改变整个临江城的命运。   知府对此很重视,他立马上报朝廷,把计划书呈交了上去。   当然,朝廷肯定了这份计划书,拔银数万两给临江城,让知府势必要把这事做好。   在这件事中,受益最大的自然是知府。作为回报,他把几个重要工程都交给了林耀堂,甚至还把整个临江城的漕运都交给了他。   林耀堂抓住机会,在此次改造中大捞了一笔。   若林耀堂只是自己赚得钵满盆盈,那他最多能得一个临江城首富的称号。不过牛逼的是,他还借此机会让整个临江城的人都赚了一把。   因此,整个临江城的人谁说起林耀堂都要夸一个好字。   朝廷听说了这件事之后,有意让林耀堂做本县县令,谁知道他竟然拒绝了!   那件事是怎么处理的众人不知道,不过林耀堂抗旨之后非但没被砍头,反而混得更加风生水起了是事实。就连那些官员见了他都要礼让三分。   后来,众人为了表示对他的敬重,称呼他为城主。   易小年目瞪口呆地听完,满脑子都是三个字:“牛B啊!”   他现在更确信林耀堂是穿越过来的了,林耀堂要真是这个时代的人那还不得逆天!   想到这儿,易小年简直是迫不及待地想见见林耀堂了。   “哎,对了,你之前说会在临江城停留半个月,是不是就是想和这个城主谈生意?”   莫习凛点点头:“不过这件事成功的可能性不大,我也是死马当作活马医。”   “那你什么时候去见林城主?我和你一起去吧。”   “你去干什么?”   易小年开玩笑道:“去医死马啊。你忘了吗,我是大夫啊。”   不过话是这样说,易小年却没有硬要莫习凛带上他。若他的出现会妨碍到莫习凛谈生意,他宁愿放弃和林耀堂的见面。   毕竟莫习凛的生意比较重要,而且他也不是一定要跟着莫习凛才能见林耀堂。   等了没一会,两个人点的菜上来了。   不愧是大饭店,‘来福家’的菜看起来色香形俱全不说,连装菜的盘子都很精致。   易小年拿起筷子吃了一口,顿时惊呆了:世界上怎么可以有这么好吃的东西!他之前的二十几年简直就是白活了!   顾不上感慨,易小年拿起筷子大快朵颐起来。   习惯使然,即使是狼吞虎咽的时候易小年也不忘照顾莫习凛,给他夹了不少的菜。   莫习凛也没有阻止易小年,只是趁他不注意的时候把碗里易小年喜欢吃的菜又挑到了易小年的碗里,然后专捡易小年已经吃够了的菜吃。   易小年吃得专注,也没有发现。   吃饱喝足之后,易小年心满意足地瘫在椅子上。他摸了摸鼓起来的肚子,随口问了一句:“咱们这一顿得花多少钱?”   “大概三十两银子。”   “什么?”易小年坐直,瞪大了眼睛看着莫习凛,“你说多少来着?”   莫习凛又重复了一遍:“三十两银子。”   易小年顿时觉得心里一阵绞痛。他以为这一顿最多花个三五两银子,就这他都觉得浪费,谁知道竟然用了三十两!   易小年捂住心脏,忍不住骂道:“林耀堂是土匪出身吧?一顿饭就要三十两银子,他怎么不去抢啊!难怪他不把价格标在菜单上,这么贵标了还有谁来吃啊!什么带动全城的人一起奔小康,他就是通过这种坑蒙拐骗的手段来成就自己的伟大的吗?”   易小年骂了几句觉得有些不对,抬头问道莫习凛:“你之前是不是来这里吃过?”   莫习凛点点头。   易小年被气笑了:“好吧林城主,我错怪你了,不是你坑,而是上赶着来的人太傻!”   说是这样说,但是东西都已经吃了也不能不给钱。   一想到自己一顿饭花了三十两银子,易小年连一粒米都不愿意浪费。他叫来店小二把饭菜打包,一滴油都没留下。   “这就是三十两啊!”易小年提着打包的菜在莫习凛面前晃了晃,“莫习凛你真的太奢侈了,三十两银子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吃下去了。今时不同往日,以后你千万不要这么浪费了知道吗?”   莫习凛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易小年虽然还是心塞,但他也知道,莫习凛作为一帮之主,哪怕是帮派财务出了问题,他也不会太把三十两银子放在眼里。   这也不是说莫习凛有多奢侈,只是作为一帮之主,他有时候不得不奢侈一些。慢慢地,他的价值观也发生了改变——当然,这种改变和他的经济情况是成正比的。   “对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去见林耀……林城主?”易小年说到一半硬生生转了过来。   “过几天去,我要先观察一下这边的情况。要和林城主谈判,总要有一点筹码。”莫习凛顿了一下,略有歉意,“这几天要去调查的话就不能陪你玩了。”   易小年倒是无所谓:“当然是正事要紧,我们又不是来玩的。”   莫习凛悄无声息地握住易小年的手,深情地看了他一眼。   他什么都没说,易小年却能读懂他那一眼的意思。   ——谢谢你的理解,谢谢你还在我身边。? ☆、林府 ?  接下来的几天莫习凛他们都忙了起来,最开始易小年还跟着跑了一天,后来发现自己确实帮不上什么忙便放弃了。   一个人也没什么好玩的,易小年便整天往外跑。   临江城有很多卖小玩意的地方,里面吃的、用的、装饰的、收藏的应有尽有,易小年淘了不少小玩意回来。   这天易小年又去淘了一上午,结果什么都没淘到。   眼见快中午了,他打算先回去吃饭,下午再去另一个地方看看。   易小年正往回走着,突然,一块算命幡拦在了他的面前。他停下脚步,拿幡的人不急不慢地问了句:“要算命吗?”   易小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奇葩的揽生意方式,一时间噎了一下:“不算。”   他以为那个算命的还会说点诸如“我看你印堂发黑,近日之类必有血光之灾”之类的话,谁知道那人“哦”了一声便收回了幡。   易小年忍不住多打量了那算命的几眼。   只见那人身着长衫、手拿纸扇,正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养神。   易小年觉得这人有点面熟,但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他仔细看了一会,终于想了起来:“你不是之前卖玉佩那摊主吗!”   摊主懒懒地睁开眼:“你认识我?”   “前几天我在你这里买过一个玉佩,翠绿色的!”易小年见那人一脸疑惑,继续提示道,“我和一个长得很俊俏的公子一起,那玉佩是我买来送给他的。”   摊主拖长了声音“哦”了一声:“我想起来了,翠翠是吧!”   “翠翠是我宠物蛇的名字,不是我的名字。”   “那不都一样嘛!”摊主把放在桌子上的脚拿下来,递了支笔给易小年,“你要不要来一卦?”   易小年没有接笔,反而饶有兴趣地摸了摸那算命幡:“你不是在卖玉佩吗,怎么改行了?”   “我的本行就是算命。”摊主用笔在桌子上敲了两下,“你到底算不算命,不算就让开,别挡着我做生意。”   易小年放开算命幡,在摊主的对面坐下:“你这个怎么算?”   “测字。”   “多少钱啊?”   “一两银子一个字。”   “这么贵!”易小年忍不住喊了出来。   “就这个价,少一个子儿都不行,你爱算不算。”   又是这态度!   易小年放下笔,忿忿地站起来:“我还就不爱算了。”他说罢,转身便走。   他想,自己绝对是脑子长包了才会去找那人闲聊。就他那态度,傻逼才会去算命。   “你真不想知道你那心上人的运势吗?”摊主在背后慢条斯理地说了一句。   易小年顿时停了下来,回过头盯着他:“你怎么知道我要问什么?”   “我猜的。”摊主打了个哈欠,表情耐人寻味,“怎么样,你要不要来一卦?”   易小年沉思了一会,转身往回走。算了,他就当一次傻逼吧!   拿起笔,易小年却不知道该写什么字。他想了一下,最后写了个“马”字。   摊主拿起宣纸看了一会,脸上表情变幻莫测。最后他放下纸,满脸严肃地说道:“你的字写得可真丑!”   “喂!”   摊主笑了笑,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子:“你放心,这死马虽然不好医,但有贵人相助,还是能医活的。”   “真的?”   “你爱信不信。”摊主伸了个懒腰,开始收拾东西,“你走吧,我要收摊了。钱不用给了,和你有缘,就当送你一卦好了。”   易小年不肯走,追问道:“你能给我说说那个贵人是谁吗?”   “我累了,算不出来了。”摊主敷衍地说道,走到易小年身边把他屁股底下的凳子抽了出来,“反正事情都能圆满的解决,你问这么多也是白搭。”   “我这不是好奇嘛,你就告诉我一下吧。”   “你问我我也不知道,走开走开,别挡着我的路。”摊主收拾好东西,干脆利落地走了。   易小年看着他慢慢远去的背影,有些无语:这人可真任性!   不过听摊主那样说易小年的心情还是挺美的,虽然他不迷信,但这终归是个好彩头。   易小年回到客栈的莫习凛已经回来了,他心情很好,走过去坐到莫习凛身边:“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吃饭了吗?”   “没有。”莫习凛侧过身抱住易小年,把头埋在他脖子里,“我好想你。”   易小年没想到他会来这一句:“你真是……对了,你知道我回来的时候碰到谁了吗?”   “碰到谁了?”   “我碰到那天卖玉佩的那个摊主了,他今天居然摆了个摊在那里算命。”   莫习凛并没有怎么认真听,敷衍地“哦”了一声。   易小年丝毫不受影响,依然兴致勃勃地说道:“我在他那里算了一卦,是关于你们和林城主合作的事的。他说,事情虽然有点棘手,但有贵人相助,还是能成功。所以你别太操心,你们肯定没问题的。”   莫习凛闷笑了一声,抬头看着易小年:“你还信这些吗?”   易小年“嘿嘿”笑了两声:“我这不是看你为这事奔波劳累,想安慰一下你嘛。”   “小年……”莫习凛的手捧着易小年的后脑勺,唇慢慢向他靠近。   两人有一段时间没有亲热了,一触碰到对方的身体便像着了火似的。   易小年喘着粗气,推了推正在脱他裤子的莫习凛:“门,门还没关。”   “没关系,不会有人进来的。”   “不行,啊……去,去关了。”   易小年如此坚持,莫习凛只好停下手上的动作,快速地把门关了。   事办完后两人并肩躺在床上,易小年侧头看着莫习凛的脸,只觉得怎么看不够。   “怎么了?”莫习凛对上易小年的视线,手在他的头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   “没什么,”易小年戳了戳莫习凛的脸,“你的脸怎么能这么好看呢?”   莫习凛搂了搂他的肩,没有说话。   易小年翻了个身,趴在莫习凛的胸膛上:“你长这么帅,以后有人抢你了可怎么办?”   他不待莫习凛说话,又继续说道:“我一定会把你看得好好的,不让人抢走。”   莫习凛笑了笑,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今天下午我要去林府,你要去吗?”   易小年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林府是指林耀堂府上:“我去不会碍事吗?”   “不碍事。”莫习凛放开易小年,起身另外拿了一套衣服给他,“把衣服穿上,我们先下去吃饭。”   在客栈简单地吃过饭,几个人稍作收拾便往林府走去。   一想到林耀堂可能是穿越过来的人,易小年整颗心都提了起来。他不断在心里思考应该怎么去试探林耀堂,既要明显又不能太突兀。   四个人各有心事,一路上基本没人说话。林府不远,不一会几个人就到了。   林府的大门紧闭着,吴寻上前去,敲了敲门。   过了好一会才有人来开门,看样子是个护卫:“你们有什么事?”   吴寻陪着笑脸:“我是灵山派右护法,这位是我们帮帮主。我们找林城主有事商讨,劳烦兄台给通报一声。”   “灵山派?”护卫想了一会,说道,“你们等等,我去请示一下管家。”   护卫说完关上了门,也不知道有没有进去禀报。   几个人等了一会,林府的门再次打开了。头发花白的林管家走上来,对莫习凛笑道:“原来是莫帮主,有失远迎,有失远迎。新来下人不懂规矩,冒犯的地方还请见谅。”   莫习凛点点头:“林管家客气了。”   林管家把几个人带到正厅,又让下人上了茶:“我家老爷有事在忙,几位稍等一会。”   “没关系,林城主正事要紧。”   林管家又和莫习凛客气了几句,然后借口有事离开了。   正厅里只剩下易小年一行人和两个下人,易小年喝了口茶,对眼前的状况有些不解:“他就这样把我们撂下了吗?”   吴寻端着茶杯,脸色有些凝重:“这不像是林城主的待客之道。林城主好客,不管谁来拜访都很热情。这林府的大门也一向都是敞开的,今天竟然关上了。我觉得,林府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易小年被吴寻的语气带动得紧张起来,他又喝了一口茶,小心翼翼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林府破产?林城主被查封?我看这林府死气沉沉的,不,不会是闹鬼吧?”   吴寻被逗笑了,随后正了正脸:“你别胡说,林府的人还在这儿呢!”   经他一提醒易小年才想起那两个下人来。他看了看那两个下人,只见她们站在门口一动不动,连眼神都是涣散的,一点生气都没有。   易小年的手抖了一下,他凑到吴寻耳边,小声说道:“这林府真的没问题吗?为什么这里看起来那么阴森?”   “哪里阴森了?”吴寻扫视了一圈正厅,也凑到易小年耳边小声说,“这正厅明明这么大。”   “就是大所以看起来才可怕啊!”易小年的声音已经开始发颤了,“总觉得这里住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样。”   吴寻起来逗弄易小年的心,指着他身后假装惊恐:“啊,你看你后面那是什么东西?”   “我,我才不信你。”易小年往莫习凛身边凑了凑,几乎快整个人贴在他身上了。直到确定自己是安全的,他才小心翼翼地往后面看了一眼。   当然,他的身后什么也没有。易小年放下心,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他瞪了吴寻一眼,咬牙切齿道:“你又玩我。”   吴寻笑了笑:“开个玩笑。”   易小年还要说什么,左手突然被拉住了。他回头瞪大了眼睛看着莫习凛,悄悄甩了甩手。莫习凛没有回应,他便又朝他挤眉弄眼,示意他放手。   谁料莫习凛只是看了他一眼,低着头镇定自若地喝茶。   易小年这才知道莫习凛是故意的。他提心吊胆地观察了一下其他人,发现跟本人有人注意到他们的手,这才放下心来。   易小年喝了口茶压惊,有些无奈地想:男朋友太任性了也是累。? ☆、看病 ?作者有话要说:   ??四个人等了好久,别说林城主,连林管家都没出现。莫习凛他们神色如常,易小年却有些坐不住了。   他强忍着坐了一会,最后还是凑到了莫习凛身边小声说道:“我出去一下。”   “你要去哪儿?”   易小年吐出两个字:“茅厕。”   莫习凛的表情一刹那变得很精彩,他顿了一下,问道:“要我陪你去吗?”   “不用,我又不是小孩子。”   “那你找得到路吗?”   “我可以问人。”易小年站起来,“不说了,我先出去。”   屋子里只有两个丫鬟,易小年不好意思问她们,便决定出去找个家丁问问。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故意和他作对,易小年转了半天,竟连一个家丁都没看到!他夹着腿,很想就地解决了。   又兜兜转转了好一会,易小年都快转晕乎了,终于看到了一个人。他喜出望外,小跑过去拍了拍那人的肩膀:“这位小兄弟,你知道这附近哪里有茅厕吗?”   “啊!”那人被突然冒出来的声音吓了一条,“他”拍了拍胸口,白了易小年一眼,“吓死我了。”   ——是个女人的声音。   易小年懵了。   他仔细看了一下,发现那人虽然穿着男人的衣服,但明显是个女的。   易小年有些尴尬,不知道是该继续说点什么还是抬脚走人。   那人却毫不在意,指了指对面的房子:“呐,看到了吗?那边就是茅厕。”   易小年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顿时有种被坑了的感觉:谁家厕所修得和花园一样啊!   不过眼下易小年也顾不上这些了,他道了谢,快步往厕所走去。   终于解决完个人问题,易小年觉得轻松多了。他走出厕所,还很有闲心地观察了一下这周围的花。   回到问路的地方,刚刚的人已经不见了。易小年庆幸不见了也好,免得看到了尴尬。   走了一会,当易小年再次看到那个像花园一样的厕所时,他整个人都不好了:为什么他又转回来了!   看着那熟悉的风景,易小年悲剧地意识到,他迷路了。   这周围一个人都没有,他连路都不能问,只能像无头苍蝇一样乱闯,到最后反而越来越分不清方向了。   走了不知道有多久,易小年累得出了一身汗。他找了块石头坐下,忍不住抱怨:“林耀堂修这个大一个宅子,怎么连仆人都舍不得多请几个!”   不过抱怨归抱怨,路还是要找。他歇了一会,感觉好点之后继续找路。   总算是天无绝人之路,这次易小年走了没多久便听到了人声。他浑身一震,立马来了精神,朝着有人声的院子走去。   那院子修得很豪华,看样子像是主院。易小年踟蹰了,万一真是主院冒犯了别人怎么办?   不过眼下也没办法了,易小年咬咬牙,决定过去看看再说。如果这里面有男人他就进去问,如果都是女人的话……   应该不会这么惨。   易小年走到院子门口,结果发现门口就有一个家丁。他整理了一下仪容,慢条斯理地走过去:“请问这位兄台……”   “你就是王大夫叫来照顾少爷的人吗?”家丁一看到他,就像看到了救星一样,“刚刚少爷突然又痛了起来,老爷也一直没过来,你快去看看吧。”   “不,不是,我不是……”易小年还来不及澄清便被那人拽着走了。   “明明王大夫走的时候少爷都是好好的,谁知道他才走了一会少爷就又痛了起来。”那家丁边走边说,看起来很着急。   床边还有一个丫鬟守着,见易小年过来忙让了位:“大夫,我们少爷到底是怎么了,他一直在喊疼。”   易小年看了看躺在床上的人,只见他脸色煞白、双眼紧闭,发抖的身子蜷缩成了一团。   易小年翻看了一下那人的眼皮,又帮他把了把脉,神情凝重起来:“他这是中了剧毒,必须马上把毒放出来,否则性命难保。”   “王大夫不是说只是一般的毒吗?怎么又成剧毒了。”丫鬟都快哭出来了,“老爷也一直没过来,这要怎么办才好。”   还是家丁反应快一些,他拉着易小年的衣袖,急切地问道:“大夫,你有办法救我们少爷是不是?”   易小年也不敢保证:“我尽量。”   “我们家少爷就拜托您了。”家丁放开易小年的衣袖,见他手里连个药箱都没有便又说道,“您有什么需要的就给我说,我去给您拿。”   易小年的药箱在客栈,家丁过去也拿不到。   他从兜里拿出随身携带的一套银针,侧头对家丁说道:“我先给他镇痛,你去正厅找一个叫莫习凛的,让他把我的药箱拿过来。”   家丁点点头,回头对角落处喊了句:“二号,你去。”   易小年隐约看到一个影子一晃而过,转瞬即逝。他愣了一下,不过很快便被床上的人的呻.吟唤回了注意力。   针灸镇痛对易小年而言是手到擒来的事,他在床上那人的合谷穴、内关穴、手三里穴以及足三里穴处各施了一针,那人很快便停止了呻.吟。   家丁和丫鬟见状松了口气,拉着易小年的手谢个不停。   易小年却一点都没放松,观察着床上的人:“我只是帮他把痛镇住了,他体内毒并没有排出来。到底能不能救他,还是要看造化。”   易小年没有说的是,那人体内的毒素还在蔓延,而且速度不慢。一旦那些毒素蔓延到心脏,就是神仙也无力回天。   “老爷来了!”门外有人喊道。   守在床边的家丁和丫鬟像是一下找到了中心,立马转过头对门口的人喊道:“老爷。”   “老爷,你可来了。这位大夫说少爷中的是剧毒,要把毒放出来才行……”   被叫做老爷的男人看起来并不老,也就四五十岁的样子。他三步并两步走到床边,先看了看床上的人情况,随后才把视线转向了易小年:“这位就是易大夫了吧?”   易小年点点头,不确定地问道:“你是林城主?”   林耀堂点点头:“正是在下。”   见他承认,易小年的心情有些复杂。   他一直觉得林耀堂应该很年轻,是个谦谦君子,属于那种一笑就能迷晕一大片年轻姑娘的人。   可现实中的林耀堂就是个长相一般、身材一般、气质一般的路人甲大叔。   虽然和电视剧里那种胡子一大把的“老爷”比起来林耀堂好多了,但易小年还是难掩失望——两人年龄相差这么多,还怎么愉快的交流!   林耀堂等了一会见易小年没说话,便主动开口问道:“易大夫,犬子的情况怎么样了?”   说起病人,易小年的精力立马集中起来了:“说实话,他的情况并不乐观。毒素已经蔓延开了,就算没有蔓延到心脏,放毒有也很大的困难。”   林耀堂的身形晃了晃,但很快稳住了。他紧握住拳头,强撑镇定:“他恢复的可能性有多少?”   “六成。”   林耀堂看了床上的人一眼,表情有些悲戚:“那就有劳易大夫了。”   “我定当尽力。”   一时无话。   林耀堂坐到床边,帮床上的人理了理头发:“嘉儿,你可一定要醒过来啊。”   他脸上带着笑,却比哭还难看。   易小年转过身,有些不忍心再看下去。   好在没一会莫习凛便来了,易小年只和他对了一个眼神,连话都来得及说,接过药箱便忙了起来。   所谓的放毒就是把体内含有毒素的血液放出来,具有很高的风险。若是大夫操作不当或者判断出错,病人很可能因为流血过多而死。   易小年从药箱里拿出一会要用的刀,随手递给了莫习凛:“去把这刀用沸水煮一刻钟,然后直接放在水里拿回来。”   莫习凛接过刀,马上有下人走了上来:“莫公子,这事交给我吧。”   易小年又把之前插在林嘉身上的银针取了下来,对身边待命的下人说道:“把他的衣服全部脱了,只留亵裤。”他说完,又对林耀堂说道,“林城主,你让其他人都回避一下。”   易小年的话语刚落,屋子里的人便主动退了出去。他回头,床上林嘉的衣服已经脱光了。   易小年把银针拿出来,准备给林嘉做麻醉。   针灸麻醉比针灸止痛复杂得多,必须要集中全部的注意力。易小年深吸了口,俯下.身全神贯注地插着银针。   银针插好之后,刀也消好毒了。易小年侧拿去那刀,莫习凛趁机快速地帮他把额头的汗擦干净了。   易小年的注意力全在林嘉身上,对此竟毫无知觉。他按了按林嘉身上的几个穴位,找到地方把刀对了上去。   皮肤一碰上刀便破了,黑红色的血立马流了出来。   易小年不敢松懈,用按了按其他地方,连划了七刀才住手。   最初划的口子已经止住血了,易小年查看了一下,发现没问题,又盯着其它口子看。   待所有口子的血都止住后,易小年便把林嘉身上的银针拔了下来。他用湿毛巾把林嘉伤口附近的血迹擦干净,最后在每个伤口上贴了一张膏药。   做完这一切,易小年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他对身边的下人点点头,道:“可以叫林城主进来了。”   下人立马跳起来,激动地往外面跑:“老爷,易大夫说您可以进去了。”   林耀堂就在门口徘徊,一听这话立马冲了进去:“易大夫,情况怎么样?”   易小年正在收拾东西,闻言抬头对他回答道:“林公子吉人天相,没什么大问题了。”   “谢谢谢谢,真是太谢谢你了易大夫。”林耀堂拉着易小年的手,眼眶不自觉湿了,“你的大恩大德,我林耀堂没齿难忘。”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易小年笑了笑,不动声色地走开,把位置让给了林耀堂,“林公子可能要晚上才会醒,你先找个人把他的被单换了,伤口暂时不要动。”   林耀堂坐在林嘉身边,嘴里还在不住地道谢。   易小年收拾好东西,把药箱背在背上:“那我就先回去了,明天我再过来看看。”   林耀堂点点头,叫来林管家送客。   四个人走出林府,易小年因为一直紧绷着神经,突然松懈下来有些劳累。他攀着莫习凛的肩,半个身子都靠在他的身上:“啊,累死我了。”   莫习凛看着他:“我背你回去?”   “不不不不……”易小年站直身子,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我走得动。”   开玩笑!虽然他恨不得整个人都挂在莫习凛身上,但这是在大街上,该注意的地方还是要注意。   走了一会,易小年突然皱着眉停了下来:“你们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吴寻看着他:“忘了什么?”   “谈生意啊!你们生意谈得怎么样了?”   “我们才刚把计划说出来,就有人来说林公子又发病了。”   “这么说就是没谈成咯?”易小年懊恼地拍了拍脑袋,“早知道我刚刚就乘机提一下的。”   莫习凛突然插了句话:“没关系。”   易小年不解:“嗯?”   “林城主一定会和我们合作的。”   “你有把握?”   “嗯,”莫习凛握住易小年的手,扭头看着他,“因为我有贵人相助。”   易小年这才想起“贵人”一说,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就红了脸。   易小年低着头,掩饰性地咳了两声:“我们快点走吧,感觉有点饿了。”   莫习凛总算没有再说什么,跟在后面听易小年和吴寻聊天。? ☆、无题 ?  回到客栈之后易小年直接扑到了床上,抱着被子打了个滚。   莫习凛上前帮他把被角掖好:“我去和左护法他们谈事,你如果累的话就先睡一会,吃饭的时候我叫你。”   易小年懒懒地“嗯”了一声:“你忙你的去,不用管我。”   莫习凛走后,房间恢复寂静。易小年翻了个身趴在枕头上,整个人呈放空状。   他其实并不困,就是累,浑身都是倦的,完全不想动。   他做大夫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碰到林嘉这么棘手的病人。也不知道下毒的人和林嘉有多大的仇,竟然下那么厉害的毒。   想到这里易小年一阵唏嘘,看来有钱人也不好当啊!   在心里把大到能让人迷路的林府又回想了一遍,易小年突然想起他忘了问林耀堂是不是穿越者了。   他拍了拍脑袋,决定明天去林府的时候再说。虽然接触过后他觉得林耀堂并不像穿越者,但还是可以侧面试探一下。   就这样乱七八糟地想了好久,直到莫习凛来叫吃饭易小年也没想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来。   晚饭就在客栈里吃的,还是一如既然的丰盛。   易小年给吴寻和周毅打了个招呼,最后把视线落在了吴寻身边的人身上。   那人身上穿着明显过大的旧衣服,头发乱糟糟的,整个人看起来很落魄。由于他低着头,易小年看不清他的脸,便只好把视线转向了吴寻:“这位是?”   吴寻的笑有些不自然:“这是王富贵王……王公子。”   易小年没有多想,随莫习凛坐下,招呼道吴寻身边的人:“王公子不用拘谨,你随意就好。”   那人这才抬头:“谢谢这……”他突然瞪大了眼睛,很快又把头埋下去,继续说道,“谢谢这位公子款待。”   易小年也吃了一惊,用手指着那人:“你是那个茅厕小哥?”   那人埋着头,嘴上否认道:“我不是什么茅厕小哥,这位公子应该是认错人了。”   易小年确信他没有认错人,毕竟临江城女扮男装的并不多,扮得那么失败的就更少了。   不过把人带回来的吴寻都没说话,他也不好说什么,只能讪笑道:“确实是我认错人了,那位小哥看起来还要高大一些。”   一时间没人说话,几个人沉默着吃了一会,易小年突然想起一些事来。他抬起头看了看女扮男装的那人一眼,想了想却什么也没说。   吃完饭,易小年把吴寻拉到了一旁。他四下张望了一下,见没人注意到他俩,这才小声问道:“吴寻,那位姑娘到底是什么人?”   “你也看出她是姑娘了?”   易小年有些无语:“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好吗。”   吴寻笑了笑,说道:“我也不知道她是什么人,我们是今天下午回来拿药箱的时候碰到她的。当时她被几个人壮汉围攻,我和周大哥看不过去,便出手救了她。她说她没地方去,就跟着我们回来了。”   “你们都没问问她是什么人吗?”   “问了,她说她是外地人,来临江城玩的。因为不小心露了财,被那几个人盯上了。”   易小年扯了扯嘴角,看着吴寻:“你信?”   吴寻摇摇头:“我不信。”   “那你还把人带回来?”   “我想知道她接近我们有什么目的。”吴寻脸上的笑淡了一些,“如果她真是冲着宝藏来的,再怎么也要把她身后的人找出来啊。”   易小年这才想起还有宝藏这一茬,在临江城玩乐了几天,他都快忘了此次出行的目的了。他摸了摸鼻子,说:“其实我之前见过她。”   “你见过她?”   “对,就是今天下午在林府的时候。当时我迷路了,还是她给我指的路。”   “她为什么会出现在林府?”   “我不知道。”易小年顿了一会,小声说道,“当时她鬼鬼祟祟的,我怀疑她就是给林嘉下毒的人。”   吴寻有些震惊,但没有说话。   “我们该怎么办?”易小年问道,“是假装不知道这事,还是把人交给林城主卖个人情?”   吴寻也拿不定主意:“要不去问问帮主?”   “那好,我去问,你把人看好。”   两个人商量好后,易小年回到了楼上。莫习凛就在房间里,易小年挨着他坐下,把事情给他说了。   “她不是冲着宝藏来的。”莫习凛的语气很笃定。   “你怎么知道?”   莫习凛反问道:“你没发现她长得很像一个人吗?”   易小年想了一会,还真没想出那个人像谁。   莫习凛继续说道:“周毅已经去林府了。”   易小年思考了一会,突然灵光一闪,有些激动地说:“我知道了,她和林城主很像!”   莫习凛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没想到我们才救了林城主的公子,又碰上了他的千金,这还真是缘分啊!”易小年感叹道。   他们一天之内就卖了两个人情给林耀堂,这样的话还怕林耀堂不和灵山派合作吗?   “不对,”傻乐了一会,易小年突然皱起了眉,“如果那姑娘真的是林城主的千金,她为什么会鬼鬼祟祟地出现在林府?还有追她的那些人,真的是为了她的财?”   莫习凛答道:“追捕她的那些人应该是林府的护卫。”   “林府的人为什么会追捕她?难道说,给林嘉下毒的人真的是她?”   莫习凛微叹了口气,把易小年抱进怀里:“这是林府的事,林城主会解决,你不用想那么多。”   “我好奇嘛!”易小年倒是诚实。他靠在莫习凛身上,脑补了一下事情的始末。   女扮男装的那姑娘应该是林耀堂的私生女,因为上不得台面,日子过得很苦。而与之相反的是,林嘉作为嫡长子,不仅生活条件优渥,还得到了全家人的关爱。   在强烈的对比下,私生女慢慢变得扭曲。她恨对她不理不睬的爹,更恨抢走了她一切的林嘉。   终于有一天她的恨意爆发,一时冲动给林嘉下了剧毒,自从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易小年“啧啧”了两声,摇头说道:“还真是狗血啊!”   莫习凛没听清:“什么狗血?”   易小年不好意思说自己脑补的剧情狗血,于是摇摇头装傻:“没什么狗血,你听错了吧。”   莫习凛也不追问,拍拍易小年的背:“先起来,林城主来了。”   俩人走出房门刚好碰到林耀堂和周毅,因为事情紧迫,莫习凛简单和林耀堂打了个招呼便把人带到了那姑娘的房门前。   林耀堂的脸色一直很不好,他站在房门前,缓和了一下情绪才敲门。   屋里传来脚步声,伴着一句清脆的“谁啊”,门便“吱呀”一声开了。   开门的人看到面前的人,脸色一下变得慌张起来:“爹爹,你,你怎么在这儿。”   林耀堂强压着怒气,扭头对莫习凛说道:“谢谢莫帮主对小女的照顾,我还有些家务事要处理,不知道莫帮主能不能回避一下。”   “林城主客气了。”莫习凛礼貌地笑笑,转身走开了。   林耀堂进了房间,门“啪”的一声又被关上了。   林耀堂似乎很生气,易小年在对面房间都能听到他的怒吼。   过了大约半刻种,俩人出来了。林耀堂走在前面,后面跟着哭红了眼的姑娘。   林耀堂给莫习凛一行人告了辞,很快便离开了。   易小年看着俩人离去的身影,暗想那姑娘不好过了。   第二天吃过早饭后易小年便和莫习凛去了林府。   林耀堂亲自接待的他们,几个人边说话边往林嘉的房间走去。   林耀堂说,林嘉昨天晚上就醒了,精神看起来还不错。   易小年点点头,再次叮嘱道:“这几天一定要注意,不能让他有大动作。”   林耀堂连声应好:“小女在照看他,不会让他乱动的。”   易小年有些好奇他口中的“小女”是谁,是昨天他带回去的那个姑娘还是另有其人?   到了林嘉住的那个院子,昨天易小年见到的那个家丁和丫鬟正守在门口。   易小年本以为出了这事之后林耀堂会多派几个人来守着院子,谁知道院子里还是只有两个下人。   那俩人给林耀堂行礼,林耀堂点点头走了过去。   走到林嘉的房门时,里面有声音传来。听那语气像是小孩子在撒娇,但那声音却像是成年男人的。   林耀堂停下脚,表情有些不自然:“莫帮主,易大夫,犬子的行为举止与平常人有异,到时候还请两位多包涵。”   易小年并不清楚他所谓的“与平常人有异”是指什么,但还是很真挚地点了点头。   林耀堂笑笑,推开了门。   屋里的人听到响动往这边看过来,然后同时开口叫了声爹。   林耀堂脸上的笑灿烂了些,柔声问道躺在床上的人:“嘉儿,你有没有乖乖听姐姐的话啊?”   易小年诧异于他说话的语气,那分明就是哄小孩子的语气!   不过很快他就恍然了,因为床上的人咬着指头回了一句:“嘉儿有听话,爹爹,嘉儿能吃甜甜吗?”? ☆、已修 ?  临江城首富林耀堂的儿子脑子有问题!易小年不敢想象如果这一消息传出去会引起多大的舆论。   他总算知道林府的下人为什么这么少了,毕竟人多口杂。看来林耀堂为了守住自家儿子的秘密也是煞费苦心。   林耀堂走进屋里,正式地介绍了一下屋里的人:“这是犬子林嘉,这是小女林妙涵。嘉儿,妙涵,来见过莫帮主和易大夫。”   林妙涵站起来,有些别扭地给俩人行了个礼,林嘉则一个劲的冲他们傻笑。   易小年回了礼,不动声色地扫了林妙涵几眼。虽然林妙涵穿的是女装,但他还是认出她就是昨天女扮男装的那个姑娘。   看着林妙涵和林嘉拉在一起的手,易小年有种被坑了的感觉。说好的豪门恩怨呢!这幅姐弟情深的画面是闹哪样!   不过吐槽归吐槽,易小年给林嘉检查身体的时候还是很认真。   检查完毕,易小年对一脸紧张的林耀堂点点头:“林公子恢复得很好,只要注意别碰到伤口,基本上就没什么问题了。”   林耀堂顿时松了口气。他对易小年道了谢,又提出让莫习凛和易小年去正厅坐坐,最后转头对林妙涵说道:“你看着嘉儿,有事来正厅叫我。”   林妙涵点点头:“我知道了。”   林耀堂把莫习凛和易小年带到正厅,又感恩戴德地谢了易小年一番。   易小年端着杯子,谦虚道:“林公子吉人自有天相,那手术放在一般人身上还不一定能受得住。”   他故意加重了“手术”两个字,然后观察着林耀堂的反应。   谁知道林耀堂表情不变,恭维道:“那也是易大夫医术高明。如果不是易大夫,我就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易小年内心有些失落,但他掩饰得很好,一点都没表现出来。他笑着客气了两句,最后把话题转到了林嘉的智商缺陷上:“林城主,恕我冒昧,我想问问林公子的这里是怎么回事?”他点了点自己的脑袋。   若是别人问这个问题,林耀堂铁定要发怒。不过可能是因为易小年是林嘉的救命恩人,他丝毫没有被侵犯隐私的感觉,甚至还倾诉一般说出了藏于心中长达五年的秘密:“嘉儿会变成现在这样,是重物所击导致的。”   “重物所击?”   林耀堂点头,神情悲戚:“嘉儿十岁那年林府扩建,一个小工盖瓦的时候手滑,瓦掉下来砸在了他头上。嘉儿当场被砸晕了,醒来之后就成了这样。”   易小年问:“那你知道他的具体病因吗?”   林耀堂摇摇头,叹气道:“我请了很多大夫,可他们都只能诊断出嘉儿是脑袋受击所致,更具体的就说不出来了。”   易小年若有所思,没有再继续问下去。   留在林府吃了午饭,易小年又给林嘉检查了一次身体。   林嘉体内的毒素基本已经排空,身体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不过易小年打算把他脑袋的问题也查出来,检查的时间就长了些。   倒是林耀堂在一旁等得很着急,一幅想问又不敢问的表情。   好不容易检查完了,林耀堂忙拉着易小年问:“易大夫,嘉儿他没事吧?”   “您放心,林公子没事。”易小年看了看拉着林妙涵撒娇的林嘉,小声说道,“林城主可否借一步说话?”   林耀堂答应了,带着易小年去了院子外的亭子里。   易小年坐在亭子的石凳上,待下人上好了茶,才缓缓开口:“我刚刚仔细给林公子检查了一下身体,他体内的毒素已经没有大碍了,我找您来主要是想说说他脑袋的伤。”   林耀堂有一瞬的呆滞,随即充满期望又小心翼翼地问道:“易,易大夫的意思是指?”   “我查出他的病因了,还有治愈的可能。”   林耀堂一听这话,情绪立马激动起来。他竭力克制住情绪,颤声问道:“易大夫,你,你说的是真的?”   易小年不敢把话说得太满:“有这个可能,但我不能完全保证。”   林耀堂激动得眼眶都湿了,拉着易小年的手不住感谢:“易大夫,谢谢您,真的是太感谢您了。你简直就是我们林家的救世主啊。”   林耀堂这么大一顶帽子扛下来,易小年倒是有点受不住了。他暗骂自己贪心,为了让情况更利于灵山派把没把握的筹码也摆了出来。   不过事已至此他已经没有退路了,只能寄希望于自己的看家本领。   林嘉现在的状况是脑内血块压缩神经所造成的,因为没有现代的先进设备,不能直接脑颅开刀消除血块,只能通过长期的针灸和药物治疗慢慢消除。   由于人脑构造过于复杂,针灸并不是一件易事,稍一出错就可能引起严重后果。因此,易小年在对林嘉进行治疗前做了很多准备工作。   由于治疗周期较长,林耀堂直接把易小年接到了林府来住。莫习凛自然是要跟着过来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林耀堂看穿了两人的关系,竟只给他们准备了一间房。   在金碧辉煌的林府中,那房子看起来并无特别之处。但胜在清净,晚上房里传出点什么声音也不会被人听了去。   每次易小年去给林嘉治疗的时候都能碰到林妙涵,她是除林耀堂外最关心林嘉病情的人了。   她很关心林嘉,林嘉也非常粘她,易小年看得出来,这两人的关系是真的很好。   经过半个月的治疗,林嘉的病情有了很明显地好转。他每天都能保持一两个时辰的清醒,清醒的时间还一直随着治疗的进行在增加。   对此,最激动的莫过于林耀堂了。当林嘉双眼清明地对他喊出“爹”那个字的时候,他很没形象地哭了。   因为这件事,林耀堂对易小年的感激更甚,就差没给他跪下磕头了。易小年觉得,以林耀堂现在的心情,他就是开口要下他林府所有财产,他也有可能一个冲动答应了。   当然,易小年并没有那么贪心,当林耀堂问他要多少报酬的时候,他只提了一下灵山派给出的合作方案。   林耀堂自然同意,他不但同意了,还直接把一条运漕线路全权送给了灵山派。   易小年只知道漕运赚钱,但并不清楚一条漕运线的所有权意味着什么。最后还是吴寻的一句话让他知道了其价值。   吴寻很感慨地说:“灵山派只靠这条漕运线都能活下去了。”   易小年咋舌,心里暗想:“那玩意有那么值钱?”他向莫习凛求证,莫习凛的说法和吴寻差不多。   易小年问:“这样的话,那我们还要不要去找那个宝藏?”   莫习凛把问题扔回给他:“你想去吗?”   “既然灵山派的财政危机已经过去了,那我们就不去找宝藏了吧。”易小年边说边点头,像是要说服自己一样,“人心不足蛇吞象,还是安分一点好。”   他自我安慰般地说了那么多,却被莫习凛一句话戳破:“你想去的话我们去就是了,不用想其他的。”   “好吧,”易小年在床边坐下,“其实我就是还想到处逛逛。”   莫习凛坐在他身边,亲了亲他的头顶:“你去哪里我都陪着你。”   又过了半个月,林嘉总算是全好了。易小年松了口气,在确定林嘉不会再出现其他后遗症之后,对林耀堂提出了告辞。   林耀堂对他百般挽留,大病初愈的林嘉也劝了几句,不过易小年心意已决,还是收拾东西走了。   坐在林耀堂送的马车上,易小年有些担忧地说道:“习凛,要不咱们还是回灵山派吧,我总觉得带着宝藏钥匙出去是一件很危险的事。”   莫习凛看着他,不在意地笑了笑:“别担心,有我保护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易小年有种无力感,“我是担心我们被不怀好意的人找麻烦。”   “真的要来找我们麻烦的人,不会因为我们躲在灵山派就放弃了。”莫习凛搂着易小年的肩,安抚性地拍了拍他,“不要想太多,要知道灵山派也不是吃素的。”   听他这么说,易小年总算宽心一些。他捞开帘子,打算出去和吴寻他们一起赶马。   “小年,你干嘛?外面风大,快进去。”吴寻回头看了他一眼,很快又把视线放在前方。   易小年颤颤巍巍地往前移:“我想和你们一起赶马。”   吴寻无奈地笑了一下:“你赶不来的,快进去坐着。”   易小年终于移了出去,在吴寻身边坐下:“你让我赶一会吧,我想试试。”   吴寻拗不过他,只好把马鞭给他。   易小年接过马鞭,兴致勃勃地研究了一番,学着吴寻的样子有模有样地赶起马来。   赶马车并不需要什么技巧,易小年机械地赶了一会,觉得有些无聊了。他回头想把鞭子还给吴寻,谁知道动作太大,不小心打到了马蹄子。   那马一声嚎叫,毫无章法地跑了起来。   易小年没碰到过这种事,整个人都吓蒙了。还是吴寻和周毅反应快,几下把暴躁的马安抚了下来。   易小年添了乱有些不好意思,刚要给吴寻道歉,就听莫习凛喊了一声“谁”,然后动作迅速地从马车底部拖了个人出来。   易小年没想打他们才刚出来就碰上了不怀好意的人,顿时有点紧张。他跟在吴寻后面,小心翼翼地向躲在马车下面的人靠近。   当看清那人脸的时候,易小年很是意外:“林小姐,你偷偷摸摸地跟着我们干什么?”? ☆、危机 ?  林妙涵还是那副蹩脚地女扮男装装扮,不过这次的衣服要新一些了。她被莫习凛提住后领,整个人都灰头灰脑的。   易小年示意莫习凛把人放开,客气地又问了一遍:“林小姐,请问你为什么要跟着我们?”   林妙涵扫视了一下几人,最后又把头低下了,嗫嚅道:“我,我想和你们一起走。”   易小年和莫习凛交换了一个眼神,拿不定她是真的想跟着走还是冲着宝藏来的。   不过不管她是何目的,几个人也不能扔下她不管。且不说大家毕竟相识,就是看在她爹的面子上也得暂时带着她。   马车很宽敞,多了一个人也不见拥挤。   易小年是挨着莫习凛坐的,他以为林妙涵会坐对面,谁料她竟然也挨着莫习凛坐下了。   易小年心里顿时有些不是滋味,都说男女授受不亲,这马车里还有那么宽的位置,她林妙涵为什么就非得坐在莫习凛身边?   可能是得到了应允,林妙涵放开了些,和易小年他们闲聊起来。   “莫帮主,易大夫,你们此行打算去哪?”   易小年心里冷哼一声:连我们去哪儿都不知道就跟上来了,也不怕被人卖了。   不过他表面上却很礼貌地答道:“我们就四处逛逛,没有明确的目的地。对了林小姐,你出来林城主知道吗?”   林妙涵错开视线,语气含糊:“我会找机会给爹爹说的。”   那就是没给林耀堂说了。   易小年捏了捏莫习凛的手心,丢了个眼神给他。莫习凛顺势握住他的手,脸上依然没什么表情。   易小年假咳了两声,继续问道林妙涵:“林小姐为什么要跟着我们走?”   说起这个话题,林妙涵顿时来了精神:“我想体验一下江湖生活。从小到大我最大的愿望就是浪迹江湖,做一个劫富济贫的大侠。”   似乎是想起什么,她突然又黯然起来:“可是因为爹爹的阻挠,别说浪迹江湖,我连临江城都没能走出去。”   易小年没想到林妙涵一个大家闺秀居然有这样的抱负,颇有些意外。他随即又想到,林耀堂不就是一活生生的“富”嘛,难道林妙涵打算劫林府?   想象了一下那场景,易小年差点笑出来。还好他忍住了,替林耀堂说了几句好话:“林城主也是为了你好,你一个姑娘家,出来混迹江湖未免太危险。”   林妙涵一听这话,顿时愤愤不平起来:“姑娘怎么了?姑娘哪里就不如你们了?”   易小年没想到她反应会这么大,忙道歉:“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江湖险恶,你要出入江湖,没点看家本领可不行。”   “我能保护好自己。”   易小年觉得她的话毫无可信性,一个连女扮男装都扮得漏洞百出的人真的能保护好自己?   不过他没把这话说出来。他看得出林妙涵是真的很向往江湖,不管她有没有能力、能不能进入江湖,他都没那个必要去打击她。   林妙涵见易小年不说话,急了:“我说真的,我有秘密杀手锏。”   “哦?你的杀手锏是什么?”   林妙涵从兜里掏出一个蓝色的瓶子,递给易小年:“看,就是这个!”   易小年没想到她还真有东西拿出来,带着怀疑把瓶子接了过来。   那瓶子很普通,从外表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易小年打开瓶塞,一股淡淡的清香飘了出来。他顿时变了脸色,把瓶塞塞住,问道林妙涵:“这东西你从哪里来的?”   林妙涵没注意到他的语气,洋洋得意地说道:“这是我自己研制出来的。”   “你为什么会做这个?”   林妙涵这才意识到事情不对,声音小了些:“我从小就对这些感兴趣,都是自己从书上学来的。”   莫习凛握了握易小年的手,问道他:“怎么了?”   “这里面装的是由多种带毒草药混合熬制而成的剧毒毒.药,若谁喝了这个,一刻钟之内铁定毙命。”易小年手上把玩着药瓶,眼睛却看着林妙涵,“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林公子之前中的毒也和这毒.药出自同一人之手。”   林妙涵有些慌了:“易大夫,你,你可别胡说,嘉儿是我弟弟,我是决不可能害他的。”   “是吗?那你那天为什么要偷偷从林府逃走?”   “反、反正那毒不是我给嘉儿下的。”   “不是你下的,就是你指使别人下的了?”   “不,不是,是我放在那里嘉儿自己要喝的。”林妙涵急得眼泪都出来了,“我要是知道嘉儿会去喝,我死也不会把它放在桌子上。”   易小年本以为自己发现了一谋杀案的重大线索,没想到得到的却是这个答案。他噎了一下,过了好一会才又问道:“既然是他自己喝的,那你为什么要偷偷逃走?”   “因为我怕爹爹惩罚我。”林妙涵耷拉着肩,情绪十分低落,“爹爹一直不喜欢我研究毒.药,嘉儿脑袋受伤后他就更反对我做这些了。他整天让我学习怎么做生意,还老说些他走了之后林家的生意就得由我管理的话。我真的很讨厌做生意,我就想出去闯荡江湖,可是我却连这点自由都没有。”   见林妙涵这样,易小年闭上了嘴。 宅斗电视剧看多了,他忍不住要往阴谋论去想。但他却忘了,即使是有钱人家,也和普通人家一样是有真感情的。   易小年尤记得那天照顾林嘉的丫鬟说的话,她当时说“明明王大夫走的时候都还是好好的啊”,这样看来,林妙涵是在林嘉病情稳定之后才出逃的。而看她现在的表现,林耀堂并没有把之后林嘉差点丧命的事告诉她。   看着双眼通红的林妙涵,易小年顿时觉得自己罪大恶极。他把药瓶还给林妙涵,歉意道:“对不起林小姐,是我误会你了。”   “不,这事本来就是我的错。”林妙涵话里还带着鼻音,“我反倒还要谢谢易大夫,如果不是你,嘉儿也恢复不了神智。我会一辈子感激你的。”   易小年摸摸鼻子,总觉得最后一句话听起来怪怪的。他客气了几句,之后就不怎么说话了。   林妙涵低落的情绪一直持续到下马上才逐渐好起来,见她充满活力地跟着吴寻他们找客栈,易小年也松了口气。他回头看着莫习凛,问道:“你准备怎么办?”   莫习凛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林妙涵:“我会飞鸽传书通知林城主。”   听到古装剧里时常出现的飞鸽传书,易小年来了兴趣:“那你的鸽子在哪里?我怎么没见你用过?”   莫习凛奇怪地看了易小年一眼:“飞鸽传书的鸽子都是到专门的养鸽人那里买的,一般人养不出来。”   易小年深深地觉得自己被欺骗,面无表情地“哦”了一声。   为了等林耀堂的答复,几个人在小镇多留了一日。小镇没什么新鲜玩意,但为了不那么无聊,易小年还是跟着吴寻他们出去转了一圈。   “莫帮主没有来吗?”林妙涵买了一大堆吃的,给易小年和吴寻都分了一些。   易小年立马警觉起来,周毅也没有来,林妙涵为什么只问莫习凛而不问周毅?   吴寻倒是没什么察觉,笑着回答她:“帮主有事要忙,没有和我们一起来。”   林妙涵低下头“哦”了一声,情绪没有之前高了。   见她这样,易小年更加确定心中的猜想。他恨不得林耀堂马上就派人来把林妙涵抓回去,免得放个定.时炸.弹在身边。   好在小镇离临江城不远,林耀堂的回信第二天就到了。   易小年抢过莫习凛手上的纸条,迫不及待地打开了。他满心以为林耀堂会让林妙涵回去,谁知道纸上却写着:如若方便,还请莫帮主帮忙照看一下小女。   易小年生气地把纸条扔在地上:“这个林城主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怎么这么轻易就把自己女儿托付给别人了!”   莫习凛捡起纸条看了一下,不在意地说道:“带着她也没关系,如果你怕麻烦的话,把她交给吴寻就行了。”   易小年心说我不是怕麻烦,我是怕她窥觑你。不过他没有把这话说出来,毕竟他还不确定林妙涵是否真的对莫习凛有意思。   两人正说着,外面响起了敲门声。易小年心里不痛快,坐着没动,莫习凛只好站起来开门。   “莫帮主。”门外是林妙涵的声音。   易小年绷紧了神经,扯着耳朵听两人的对话。   莫习凛礼貌地问道:“林小姐有什么事吗?”   “莫帮主,这是我今天在街上买的玉佩,送给你。”   易小年听到这话,“滕”地一下站了起来,差点就冲出去了。不过他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继续听两人谈话。   莫习凛拒绝了林妙涵的好意:“无功不受禄,我不能平白收你的东西。林小姐,你还是把玉佩收起来吧。”   易小年哼了一声,算你识相。   林妙涵还不放弃:“买都买了,莫帮主你就收下吧。”   “我已经有一块玉佩了,而且我很喜欢这块玉佩。林小姐还是把这块玉佩留着送给更合适的人。”   林妙涵又坚持了一会,无奈莫习凛执意不收,她只好收回了玉佩。   莫习凛关上门,一转身便对上易小年嘲讽的目光。   “哟,莫帮主,看来你桃花运挺旺嘛。”   莫习凛笑了一下:“说什么呢。”   “据我所知,林小姐那块玉佩价值千金呢,莫帮主就这样拒绝了不心疼?”易小年话一出口就后悔了,莫习凛何其无辜,他根本没理由对莫习凛冷嘲热讽。   但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好像要把那些伤人的话全部都说出来才能疏解心中的烦闷。   好在莫习凛并没有生气,他摸了摸自己腰间挂的玉佩,看着易小年说道:“她那块玉佩价值千金,我这块却是无价之宝。”   易小年没料到他会来这么一句,闹了个大红脸:“就你会说。”   莫习凛走过去抱住易小年,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小年,你放心,我是你的,一辈子都是你的。”? ☆、救人 ?  有了莫习凛的保证,易小年总算安下心来。可不过两天时间,他又开始焦躁——林妙涵对莫习凛殷勤得实在是太过头!   虽然莫习凛对她爱答不理的,但她一个人也能把话说下去。   易小年坐在一旁,一张脸冷得能结出冰来。偏偏林妙涵还毫不自知,一脸关心地问道:“易大哥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易小年很想说“我心里不舒服”,但是她那诚恳的语气让人说不出口。   相处不过两天时间林妙涵便改了对几个人的称呼,一口一个大哥的叫得很亲切。   说实话,林妙涵的性格挺讨喜的。她开朗、大方、毫不做作,唯一的缺点就是不会看人脸色,也不知道是太单纯还是太缺心眼。   如果她不那么粘着莫习凛的话,易小年会很乐意多这样一个妹妹。   莫习凛自然是察觉到了易小年的不高兴,他拉过易小年的手,捏了捏他的掌心。   易小年很不给面子地把莫习凛的手甩开了,可是甩开之后他立马就后悔了——他不能对林妙涵生气,但也不应该把气撒在莫习凛身上。   都说恋爱中的人智商为零,易小年觉得自己不仅智商为零,连情商也变为零了。   莫习凛也曾提过,要不就直接和林妙涵说清楚,可易小年死活不让。   首先林妙涵毕竟是一姑娘,直接拒绝未免太伤人自尊。其次林妙涵并没有明确表白,万一他会错意,林妙涵对莫习凛根本没那意思,那些话说出来双方得多尴尬。   易小年叹了口气,又要做怨夫又要做圣母,不顺心都是他自找的。他闭上眼,打算来个眼不见为净。   就在这时,马车突然停了下来。易小年睁开眼,坐直了身子,问道:“怎么了?”   莫习凛摇摇头:“不知道。”   恰好吴寻撩开帘子,把脑袋探了进来:“帮主,前面有一个人。”吴寻所谓的“一个人”肯定不是指普通的路人,否则他也不至于停下来。   易小年顿时来了兴趣,跟着吴寻他们跳下了车。   在马车的正前方,一个衣不蔽体的女人正躺在地上。她一动不动地躺在那儿,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出于职业习惯,易小年想也没想就要上前给那人检查身体。莫习凛拉住他,对吴寻使了个眼色:“你去看看。”   吴寻走到那人身边,先检查了一下她身上有没有暗器之类的,最后才探了探她的呼吸:“她身上没有武器,人还活着。”   易小年试图挣开莫习凛的手:“让我去看看。”   “别去,”莫习凛拉着易小年往车上去,根本没有多看那人一眼,“别管她,继续赶路。”   易小年也知道这人的出现很可疑,但大夫的职责让他没有办法就这样一走了之。他拉住莫习凛,带着哀求说道:“我就看看她伤得严不严重。”   莫习凛拗不过他,只好答应:“看完我们就走。”   易小年点点头,走到那人身边。   近了看易小年才发现那人的衣服是被人撕破的,她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全是伤,连脸上也带着血迹。   林妙涵走上来,递了一件自己的衣服给易小年:“易大哥,你帮她遮遮吧。”   易小年干咳了一声,接过衣服盖在了那人身上。他一直把地上的人当病人看,倒是忘了她还是一个女人。   易小年给那人把了把脉,发现她只是因为饥饿加疲劳过度而致使身体虚弱,其实并没有受多重的伤。   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易小年拿了一瓶自制的营养液喂到那人嘴里,又摸出一支药膏对林妙涵说道:“妙涵,你来帮她擦一下药。”   林妙涵应了一声,在他身边蹲下。   易小年大致给她说了一下药怎么用,随即回到了莫习凛身边。   莫习凛冷着一张脸,也不知道是在气易小年不听话还是气易小年看了那人的身体。   易小年讨好地拉着他的手,小声哄道:“等妙涵帮她把药擦了我们就走,只是一个路人,不要生气。”   莫习凛的表情松动了一些,但还是没有说话,只紧紧地抓着易小年的手。   好不容易等林妙涵帮那人把药擦完了,易小年招呼道:“妙涵快上车,咱们还得继续赶路。”   林妙涵拿着药膏瓶子站在那人身边,表情有些茫然:“那这个姑娘怎么办?”   易小年以为她担心那人的伤,答道:“她没什么大碍,一会自己会醒的。”   林妙涵突然明白了什么,瞪大眼睛看着几人:“你们要丢下她不管吗?”   易小年委婉道:“带上她有些不方便。”   “马车里有那么宽的空位,哪里不方便了!”林妙涵的情绪很激动,大声喊道,“你们怎么能这么冷血呢!”   易小年有些头疼,如果不是身处江湖,他铁定会把那人带上。但现在是特殊时期,他不想节外生枝。说他胆小如鼠也好,说他草木皆兵也好,反正他已经尽责了。   不过林妙涵显然不这么想,她才初入江湖,还带着满腔热血和一身侠义。在她的世界里没有好人与坏人,只有强者和弱者。她崇尚强者,同时也同情弱者。要让她对弱者视而不见,那比杀了她还难受。   林妙涵见几个人不说话,眼眶红了。她看着几个人,眼里满是乞求:“我们带上她好不好?”   莫习凛没有说话,转身回了马车。她又把视线转向易小年,易小年扭开了头。   林妙涵不死心,把视线移向了吴寻。   吴寻逃避不开,只好硬着头皮劝道:“小年已经帮他疗伤了,她一会醒了自己会回家的。你先上马车,我们……”   “这里是荒山!”林妙涵打断吴寻的话,哭着说道,“你没看到她衣服都被人撕破了吗?留她一个人在这里她还能活吗……”   面对林妙涵的执拗,易小年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偏偏他们还不能把人扔下不管,只能站在那里做拉锯战。   最后还是吴寻先妥协了,他走到马车边,对莫习凛说道:“帮主,要不我们就带上她吧。平时防备着点就行,相信她闹不出什么事。”   莫习凛没有说话。   易小年也帮着劝:“就是,你们几个人还防不住她一个人吗?先带着她,等她醒了我们立马就把她送回去。”   莫习凛总算开了口,话里不带什么感情:“随你们。”   吴寻松了口气,走过去对林妙涵说道:“别哭了,我们带上她。”   林妙涵抬起头,不敢相信地看着吴寻:“你说真的?”   “嗯。”吴寻点点头,弯下.身准备把那人抱起来。   “太好了!”林妙涵突然一下扑到他身上,抱着他的腰闷闷道,“我就知道吴大哥最好了。”   吴寻的身体僵硬了一下,不过很快恢复过来。他不着痕迹地推开林妙涵,把地上的人抱了起来:“快回马车上去。”   林妙涵“嗯”了一声,一脸笑意地跟在他身后。   马车继续前行,林妙涵抱着她救来的那人坐在一边,总算没有再黏在莫习凛身边了。   易小年看着她们俩,心里暗想带上那人好像也不错。   走了大约半个时辰,被救的人总算幽幽醒来。她半睁着眼扫视了一圈马车,突然惊慌失措地坐了起来。   林妙涵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推了个措手不及,她勉强稳住身子,手忙脚乱地扶住眼看着又要倒下的女人:“哎,你身子还很虚弱,小心点。”   那人盯着林妙涵看了一会,似乎是意识到没危险了,这才虚弱地问道:“我这是在哪儿?”   “在马车上。”林妙涵说完,意识到自己说了废话,于是又加了一句,“你晕倒在路上,我们就把你带到马车上来了。”   那人强撑着坐起来,对林妙涵笑笑:“谢谢你。”   林妙涵摸了摸脸,有些不好意思:“不用谢。”   易小年拿了些干粮递给那人:“你先吃点东西。”   那人这才察觉到马车里还有其他人,有些迟疑地接过干粮,道了声“谢谢公子”。   易小年又把水递给她,解释道:“你现在不宜吃太多东西,先吃点垫垫肚子。”   那人接过水喝了,又说了声“谢谢公子。”   易小年把水收起,见那人稍微精神了些,便问道:“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小女子姓蓝,名唤梦伶,多谢几位恩人出手相救。几位的大恩大德,梦伶永生难忘。”   “举手之劳而已。”易小年笑得很坦然,好像当初决定把人姑娘丢下不管的人里面没有他一样。   易小年本来还想问问她的身世来历什么的,不过以她现在的身体状态有些不适合,便只好作罢。   倒是林妙涵体贴人,拉着蓝梦伶的手说道:“蓝姑娘,你要是累的话就再睡一会,到地了我叫你。”   蓝梦伶也没推辞,对几个人笑了笑,闭上眼睛又睡了过去。? ☆、惊艳 ?  由于有蓝梦伶这个伤者在,马车的行驶速度慢了很多。今天之内要赶到有人的小镇是不可能了,几个人只能在野外将就一晚。   吴寻和周毅一下车就去找吃的了,林妙涵想跟着去,但看了看还在沉睡的蓝梦伶,最后还是留了下来。   林妙涵拉着莫习凛和易小年说了一会,蓝梦伶终于醒了。她睁开眼,眼神有些茫然,过了好一会才清明过来。   “蓝姑娘,你觉得怎么样?”林妙涵在一旁关心地问道。   蓝梦伶坐起来,轻轻晃了晃脑袋,随后对林妙涵笑道:“我好多了,多谢姑娘关心。”她把视线投向莫习凛和易小年,又笑了一下,“也多谢两位公子的救命之恩。”   莫习凛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完全没有开口的意思。易小年尴尬地笑了笑,说道:“不用谢。”   蓝梦伶看了一眼莫习凛,笑容变得有些勉强:“不知恩人怎么称呼?”   易小年还没来得及开口,林妙涵便热情地介绍了起来:“我叫林妙涵,这位是易小年易大哥,这位是莫习凛莫大哥。还有两个是吴寻大哥和周毅大哥,他们去找食物了。”   蓝梦伶微笑着,确认似的把每个人都叫了一遍:“林姑娘,易公子,莫公子。”   易小年点点头,刚想开口问问蓝梦伶的身世什么的,被林妙涵打断了:“蓝姑娘,我陪你去河边洗洗脸吧。”   蓝梦伶可能也意识到自己的形象有些糟糕,因此没有拒绝。她站起来给易小年他们道了个歉,在林妙涵的搀扶下往河边走了。   易小年想跟上去,但又觉得不太合适。在他纠结的这段时间里,林妙涵她们已经走远了。   莫习凛似乎是看穿了他的心思,开口说道:“河离这里不远,她不会有事的。”   易小年“哦”了一声,放下心来。他往莫习凛身边挪了挪,小声问道:“你觉得那个蓝梦伶有问题吗?”   莫习凛抬起手,在易小年的后颈摩挲着,心不在焉地答道:“不知道。”   易小年怕痒地缩起了脖子,皱眉看着莫习凛:“喂,你可是我们的头领,认真点好吗?”   莫习凛的手被易小年夹在脖子里,他恶劣地动了动手指,引来易小年的怒视:“把手拿开!”   莫习凛笑了笑,心情终于好了些。他把手拿出来,放到易小年肩头,半搂着他:“不用担心,我会保护你。”   易小年有些无语,他担心的根本不是个人安危好吗?   两个人说着毫无营养的话题,林妙涵和蓝梦伶一直没回来。易小年有些担心,几次想要去找人,最后都被莫习凛拦下了。用莫习凛的话说就是,如果蓝梦伶真的心怀不轨,她不会一开始就动手。   易小年想问他,如果和蓝梦伶在一起的人是我你还会这样说吗,但是终究没有问。莫习凛的性子本来就冷淡,他不能指望通过几天的相处莫习凛就真的把林妙涵当妹妹看待。   好在吴寻他们先回来了,易小年仿佛看到了救星,把林妙涵和蓝梦伶一直没回来的事给他说了。   吴寻面露担心,但还是先征求了一下莫习凛的意见:“要不我去看看她们?”   莫习凛“嗯”了一声,算是答应。   得到应允,吴寻飞快地往河边跑去了。易小年看着他越来越远的背影,心里突然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来:林妙涵和蓝梦伶不会是在洗澡吧。天这么冷,她们不会这么拼……吧?   过了没多久,吴寻带着两个人回来了。他给莫习凛交代了一声,低着头走开了。林妙涵冷着一张脸,对着他离去的方向恨恨地“哼”了一声。   看两人的表现,易小年觉得自己的预感很有可能成真了。他看了莫习凛一眼,猜测着他是不是故意的。   “林妹妹,你别生吴公子的气了,他也不是故意的。”蓝梦伶拉了拉林妙涵的衣袖,柔声说道。她安慰完林妙涵,又抬头看了一眼莫习凛,脸色微红,“莫公子,林公子。”   蓝梦伶换了一身淡绿色的衣服,头发只是稍微打理了一下,用一只玉质的簪绾着。她低着头,樱唇微微上翘,低垂的眼里满是笑意。   易小年瞪大眼睛看着蓝梦伶,完全不敢相信眼前这个温文娴静的女子和之前满脸是血的女子是同一个人。他瞬间想起了何思澄的那句“媚眼随羞合,丹唇逐笑分”,用在此时此刻的蓝梦伶身上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易小年总算是知道了为什么有人会“爱江山更爱美人”,如果不是因为有了莫习凛,他会对蓝梦伶一见钟情也不一定。   想到莫习凛,易小年心里一颤。他猛地扭过头,发现莫习凛正眼也不眨地盯着蓝梦伶。易小年内心突然慌张起来,他想去要拉莫习凛的手,却怎么也抬不起手来。   ——莫习凛,你还年轻,还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人。你确定我就是你想要的?万一你以后碰到比我更好更优秀的人呢?   曾经说过的话突然出现在脑海之中,易小年没想到,他竟会一语成谶。   手突然被牵起,易小年抬头,刚好撞上莫习凛深邃的眼睛:“饿了吗?先过去吃东西。”   莫习凛的手心微凉,易小年却觉得整个人都被温暖了。他点点头,握住莫习凛的手:“好。”   ——除了你,我不会再爱任何人,无论男女。我莫习凛这辈子,非你不可!   就算有更好更优秀的人出现又怎样,就像他会永远看着莫习凛一样,他相信莫习凛也会用同样的目光永远地看着他。? ☆、别扭 ?  吴寻和周毅打了两只野鸡和一只野兔回来,在萧瑟的冬天里这算是丰收了。   几个人过去的时候周毅正烤着野鸡,吴寻则沉默地坐在干柴堆旁。见几个人过来,吴寻站了起来。他快速地往林妙涵她们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竭力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来:“烤鸡可能还要一会才好。”   易小年走过去看了看进展,善解人意道:“没事,我还不饿。”   蓝梦伶笑盈盈地走到周毅身边,轻声细语说道:“周大哥,我来帮你吧。”   “不,不用……”周毅涨红了脸,说话都结巴了,“蓝姑娘你去一边等着,别把你的衣服弄脏了。”   蓝梦伶闻言笑意更甚:“没关系,我在家也经常干这些活。”   易小年趁机插话:“蓝姑娘是哪里人氏?”   蓝梦伶低垂着眼,笑意渐渐散了:“我家就住在清乐镇……可惜,我永远都回不去了。”   “回不去了?为什么?”   蓝梦伶满脸落寞,双眼没有聚焦地看着架在火上的野鸡,“我爹娘都被这山里的贼人杀了,连我也差点,差点……”   蓝梦伶说着,眼泪毫无征兆地掉了下来。她并没有哭出声,只是默默地掉着眼泪。那梨花带雨的样子,让人恨不得把她抱在怀里好好安慰安慰。   一不小心把人姑娘给弄哭了,易小年顿时手足无措起来。他想上去安慰一下蓝梦伶,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求助般地看着莫习凛。无奈莫习凛只是死死地盯着他,根本没有张口的意思。   易小年没辙,只好把视线转向吴寻。谁料吴寻摸了摸鼻子,一脸无辜地看着天。   周毅早在蓝梦伶掉眼泪的时候就走开了,易小年也不指望他了。他暗想,女人的眼泪果然是男人的杀器,蓝梦伶一哭,他们几个大男人都没辙了。   最后还是林妙涵出来解了围,她走到蓝梦伶,轻轻拍着她的肩膀:“蓝姐姐,你别哭了。”   蓝梦伶像是再也忍不住,抱着林妙涵哭出了声:“我以后就,就再也没有家人了。”   林妙涵连声安慰道:“没关系没关系,你还有我们啊。”   蓝梦伶的哭声渐渐低了下去,最后她擦了擦眼泪,感激地看着林妙涵:“谢谢你林妹妹,谢谢你救了我,也谢谢你肯收留我。”   听到这句话,易小年瞬间觉得自己心里有一万头草泥马在跳舞。他们什么时候说过要收留蓝梦伶了!什么时候!!   不过他没把这句话说出口,蓝梦伶眼睛还红着呢,他怕自己一句话又把她惹哭了。   蓝梦伶擦干了眼泪,歉意地对众人笑了笑:“不好意思,我一时忘情了。”   易小年说:“该道歉的人是我才对,让你想起伤心事我很抱歉。”   他刚说完,一只烤鸡突然出现在眼前。莫习凛看都没看他一眼,面无表情道:“给你。”   易小年一脸震惊地看着莫习凛,这人竟然在蓝梦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时候烤野鸡!他之前一直怀疑莫习凛在忽略蓝梦伶,现在终于确定了。   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易小年接过烤鸡,想把它给林妙涵和蓝梦伶吃。他才走出两步,一道锐利的视线便迫使他停下了脚步。莫习凛一脸阴沉地看着他,那眼神分明在说“你敢把烤鸡给那女人我就把你灭了”。   易小年怂了,对周毅喊道:“周大哥,你把另外那只鸡也烤了吧,妙涵和蓝姑娘肯定饿了。”   周毅也不是傻的,很快理解了他的意思:“好,我马上就去烤。小年你也别等着了,饿了就先吃。你从早上就没吃什么东西,现在肯定饿坏了吧。”   易小年摸了摸中午才装了两大碗饭进去的肚子,强颜欢笑:“嗯,那我就不客气了。”   周毅开始烤另一只鸡,蓝梦伶又说着要帮他忙的话。易小年见气氛总算是缓和了下来,趁众人不注意拉着莫习凛走了。   走到没人的地方,易小年把莫习凛的手放开,和他面对面站着:“说吧,你又怎么了?”   莫习凛错开他的视线,扭头看着别的地方:“没怎么。”   易小年暗暗翻了个白眼,骗鬼呢这是。他就地坐下,手里还拿着那只烤鸡:“我知道蓝梦伶她不怀好意,但你也别表现得太明显了啊。我们要假装不知道她的身份,这样她才更有可能露出马脚。”   易小年说完,又觉得这么浅显易懂的道理莫习凛不可能不知道。他这样对蓝梦伶,一定还有其他原因。   “我只是在害怕。”莫习凛突然开口。他低着头,直直地看着易小年,“我怕你会喜欢上她。”   “不是,我连话都没有和她说几句,怎么可能喜欢上她?”   “你之前盯着她看了,直勾勾地,连眼睛都亮了。”莫习凛脸上带着笑,说出来的话却很瘆人,“她那张脸很好看对吧,如果我把它毁了的话,你还会露出那样的表情吗?”   易小年觉得自己很冤,什么眼睛都亮了,他那是看见美丽事物的正常生理反应好吗!不过他知道,这些话他说了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易小年对上莫习凛的视线,问道他:“你会因为蓝梦伶漂亮而抛弃我去喜欢她吗?”   莫习凛似乎是没料到他会这么问,怔楞了一下,但很快否认了:“怎么可能。”   易小年眨眨眼,笑道:“我也不会。”   莫习凛反应过来易小年的用意,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易小年还嫌不够,继续说道:“我喜欢你,在我心里,你就是最好的。”   莫习凛矮下.身,把易小年紧紧抱在自己怀里:“对不起,我不该怀疑你。”   “没关系,之前我也怀疑过你,我们算扯平了。”   莫习凛没有说话,直接吻上了易小年的唇。他含着易小年的唇瓣,重重地吸允着,像是要把易小年整个人都吸到身体里去。   易小年被吻得七晕八素,无意思地张开了嘴。莫习凛趁机把舌头伸了进去,绕着他的舌头舔了一圈。   莫习凛的动作并不粗鲁,却让人觉得无处可逃。易小年用力地搂着他的脖子,热情地回应着他。   吻到最后两人都有些失控,当莫习凛冰凉的手伸进自己裤子里的时候,易小年总算恢复了点意识。他按住莫习凛的手,摇了摇头。   莫习凛暂时放开易小年的唇,哑着嗓子道:“小年,我想要。”   易小年喘着粗气:“别,别在这里。”   “可是你都起来了。”莫习凛碰了碰易小年的下面,“它应该很难受吧?”   易小年确实忍得很难受,但是他不敢乱来。这里没有任何屏障,吴寻他们一过来就能看到两人。   “难道你要这样回去吗?”莫习凛舔了舔易小年的耳朵,声音充满了诱惑,“放心,他们不会过来的。”   易小年的欲.望在莫习凛的舌头舔上自己耳朵时彻底爆发,他放开莫习凛的手,默认了他的行为……   易小年和莫习凛再回去的时候时间已经过了很久,林妙涵看到他们,立马上前关心道:“莫大哥,易大哥,你们去哪里了?没事吧?”   易小年笑了笑:“我们出去逛了逛,没事。”他怕林妙涵再问,忙转移了话题,“对了,你们都吃了吗?”   “我们已经吃了,蓝姐姐烤的鸡可好吃了。”林妙涵说着,开始夸奖蓝梦伶,“蓝姐姐人长得漂亮、做饭也好吃,谁要是娶了她啊,那真是天大的福分。”   易小年没有说什么,心里却在想蓝梦伶是不是给林妙涵吃了迷药,不然林妙涵怎么会那么喜欢她。   晚上睡觉的时候易小年他们把马车让给了两个姑娘,他们四个则睡在外面。   虽然下面铺了一层干草,但易小年还是觉得冷得厉害。他开始后悔没有和莫习凛睡在一起了,就算林妙涵和蓝梦伶发现了他们的关系又能怎样呢?   易小年紧了紧身上的毯子,不着边际地想,她们发现最好,这样她们就不会窥觑莫习凛了。   想是这样想,易小年却没有动。莫习凛正因为自己不和他睡一起而生气,他现在过去也只能看到冷脸。   易小年闭着眼睛,尽量让自己放空。可是实在是太冷了,他怎么都睡不着。就在这时,一双手从后面抱住了他。易小年回头,正对上莫习凛面无表情的脸。   “习凛,你怎么过来了?”   莫习凛没有理他,闭上眼睛假寐。   易小年笑了笑,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在莫习凛怀里窝好。他想起以前在网上看到过的一句话,所谓爱,就是即使生气,也忍不住要关心你。   有了莫习凛这个人形暖炉,易小年很快就睡着了。他做了一个美.美梦,梦到他和莫习凛躺在舒适的席梦思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饭来……   易小年睁开眼,摸了摸干瘪的肚子,幽怨地想:就不能让他把那口饭吃了再醒吗?肚子好饿!? ☆、礼物 ?  因为心里有事,第二天易小年很早就醒了。他睁开眼,发现莫习凛比他醒得更早,现在正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易小年揉了揉眼睛,声音还不怎么清醒:“你怎么这么早就醒了?”   莫习凛没有说话,只是“嗯”了一声。   易小年坐起来,四下看了看,发现吴寻和周毅已经不在了。马车还是前一晚的样子,看来林妙涵和蓝梦伶并没有醒。   一阵风吹过,易小年打了个寒颤,迅速地缩回被窝。他靠在莫习凛身上,紧紧地抱着他:“好冷,真不想起来。”   莫习凛搂着他,手指在他耳间把玩:“不想起来的话不起来就是了。”   “不起来难道我们就一直这样躺着?然后两个人都被冻成冰雕?”易小年说着,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笑了起来,“想想都好逗。”   莫习凛抿嘴笑了笑,把易小年搂得更紧:“我不会让你冻着。”   易小年没料到他会突然来这么一句,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谁和你说这个了。”   两个人就这样相拥着,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直到天渐渐变亮,马车里也传来声音,易小年才不情不愿地起来。   这里离下一个城镇并不是不远,赶车的话大概一个时辰就能到,因此几个人也不急着走。他们洗漱过后,又围在一起把早饭吃了,这才继续赶路。   吴寻和周毅驾车,车内易小年和莫习凛坐一边,林妙涵和蓝梦伶坐另一边。昨天蓝梦伶昏迷着还没什么,现在蓝梦伶醒着,易小年也不能不理她,只好顶着莫习凛散发出来的低压和她聊天。   聊了一会,易小年感觉有些不对劲,他总觉得蓝梦伶一直在把话题往莫习凛身上扯。但是看了看一脸崇拜地说着“对对对,莫大哥可厉害了”的林妙涵,他又觉得自己可能是想多了。莫习凛是长得好看,但也不至于是个女的就要喜欢他吧?   走着走着,马车突然停了下来。易小年毫无防备,一头撞在了莫习凛身上。不过林妙涵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她坐在前面,又不像莫习凛一样稳如山,马车停的时候她一头就撞到了车沿上。   那一下撞得挺重,离她最远的易小年都听到了声音。林妙涵捂着额头,疼得脸皱在了一块。她掀开帘子,没什么好气地冲外面喊道:“停什么……妈呀!”   她突然惨叫一声,迅速把头缩回了车厢。   莫习凛皱了皱眉,掀起了帘子。   “怎么了?”易小年凑到他身边,伸长了脖子往外看。   吴寻恰好回头,对莫习凛说道:“有人劫道。”   易小年从空隙中看过去,只见十几个壮汉拿着大刀拦在了马车前。他看着那一把把在阳光下闪着亮光的刀,心里颤了一下:“怎么办?”   莫习凛拍拍他的手,说了一句“坐在马车里别乱动”,跳下了车。   易小年很想跟着下去,但是想了想战五渣的自己下去了也只能添麻烦,所以只好忐忑不安地在车里等。   外面传来对话,大概就是吴寻假装客气地问对方什么事,然后对方叫嚣着让吴寻把值钱的东西拿出来。吴寻自然不可能把东西给他,双方很快便打了起来。   听着外面兵器相接的声音,易小年的心揪成了一团。虽然莫习凛习武功不错,但对方人那么多,而且还带了兵器,他总担心莫习凛他们会受伤。   坐了一会,易小年还是没能坐住。他小心翼翼地掀起帘子的一角,偷偷地观察着外面的状况。   一抹藏青色出现在眼前,易小年以为对方的人杀到马车前来了,吓了一跳,立马把帘子放了下去。等了一会,他觉得有些不对劲,又吊着胆子把帘子掀开了。   莫习凛回头,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怎么了?”   易小年松了口气,语气里带着埋怨:“你站在这里干嘛?吓我一跳。”   莫习凛又回过头看战场,很平静地答道:“保护你。”   听到这话,易小年有些高兴。但转眼一想,自己一个大男人还要人特意保护,又有些郁闷。他往外坐了一些,戳了戳莫习凛的背:“你不去帮忙吗?”   莫习凛这次连头都没回,说道:“吴寻和周毅能搞定。”   易小年看了看外面,吴寻和周毅确实应付下来了。他顿时觉得自己之前的担心纯属多余,再怎么说吴寻和周毅也是灵山派的左右护法,怎么可能打不过这些乌合之众。   一直提着的心落了下来,易小年津津有味地欣赏起吴寻和周毅的英姿来。   形势几乎是一边倒的,吴寻和周毅一人应付七八个人,只几招便放倒了一个人。   易小年正看得起劲,一把剑突然从车顶插.了进来。他吓了一跳,条件反射性地就要往莫习凛那边扑。   后面林妙涵和蓝梦伶尖叫起来,易小年这才想起两人,又转过身去护着她们。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易小年根本来不及思考,只凭本能做着反应。因此,当看到插.进来的剑即将刺入蓝梦伶背部时,他想也没想就把手伸了过去。   “叮”,剑与剑的相击发出清脆的声音。易小年扭头,只见莫习凛一手搂着蓝梦伶,一手举着一把剑,正好挡住袭来的那把剑。   莫习凛放开蓝梦伶,对易小年喊道:“你们去外面!”   “你要小心。”易小年看了莫习凛一眼,眼里满是担心。   三个人逃下车,一阵刺耳的摩擦声传来,随后莫习凛从车顶飞了出来。   偷袭者正要逃跑,莫习凛快速落地,挡住了他的去路。偷袭者逃跑不成,只好硬着头皮上。莫习凛举起手里的剑,应付得游刃有余。   偷袭者处于下风,眼见莫习凛的剑就要落在他身上了,他突然往易小年他们所在的方向跑了过来。   “啊!”林妙涵尖叫一声,下意识地躲在了易小年身后。   易小年护着她往后退,却见蓝梦伶一直站着没动。他伸手去拉蓝梦伶,只这瞬间偷袭者便到了他们面前。   “走开!”身后的林妙涵大声喊了一声,挥手洒出一把粉末来。   偷袭者被迷了双眼,动作缓了一下。虽然只是很短暂的时间,却也足够莫习凛赶过来了。偷袭者眼见讨不到好,又灰溜溜地逃走了。   这次莫习凛没有再去追,留在了易小年身边。   “蓝姐姐,你,你怎么哭了?”林妙涵突然开口问道。   易小年闻言看向蓝梦伶,可不是,她的眼泪正不要钱似的往外冒。   蓝梦伶眼神空洞地望着偷袭者逃跑的方向,嘴里喃喃道:“是他,就是他杀了我爹娘,就是他!”   她说得声泪俱下,根本不像是装的。易小年开始怀疑,他是不是冤枉蓝梦伶了。   林妙涵在安慰蓝梦伶,易小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好四下张望。   和吴寻、周毅周旋的那些小罗罗已经一溜地跟着偷袭者跑了,吴寻和周毅并没有下杀手,人跑了她们也没有追。   易小年见吴寻走过来,正要给他打招呼,一双手突然落在了他腰间。   “?”易小年疑惑地看着面前的莫习凛。   “你有没有受伤?”莫习凛一边问一边在他身上到处摸。   “没……没事。”易小年扭了扭身子,想躲过莫习凛的手。虽然莫习凛只是单纯地在检查他的身体,但他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小年,你们没事吧?”吴寻走过来问道。   “没事。”易小年从莫习凛的手里挣脱开来,又问道吴寻,“你们呢?没受伤吧?”   “放心,那些小角色还不至于。”吴寻顿了顿,看了蓝梦伶一眼,小声问道,“她怎么了?”   易小年也降低了声音:“之前偷袭我们的那个人是她的杀父仇人。”   吴寻露出惊讶的表情来,但什么也没有说。   几个人待蓝梦伶情绪稳定下来后才接着赶路,虽然马车的顶棚坏了,但勉强还能坐。   四个人还是像之前那样坐的,不过蓝梦伶安静了许多,一路上都没怎么开口。林妙涵被她的情绪传染,也没了说话的心情。   马车陷入寂静之中,易小年开始怀念起之前的气氛了。   好在后面的路没有多长,走了大概半个时辰就到了下一个小镇。吴寻和周毅驾着车去修车顶,易小年他们则去找休息的地方。   下午还要继续赶路,因此他们没有找客栈,只找了家茶楼坐着。林妙涵为了让蓝梦伶恢复心情,拉着她去逛街了。   茶楼里只剩易小年和莫习凛两人,易小年拿起桌上的点心咬了一口,顺口问道:“你打算怎么安置蓝梦伶?”   莫习凛反问道:“你想怎么安置她?”   “其实我觉得她还挺可怜的,不如我们把她……”   莫习凛没有说话,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易小年。   易小年被莫习凛看得心虚,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彻底没有了。他避开莫习凛的视线,几下把点心塞到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这家茶楼的点心真好吃。”   这之后两个人再没有谈起蓝梦伶的事,莫习凛是没有兴趣谈,易小年是不敢谈。   过了没多久吴寻和周毅回来了,易小年和吴寻聊着天,桌上的气氛才渐渐热闹了起来。   快到正午的时候林妙涵和蓝梦伶才回来,她们买了不少东西,大多都是姑娘们喜欢的小东西。   易小年早就饿了,虽然有点心填肚子,但吃多了也腻。因此,他一见到林妙涵她们便招呼着众人去吃饭。   几个人随便找了家饭馆吃了饭,没有多作停留,又继续赶路。   车厢里,林妙涵一件一件地把买的东西给易小年看,最后他拿出一条腰带,递给了莫习凛:“莫大哥,这是我给你买的腰带。用剑做腰带太危险了,这个是丝绸的,希望你喜欢。”   今天莫习凛把他一直系在腰间的腰带抽出来杀敌的时候几个人都看呆了,但易小年想到的都是“卧槽那腰带原来是剑啊,真TM帅!”、“为什么莫习凛的裤子没有掉下来”之类的,根本没有林妙涵想得那么周到。   看到林妙涵手里的腰带,易小年一个劲的骂自己:让你去想裤子为什么不掉下来,现在好了吧,好好的表现机会让给了情敌。   意料之中的,莫习凛拒绝了林妙涵的腰带。当被林妙涵质问为什么的时候,他也只是淡然地说了句“习惯了”。   林妙涵呐呐地收起腰带,低着头没有再说话。   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易小年张嘴想说点什么,蓝梦伶突然递给他一块玉佩:“易公子,这是我给你买的玉佩,谢谢你对我的照顾。”? ☆、偷袭 ?  莫习凛一脸阴沉地看着蓝梦伶手中的玉佩,握着易小年的手越来越用力。   易小年疼得几乎要喊出来,但他生生忍住了,甚至还笑着拒绝了蓝梦伶。   莫习凛的表情非常难看,易小年很怕他当场发作。他有些后悔没有让蓝梦伶和林妙涵知道他俩的关系了,如果她们知道他俩的关系,肯定就不会这么献殷勤了。   莫习凛抬起手,易小年一惊,以为他会一掌把蓝梦伶拍出车厢,后知后觉地想要去阻止他。   谁料莫习凛只是撩开帘子,声音冷冷地对外面喊道:“去清乐镇。”   吴寻回过头,疑惑地“嗯?”了一声。   莫习凛皱眉,声音更冷了:“我说,去清乐镇。”   吴寻不敢多问,转过身安静地驾车。   蓝梦伶露出些许不安,讪笑道:“莫公子为何又改道去清乐镇了?”   莫习凛盯着易小年,看都不看她一眼:“送你回去。”   蓝梦伶声音带着恳求,着急地说道:“可是莫公子,我家里已经没人了。”   莫习凛不为所动:“你不想回去的话也可以在这里下车。”   林妙涵要帮蓝梦伶说话,莫习凛眼神凌冽地看着她:“你如果想的话,也可以和她一起。”   林妙涵突然就不敢说话了,虽然莫习凛经常冷着脸,但她明显感觉到,莫习凛这一次是真的生气了。她若是为蓝梦伶求情,莫习凛说不定真的会把她扔下。   车厢陷入死一般的沉寂,只有马车滚动的声音。易小年想说点什么,但看了看莫习凛生气的脸,最后还是没出声。   他知道莫习凛为什么生气,却不太能理解莫习凛为什么会生这么大的气。林妙涵也一直对莫习凛献殷勤,他也没有这么生气啊。难道是因为蓝梦伶长得格外好看?   易小年觉得自己可能真相了,之前刘媛媛喜欢他的时候也不见莫习凛反应这么大。   不过易小年觉得把蓝梦伶送回去也好,他之前的打算就是把蓝梦伶送回家。就算蓝梦伶没了爹娘,总还有亲戚朋友。他不确定蓝梦伶是真可怜还是另有所图,把她送回家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想到这里易小年多看了莫习凛几眼,他还以为莫习凛会直接把蓝梦伶扔下去,没想到他气成这样还愿意把人送回家。   易小年拍了拍莫习凛的肩膀,小声说了句:“别生气了。”   莫习凛低头静静地看着他,突然捞开帘子跳下了车。   易小年吓了一跳,着急地喊道:“你干嘛!”他担心莫习凛会被行驶中的马上甩到地上,谁料莫习凛点点脚尖,轻松落地。他不作停歇,继续施展轻功,转眼便不见了人影。   易小年喊都来不及喊,叹了口气。   吴寻回头问道:“帮主他怎么了?”   “生气了。”易小年低着头,整个人都恹恹的,“蓝梦伶送我礼物,当着他的面。”   吴寻恍然大悟:“难怪他要让我去清乐镇,原来是要送蓝姑娘回去。”   易小年看着前方,喃喃道:“也不知道他会去哪里。”   吴寻安慰他:“你放心,帮主他有分寸。”   易小年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他倒不是担心莫习凛乱来,只是不想这种时候留莫习凛一个人。他想陪在他的身边,安抚他,开导他,把自己的爱意传达给他,给他足够的安全感。   不过这一切他都只能想想,因为他根本追不上莫习凛。   又坐在外面唉声叹气了一会,易小年被冻得脸都僵硬了。他重重地叹了口气,坐回了车厢。   车厢里,蓝梦伶低着头,表情悲切。林妙涵拉着蓝梦伶的手,怯怯地看了易小年一眼。   看到这两人,易小年只觉得更烦。他什么都没说,干脆闭上眼睛假寐。   “嗖!”   “啊!”林妙涵和蓝梦伶突然尖叫起来,易小年睁开眼,发现一支箭正插.在车厢的木板上。   那箭再深一点就会伤到蓝梦伶,银白色的箭尖反射出冷色的光,尖锐无比。   易小年的第一反应就是昨天的那群山贼来找他们报仇了。他护着蓝梦伶和林妙涵,警觉地观察着四周。   马车还在“哒哒哒”地跑着,吴寻捞开窗帘,问道:“小年,你们没事吧?”   “没事。”易小年四下张望了一会,问吴寻,“是昨天那些人来寻仇了吗?”   吴寻摇摇头,神情凝重:“不是,这些人比昨天那群人难缠。你们坐稳了,我试试能不能甩掉他们。”   易小年“嗯”了一声,转头交代林妙涵她们。   马车加速,车内颠簸得厉害。蓝梦伶和林妙涵几次都差点从座位上摔下来,还是易小年及时扶着才幸免于难。   不过马车跑再快也是无济于事,只听“嗖嗖”两声,两支箭射在了马的腿上。马嘶叫着跪倒在地上,车厢也顺势往□□倒。   易小年被摔得七荤八素,停下来的时候只觉得耳朵嗡嗡地响。   吴寻和周毅下去应敌了,易小年确认了林妙涵和蓝梦伶的安全后,艰难地爬出了车厢。他观察了一下外面的形势,见没什么危险,便又把林妙涵和蓝梦伶也拉了出来。   三个人都不会武功,被对方的人发现了只能做个活靶子。   为了不拖后腿,易小年带着林妙涵和蓝梦伶,找了个稍隐蔽的地方躲起来。   这次的人没有昨天多,但就像吴寻说的一样,比昨天的难对付。对方有五个人,吴寻和周毅虽然还能勉强应付,但看得出来应付得很吃力。   吴寻和周毅身上的伤越来越多,易小年心里也越来越急。偏偏他又不会武功,只能默默祈祷莫习凛快点回来。   眼看着吴寻和周毅就要撑不住了,莫习凛终于出现。只见他几招便制服了对方一人,易小年一直悬着的心放下来了一点。   莫习凛加入战局不过一会,对方的人便都挂了彩。不过受了伤他们也没有就此罢手,出手还越来越狠。   很显然,他们的主要目标是莫习凛。三个人围攻莫习凛一个,招招致命。好在莫习凛武艺超群,都一一躲过去了。   双拳终究难敌四手,就在莫习凛应付面前的两个人的时候,他身后突然出现了一个人。眼见那人的刀就要落到他脖子上了,蓝梦伶吓得叫了出来。   莫习凛堪堪躲过那人的刀子,顺势一剑砍掉了那人的右臂。他还想一剑刺向那人的心脏,却被其他人挡住了。   断臂的人倒在地上,捂着手痛苦地滚来滚去。易小年看着他还在流血的一截臂膀,生生打了个冷颤。   莫习凛还在和另外的偷袭者纠缠,易小年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转移了。他看得认真,因此,当他发现身边突然多了一个人的时候,已经来不及躲开了。   来者正是断了手臂那个人,他的脸上已经没了痛苦的表情,只一脸阴沉地举着刀向易小年刺去。   那一瞬间易小年的大脑是空白的,他呆呆地看着离自己心脏越来越近的刀,忘了反应。   就在这时,一摸绿色突然闪过。偷袭者惨叫一声,刀擦着易小年的手臂划了过去。   易小年不明所以,只见偷袭者跪倒在地,痛苦地挣扎了一会,很快便不动了。他的眼睛因为痛苦而睁得老大,脸上的皮肤一点一点被黑色浸染。   易小年老半天才回过神,看着软软地趴在自己手上的青蛇,犹豫着喊道:“翠……翠翠?”   翠翠对着易小年晃了晃脑袋,随后趴在他的手上,不动了。   易小年急了,一时间竟忘了手上的伤。他小心翼翼地把翠翠放好,仔细检查了一圈,发现翠翠似乎只是睡着了,这才放下心来。   “小年!”伴随着急切地呼唤,易小年落入一个满是血腥味的怀抱。   “你没事吧?”莫习凛抱着易小年,紧张地检查着他的身体。   “没事。”易小年安抚地拍拍莫习凛的手臂。他皱了皱鼻子,上下打量着莫习凛,“好重的血腥味,你哪里受伤了吗?”   “没事,都是他们的……”莫习凛的话顿住,他拉着易小年受伤的手臂,脸色骤变,“你受伤了。”   易小年这才察觉到痛来。为了不让莫习凛担心,他咬牙忍道:“没事,一点小伤。”   “易大哥,你流出来的血是黑色的!”林妙涵在一旁喊道。   “血本来就是黑色……黑色的!”易小年暗道不好,看来那刀上面有毒。他想要伸手去摸兜里特意携带的药丸,却突然连提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眼睛越来越沉,易小年强撑着说出“我兜里有药丸”几个字,随即陷入了昏迷。   易小年再次醒来是在客栈。天已经黑了,昏暗的屋里只有一只蜡烛燃烧着。   “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莫习凛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易小年浑身无力,连摇头力气都使不出,只能转转眼珠:“我没事。现在什么时候了?”   “寅时了。”莫习凛转身给易小年倒了杯水,想要把他扶起来,“要喝点水。”   “别……我身上没劲。”易小年叹了口气,“你怎么还没睡?”   “睡不着。”莫习凛拉着易小年的手,“我怕你再也醒不过来了。”   “你放心,我不会。我还没有陪你到老呢。”易小年露出一个笑来。他试着抬了抬手,还是抬不起来,“那人到底用的什么毒,为什么我会失力。”   闻言,莫习凛的脸色变了变。易小年眨了眨眼睛,忙转移了话题:“你喂我点水吧,我好渴。”   莫习凛微叹了口气,端起身边的杯子。他看了看易小年,又看了看手上的杯子,最后自己喝了一口水。   易小年不干了:“哎,我说我渴了,你怎么自己喝了?”流了那么多血,他是真渴了。   莫习凛俯下.身,把嘴里的水渡给易小年,低声道:“这样喂比较方便。”? ☆、下毒 ?  易小年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他抬了抬手,发现已经可以动了。   “你醒了。饿吗?”   易小年扭头,发现莫习凛还维持着前一晚的姿势守在他的床边。他皱了皱眉,问道:“你一晚上没睡觉?”   “嗯。”莫习凛摸了摸易小年的额头,“你感觉怎么样?有力气了吗?”他的精神很好,除了眼圈有一点泛黑外,根本看不出熬了夜。   易小年“噌”地一下坐起来,动了动身子,发现力气全回来了,甚至比之前还有力。他一时忘了责备莫习凛,甩着手向莫习凛炫耀:“我感觉自己浑身充满了力量。”   “别乱动。”莫习凛按住他的左手,“你手上还有伤。”   易小年这才注意到自己左臂上的绷带。他在莫习凛的扶持下坐直了,看着自己受伤的手疑惑道:“不对啊,为什么我受了伤之后感觉精神更好了呢?”   莫习凛不理他,自顾自道:“我去给你叫饭。”   “等等。”易小年用没有受伤的那只手拉住莫习凛,“我昏迷的时候,你给我吃什么了?”   “没什么。”   易小年不信他,直勾勾地看着他:“你是不是把‘救命丸’给我吃了?”   莫习凛微微点了点头。   易小年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你、你……我不是说了那个药丸必须要在情况特别危急的时候才能吃吗?”   “你已经中毒昏迷了,这样的情况还不够危急吗?”   “我中的那点毒,就我给你的那些药丸随便哪颗都能解,你怎么偏偏就选了‘救命丸’呢!你知不知道那颗药丸有多珍贵,世上仅此一颗啊!你……你真是……啊——!!!”易小年越想越心疼,抱着被子干吼起来。   莫习凛抱住易小年,轻声道:“药丸没了还可以再制,但是如果你没了,那就什么都没有了。”   易小年埋着脸,声音低了下去:“你可以给我吃别的药丸啊,我不是给了你很多万能解药吗?”   莫习凛的下巴抵在易小年头顶,声音有些失真:“我不敢冒险。”   “你呀……”易小年不说话了,紧紧地抱住莫习凛。   由于吴寻、周毅和易小年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伤,一行人决定在客栈修养几天再出发。   易小年只是左臂受伤,莫习凛却硬要他躺在床上养伤。易小年反抗无效,最终屈服在莫习凛的淫威之下。   躺在床上太过无聊,想睡又睡不着,易小年东瞧瞧、西看看,最后把莫习凛的腰带取了下来。   “你这玩意真的是剑?”易小年拿着腰带甩了甩,腰带还是软趴趴的,并没有如他所想地那样变成剑。   他用更大的力甩了甩,腰带却还是原样。   “你这怎么玩的?”   莫习凛接过腰带,手腕一甩,腰带便变成了泛着寒光的剑。   易小年拿过剑,装模作样地挥了挥,问道:“这剑能削铁如泥吗?”   “削铁如泥勉强了点,但是削木如泥没问题。”   易小年一听,试探性地拿剑在床沿边划了一下,一条一寸深的划痕轻易便出现了。   易小年怕了,小心翼翼地把剑还给了莫习凛:“你整天把这个围在腰上都不怕吗?万一哪天腰带突然变成剑了,然后给你来一下……”   “没事,我都已经习惯了。”莫习凛把剑变回腰带,拿着往腰上系。   “等等,我再看看。”易小年伸手去拿腰带,谁知道莫习凛刚好站起来,于是他的手摸到了莫习凛的胯部。   莫习凛低头看着他,目光闪烁:“你想要了?”   “谁想要了!”易小年收回手,试图往被窝里躲。   不过已经来不及了,莫习凛从后抱住他,手直接往他下面去了。   易小年已经好几天没解决过个人问题了,莫习凛一碰他他便有些受不了了。他想着反正是在房间,又没人看得见,想要推开莫习凛的手便收了回来。   在莫习凛有技巧的手法下,易小年很快便到了高.潮。他侧身搂着莫习凛的脖子,回过头和他接吻。   两个人都沉浸在肌肤相亲的欢愉中,从而忽视了房间外的敲门声。   易小年正打算把手伸到莫习凛的下面去,客栈的门突然被推开了,同时还伴随着林妙涵充满活力的声音:“易大哥,我给你熬了……啊!”   易小年一掌推开莫习凛,回头便对上了林妙涵和蓝梦伶诧异的目光。   “莫大哥、易大哥,你、你们……”林妙涵指着两人,因为过于惊讶而没了语言。   莫习凛挡在易小年面前,厉声道:“出去!”   “我、我们马上出去。”林妙涵说着,拉着蓝梦伶慌慌张张地走了。   待两人出去后,莫习凛才低头看易小年:“你没事吧?”   “没、没事。”易小年呆呆地摇头。   莫习凛道:“你要是不想我们的事被别人知道,我可以让她们闭嘴。”   易小年忙拉住他:“别,你别乱来。我真没事,就是她们出现得太突然了,我被吓到了。”   “没关系吗?”   易小年摇摇头:“没关系,她们知道了也好,免得成天来招惹你。”   两个人又说了一会话,就在易小年准备休息的时候,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易小年以为是吴寻他们,推了推莫习凛让他去开门。   房门打开,外面站的却是林妙涵。她趴在门上,只露出一个脑袋,双眼亮晶晶地看着莫习凛:“莫大哥,你能出来一下吗?我有话想和你说。”   莫习凛想要拒绝,林妙涵哀求道:“就一小会,我有很重要的事想和你说。”   莫习凛回头征求易小年的意见,易小年虽然心里不痛快,却还是挥挥手让他去了。   莫习凛这一去就去了好长时间,易小年等啊等,把自己都等睡着了,莫习凛还是没有回来。   易小年做了一个梦,梦里的他正向莫习凛告白。莫习凛答应了他,还把他搂在了怀里。   突然,莫习凛怀里的人变成了林妙涵。莫习凛却毫不知情,捧着怀里人的脸要亲她。   易小年在一旁急得不行,偏偏又喊不出声,只能挥着手干着急。   他这一急便把自己急醒了,莫习凛就坐在床头,直勾勾地看着他。   想起刚刚的梦,易小年急了,爬起来抓住莫习凛的手:“林妙涵把你叫出去说什么了?”   莫习凛摸着他的头:“没说什么。”   易小年不信:“没说什么你怎么去了这么久?”   莫习凛不再搭话,转身把桌子上的粥端了过来:“你睡了那么久,一定饿了,来喝点粥。”   易小年知道莫习凛肯定有事瞒着他,但是既然莫习凛不想说,他问也问不出来的。   带着满脑袋的疑问,易小年把粥喝完了。他把碗递给莫习凛的时候,发现莫习凛竟然红了脸!   冷面阎王竟然红脸了!易小年觉得自己一定是眼花了。他仔细观察了一会,最后确定莫习凛的确是红脸了。   易小年于是更好奇了,林妙涵到底给莫习凛说了什么?      莫习凛却什么都没解释,丢下一句“你困了的话就先睡吧”便逃似的出了门。   易小年满脑子疑问,哪里还睡得着。   他想,林妙涵不会真的给莫习凛告白了吧?但如果是真的,莫习凛只会冷着脸回绝而不是红着脸荡漾好吗?还是说林妙涵给莫习凛看了什么少儿不宜的东西?比如说,女人妙曼的身体?   易小年摇了摇头,他怎么能把人姑娘想得那么污呢。   莫习凛一直没回来,在胡思乱想中,易小年再一次睡着了。   之后的两天莫习凛的举动一直很反常,他经常莫名其妙地消失,易小年问起来的时候他便含糊其辞,还常常不敢直视易小年的眼睛。   易小年就是再相信莫习凛,这个时候也开始不安起来了。偏偏莫习凛还什么都不肯对他说,于是他只能生闷气,拒绝和莫习凛说一句话。   莫习凛一向迁就易小年,即使是冷战他也迁就着他。易小年不让他出现他就不出现,连午饭都让别人送的。   看着蓝梦伶送来的粥,易小年肺都差点气爆了。莫习凛居然叫蓝梦伶来给自己送饭,这是想成全自己和蓝梦伶了吗?   “易公子,粥要趁热喝。你手不方便的话,我喂你怎么样?”蓝梦伶说着舀了一勺子粥递到易小年嘴边。   易小年差点一个冲动张了嘴。没有你莫习凛,我易小年还是有人要!   不过好在他冷静下来了。他确信自己对蓝梦伶没有任何感觉,他不能因为置气就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   在易小年的坚持下,蓝梦伶只得放下粥出去了。   生气归生气,饭还是要吃。易小年坐起来,伸手去端粥的时候被什么咬住了衣袖。   易小年扭头,惊喜地喊道:“翠翠!”。   上次事件之后他一直没有看到翠翠,还以为它偷偷跑了。   翠翠的出现让易小年的心情好了一些,他从碗里找出一小块肉,喂到翠翠嘴边。   翠翠没有如往常一样张嘴就吃,只是嗅了嗅,然后身子一伸趴在床上装死。   刚开始易小年还以为翠翠是想和他玩,连续两三次后易小年终于发现了不对:“你是说这粥里有毒?”   上一秒还在床上躺尸的翠翠闻言立马爬了起来,在易小年的手心蹭了蹭。   易小年变了脸色,有人想要害他?? ☆、解释 ?  恰在这时,莫习凛推门进来了。他手上拿着一个宝蓝色的瓶子,脸上难得地带着笑:“小年,我终于找到……你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易小年看了他一眼,沉声道:“有人在我的粥里下毒。”   “下毒?”莫习凛疾步走过去,把易小年抱在怀里翻来覆去的看,“你怎么样?没事吧?”   “没事,那粥我没喝。”易小年推开莫习凛。   “你没事就好。”莫习凛非但没放手,反而把易小年抱得更紧了。   易小年推了几下没推开,心里突然觉得很委屈:“你还管我干什么,你去找你的林大小姐啊。”   “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这事我以后再和你解释,现在我们先来说说下毒的事好吗?”   易小年也知道孰轻孰重,虽然心里不高兴,却还是平缓了心情说道:“我觉得我们之间可能出内鬼了,吴寻和周毅不可能,嫌疑最大的就是林妙涵和蓝梦伶。”   莫习凛说道:“林姑娘不可能,她这两天一直……”   “为什么她就不可能了!”易小年打断莫习凛的话,极力控制才让自己没有大吼大叫,“她最擅长毒.药,按理说嫌疑最大的就是她。”   “但是她根本没有杀人动机。”   “她喜欢你不就是最大的动机吗?”易小年看着莫习凛,声音有些歇斯底里的味道。他知道现在的自己很像一个无理取闹的泼妇,但是他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行为,“你这么包庇她,我是不是有理由怀疑你也参与了?”   “小年,”莫习凛看着易小年,表情很受伤,“你一定要这样吗?你明明知道我宁愿自己去死也不愿意别人伤你一丝一毫!”   易小年低着头,不说话了。其实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他知道,这世上谁都有可能害他,唯独莫习凛不会。可是妒火燃烧了他的理智,那些伤人又伤己的话他还没过脑子便说出了口。   见易小年这样,莫习凛叹了口气:“你别胡思乱想,我有一个办法可以把下毒的人引出来。凡是想害你的人,不管是谁我都不会放过。”   易小年抱着莫习凛的腰,把头埋在他肚子上,闷闷地“嗯”了一声,声音带着鼻音。   莫习凛让易小年假装中了毒,自己则慌乱地跑出去把另外四个人全叫了出来。   “莫大哥,你这么急把我们叫出来,是出什么事了吗?”林妙涵最沉不住气,着急地问道。   “小年中毒了。”莫习凛一脸悲戚。   “中毒?”林妙涵喊道,“那就快找大夫啊。”   吴寻和周毅也是一脸着急。   “找大夫没用,这是剧毒,无药可解。”莫习凛说着,眼圈不自觉红了。   “那怎么办啊!”   “我把小年给我的药喂给他吃了,应该还能撑两天。小年说让我们去找他师傅,这毒只有他师傅能解。”   “我们要去哪里找他师傅呢?”   “李大夫就在临安镇,离这里不远。”莫习凛边说边吩咐道,“吴寻周毅,你们和我一起去找李大夫。林姑娘、蓝姑娘,你们留下照顾小年。”   林妙涵抗议道:“我也要和你们一起去找李大夫。”   蓝梦伶附和:“我也去。”   莫习凛一口回绝了:“不行,你们不会骑马,一起去太慢了,小年等不起。好了不说了,小年就交给你们了,你们一定要照顾好他。吴寻周毅我们走。”   莫习凛交代完,带着吴寻周毅走了。林妙涵“哎”了一声,似乎心有不甘。   “林妹妹,我们去看看易公子吧。”蓝梦伶在一旁说道。   “对,莫大哥把易大哥交给我们,我们一定要照顾好他。”   两个人说着走到了易小年的房间,易小年躺在床上,脸色苍白、满头是汗,即使睡着了也皱着眉,看起来很难受。   林妙涵急得都快哭了:“怎么会这样。易大哥,易大哥……”   自然没有人回应她,蓝梦伶在一旁说道:“林妹妹,你去找店小二要盆水来,我们帮易公子擦擦汗。”   林妙涵应了声好,跑出去找店小二了。   两个人就这样一直守着易小年,见他出汗了就帮他擦擦。这样一直到了晚上,莫习凛他们还是没有回来。   林妙涵有些困了,打着哈欠问道:“蓝姐姐,莫公子他们为什么还没回来?”   蓝梦伶心里也没底:“可能找人需要一点时间吧。”   “哦。”林妙涵说着,又打了个哈欠。   蓝梦伶见她实在难受,说道:“要不你休息一会,我来守着就行。”   “不不,我要守着易大哥。”林妙涵拍拍自己的脸,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不过她终究还是没有敌过睡意,不一会便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蓝梦伶叫了她两声:“林妹妹?林妹妹?”   林妙涵没有反应。   蓝梦伶走到她身边,在她的脸上拍了拍,林妙涵还是没有反应。   蓝梦伶站起来,狞笑了一下,从衣兜里掏出一把匕首,向易小年走去。   “下毒没有毒死你,这次我可不会再给你机会了。”她说着,举着匕首就要刺下去。   “叮,”一把剑从侧面袭来,挡住了匕首。蓝梦伶变了脸色,质问道:“谁?”   阴影里走出一个人,蓝梦伶看清来人,脸瞬间白了:“莫公子,你、你怎么会在这?”她突然反应过来,“他根本没中毒,你们这是故意的!”   易小年掀开被子坐了起来,重重地呼了口气:“妈呀,装病装得累死我了。”   蓝梦伶见势不妙,想要翻窗逃走。不过莫习凛反应更快,出手把她拦了下来。   两个人打了起来,莫习凛下手极狠,招招致命。   蓝梦伶被他一个反踢踢倒在地,闭着眼睛等着剑刺过来。   “剑下留人!”易小年在一旁大喊,“问问她谁是主谋。”   莫习凛收势,剑尖却还是刺到了蓝梦伶的身上。   蓝梦伶看着自己胸口的染了血的剑,抬头对莫习凛露出一个凄惨的笑:“我是不会让你们得逞的。”   她的嘴里流出一股污血,竟是吞毒自尽了。   “哎,慢了一步。”易小年看着蓝梦伶的尸体,叹息。   莫习凛冷声道:“她本来就该死。”   易小年看了他一眼,又叹了口气。   林妙涵一直睡到第二天才起,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看到吴寻坐在一旁,迫不及待地问道:“吴大哥,你们找到李大夫了吗?”   吴寻摇头:“没有。”   林妙涵急了:“为什么没有找到?易大哥那么难受,你快去……”   吴寻打断她的话:“小年他好了。”   “好了?”林妙涵不解,“怎么突然就好了。”   “他根本没中毒。”   “没中毒?”林妙涵一脸疑惑,“那莫大哥为什么要那样说?”   “帮主那样说,是为了找出下毒的人。”   “找到了吗?”   “嗯。”   “是谁?”   “是蓝姑娘。”   “蓝姐姐?”林妙涵怔住了,“为什么啊?蓝姐姐为什么要给易大哥下毒?”   “我想,应该和我们要找的东西有关。”   “可是如果她是冲着那个来的,不是应该对付莫大哥吗?莫大哥才是你们的首领啊。”   吴寻摇了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   也许,这个答案只有蓝梦伶自己才知道吧。   易小年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但是莫习凛说他受了惊,硬是要他再休息一天。   被迫躺在床上,易小年总算有机会找莫习凛算账了:“说吧,你和林妙涵之间是怎么回事?”   莫习凛有些无奈:“我们之间真没什么。”   易小年直接说道:“我不信。”   “如果一定要说的话,我们是在做交易。”莫习凛低着头,从衣兜掏出一本书来,“她给我这本书,我告诉她关于吴寻的事。”   莫习凛手里拿的是一本粗制滥造的书,从做工上来看不像是武功秘籍之类的。   易小年接过书,只见封面上写着“龙阳十八式”。他有些纳闷,难道他看走眼了,这破书真的是一本武功秘籍?   翻开书,第一页是两个人面贴面站着。易小年心想这武功秘籍画的人还挺细腻,不仅鼻子眼睛都有,连咪咪和丁丁都画了出来的。就是两个人都没穿衣服,看起来怪怪的。   翻到第二页,易小年的小心脏受到了惊吓。只见前一页还站得笔直笔直的人,竟然抱在了一起,还在接吻!   易小年心里闪过不好的预感,他快速地翻着书,如他所料,后面的画面越来越不堪入目。   这哪里是什么武功秘籍,分明是一本男男小黄书!   易小年扔烫手山芋一样把书扔了,恼羞道:“你没事看这些干什么!”   莫习凛捡起书,小心翼翼地把它收起来,仿佛那是什么稀世珍宝:“我一直以为我们已经够亲密了,可是看了这个书我才知道,原来男子和男子之间还能更亲密。小年,我们来试试吧?”   易小年推开莫习凛越靠越近的脸,斩钉截铁道:“不要!”   “为什么?你不想和我更亲密吗?”   易小年捂着自己的菊花,心想这不是亲不亲密的事,他只是单纯地不想被爆菊。   莫习凛把易小年的小动作尽收眼底,他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递到易小年面前:“你要是怕疼的话我有这个,这是我找了好久才找到的。”   虽然易小年不知道莫习凛的瓶子里装了是什么,不过他猜想,那应该是和润滑剂差不多的东西。他没想到莫习凛这两天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竟是为了找这个东西。   ——他躺在床上生闷气的时候,惹他生气的那个人正在为上他做准备。   这就是差距。   见易小年一直不说话,莫习凛发亮的眼睛渐渐黯淡下来。他把药瓶装回兜里,话语里满是失落:“你要是不愿意的话,那就算了吧。”   尽管知道他是在做戏,但易小年还是很没用的心疼了。   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他凭着一时的意气,慷慨就义:“我没关系,来吧!”? ☆、故人 ?  莫习凛第一次开荤,有些没把持住,第二天易小年直接下不了床了。   看着有气无力地躺在床上的易小年,莫习凛生出一点愧疚来。他帮易小年揉着腰,小声道:“昨晚是我过分了。”   易小年累得连翻白眼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愤愤地“哼”了一声。   由于易小年难以言表的“痛楚”,几个人又耽误了一阵子才出发。   连着赶了好几天的路,几个人距“宝藏”越来越近。在进入那一片沙漠之前,他们在最接近沙漠的“沙城”停留了下来。   由于地处边疆,自然条件也不好,住在“沙城”的大多都是难民或者亡命之徒。这种环境,治安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灵山派”在这边有安置点,莫习凛在进入沙漠寻找宝藏之前,要准备的还有很多,没时间陪着易小年。为了不出意外,他只好明令禁止易小年外出。   好在易小年是个待得住的人,莫习凛让他不出去他就不出去。没事看看书晒晒太阳,日子过得还挺滋润。   忙了差不多有十天,莫习凛总算是准备得差不多了。把进入沙漠的日子敲定下来,他打算抽出一天时间好好陪易小年转转。   沙城虽然乱,但也很热闹。街道两旁挤满了卖小玩意的商贩,有很多东西易小年都没见过。   易小年这里看看那里瞧瞧,一路上兴致很高。   莫习凛跟在他身后,见有他喜欢的便买下。   两人正在兴头上,突然有帮派的人来报,说之前安排的事出了点岔子,需要莫习凛回去一趟。   莫习凛为难地看着易小年,易小年倒是很善解人意:“你的事要紧,我们回去吧。”   莫习凛不想扫易小年的兴,偏偏事情又急,只好留了几个人帮派里的高手跟在易小年后面,让他继续逛。   莫习凛走后,易小年也没有什么逛街的心情了。他随便逛了逛,见没什么也买的了,便打算回去。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在前面一晃而过。易小年多看了几眼,心想应该是自己看过了。   他正要走时,那个身影转了过来,看着那张熟悉的脸,易小年惊讶地喊出声:“阿财,你怎么在这里!?”   阿财还是那副畏畏缩缩的样子,好像说话声音大一点都能吓到他。易小年给他的茶碗里填了点水,问道:“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我过来找我的家人。”阿财捧着茶碗,拘谨地回答道,“几个月前我在那边碰到一个以前的老乡,他说他在沙城看到我爹娘了,我就收拾行李过来了。”   易小年知道阿财是家里闹天灾时和家人走散了,乱闯乱撞进入寻春楼的。他一直以为阿财的家人早就不在了,没想到却还活着。   不过逃到沙城的难民,就算还活着日子也不好过。   易小年没有把这些说出口,反而关心道:“那你找到他们了吗?”   “还没有。”阿财握紧了茶碗,“其实我也不确定他们还在不在。”   “你放心,吉人自有天相,你们一家人肯定会团聚的。”   阿财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来看着易小年:“谢谢你小年。”   “不用谢,你要是有什么困难尽管来找我。对了,你现在住在哪里?”   “我住客栈,再找一段时间,如果还找不到,我就回去了。”   易小年本来想让阿财去莫习凛那里住,但是又怕不方便,便想着一会给阿财一些银两,顺便让莫习凛的人照顾着他一些。   易小年又问了些杨姨他们的事,得知他们一切都好,便放了心。   这期间,一直是易小年在问阿财在答。对于他为什么在这里,阿财似乎毫不在意。   不过遇见故人的兴奋让易小年忽略了这些,再加上阿财性子本来就内向,他也理解。   聊了一会,易小年突然觉得有些困。他以为是因为昨天晚上和莫习凛闹得太晚导致的,便没放在心上。   直到困意越来越浓,浓到易小年的双眼控制不住地要闭上,他才察觉出不对来。他想要站起来,尽快回家去,却浑身没力。   终于撑不住趴在桌上,易小年看着一脸漠然的阿财,心里暗想:坏事了。   可是那是阿财啊,是连大声说话都不敢的阿财啊……   易小年再次醒来时躺在床上,他的双手双脚被绑着,嘴巴却没有被堵上。   阿财就在离他不远处,表情阴翳,哪里还有一丁点畏缩的样子。在他旁边,还有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脸上带着笑,看起来倒是很和蔼。   “哟,你终于醒了。看来这药效果还挺好嘛,你看你,睡了这么久。”中年男人开口说道。   易小年没有理他,只死死地盯着阿财:“你到底是谁?”   “我?我是阿财啊。”   “你不是阿财,阿财才不会这样对我!”   “寻春楼的那个阿财是不会这样对你,”阿财狞笑了一下,“可是真远门的后人张正材就不一定了。”   易小年觉得真元门这个名字有些熟悉,但却怎么都想不起来了。还是阿财解了他的困惑:“怎么?想不起来了?被欧阳鹤灭了满门的真元门,你忘了吗?”   易小年这才想起,似乎是有这么一个门派。当初真元门的人为了抢夺宝藏钥匙杀了欧阳磊和莫染,后来欧阳鹤为了给自己的儿子报仇,又灭了真元门满门。可是这一切和自己有什么关系?难道阿财是想绑架自己以威胁莫习凛?   易小年猜得没有错,阿财这是这样打算的。他看着易小年,笑得很渗人:“你说你用你的命去换莫习凛的命他会不会同意?”   “你说什么?你想杀了莫习凛!?”易小年一惊。他以为阿财只是想要宝藏,却没想到他还想要莫习凛的命。   “他爷爷灭了我满门,我杀了他也不过分吧?”   “杀你家人的是他爷爷,和他有什么关系!?”   “那杀欧阳磊的是副门主,和我爹娘又有什么关系?和我几个月大的妹妹又有什么关系?和我门派上上下下几百号无辜的人又有什么关系!”阿财歇斯底里地喊着,情绪很激动。   旁边的中年男人站起来,拍了拍阿财的肩:“你和他说这么多干什么,反正你的大仇即将得报。”   阿财稳定了一下情绪,对易小年说道:“你老实一点,我不想伤害你。”   他说完便和中年男人出去了,独留易小年一个人在房间。   易小年躺在床上,心乱如麻。他怎么都想不到一向老实甚至胆怯的阿财居然会做出这种事,看他的之前的表现,分明是恨莫习凛恨得紧。   不过现在不是想那些的时候,当务之急是怎么逃出去。他绝对不能让阿财用自己去威胁莫习凛,哪怕是死,他也不能让莫习凛陷入危险。   不过四肢被绑着,门外还有重兵把守,易小年也不知道怎么样才能逃得出去。他闭着眼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突然想起之前逛街时买了一把匕首放在衣兜里。   翻过身蹭了蹭,易小年发现匕首还在。他心里一喜,不停地蠕动着身子,把匕首抖了出来。   坐起身,双腿夹着刀尖,易小年费力地用嘴把刀鞘取了下来。他找了一个适合的位置把匕首固定住,把绑着他脚的绳子不停地在上面摩擦。,   匕首还没有开刃,割了许久都没有割断。易小年心里着急,既害怕耽误时间,又害怕有人突然进来。   割了好久,绳子总算断了。易小年的双腿因为不停地来回动已经酸了,他甩了甩腿,站了起来。   手上的绳子来不及割断了,易小年就着手背在后面的姿势,跑到了窗户边。   走门肯定行不通,易小年打算跳窗。他用脑袋顶开窗,看着那足足有二十米高的高度,心碎了。这跳下去,不死也得残吧!死了还好,这要是残了,还怎么逃!   眼看着天已经微亮了,易小年咬了咬牙:跳!死了认命,残了就自杀。总比被作为人质拿去威胁莫习凛强。   跳出去后易小年才想起,这要是没死没残只是摔晕了可怎么办?不是躺在那里让别人拣货吗?   不过他没有时间想更多,一阵刺痛传来,他横躺着落了地。   在落地的那一刹那,易小年的大脑是空白的。他有些茫然地想,自己就要这样死了吗?   刺痛唤回了他的意识,易小年咬着牙,觉得动一下都是折磨。   他的运气很好,窗户下面是一块才松了的土,他正好落在上面,没死。   不过虽然性命之忧没有了,痛楚的折磨却逃不过。易小年动了动自己的脚,发现还能活动,说明没断。   他忍着痛站起来,四处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这里是一处院子,看着破败不堪,院子里的花园却都被松了土。   易小年走了几步,突然听到了开门的声音。他心里一惊,赶紧躲了起来。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慢慢接近,易小年屏住呼吸,紧张得汗都出来了。   好在脚步声很快又远去了,易小年松了口气,却仍然不敢轻举妄动。   他不知道房间里还有没有人,也不知道这里到底是哪里。当时脑子一热就跳下来了,他根本就没想过逃出去的问题。   “出来!”   一声响亮的女声打断了易小年的思考,他浑身抖了一下,没有作声。   “马上出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了!”伴随着那个声音,还有剑出鞘的声音。   易小年叹了一口气,从角落了走了出来。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却听那个声音喊道:“小年?”   易小年抬头看着面前的人,惊呼出声:“夫……夫人?”   手下来报说易小年在酒馆消失时莫习凛就知道事情不好了,易小年在沙城没有敌人,抓易小年的人肯定是冲着他来的。   虽然不知道那些人是为了寻仇还是夺宝,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易小年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吴寻和周毅拉住情绪失控的莫习凛,一边吩咐手下派人全城搜索,一边劝莫习凛:“帮主,你冷静些,我已经叫人去查那家茶馆了。抓小年的人如果是为了钱财,肯定会给我们传消息来。”   莫习凛依然愤怒,但不再执着于出去找易小年:“查!给我仔仔细细地查!”   吴寻心里琢磨着,那些人只要不是傻的,抓了人肯定就跑了,哪里还会留在茶馆等他们。不过他没有说出来,莫习凛已经失去理智了,他不能再刺激他。   莫习凛心神不宁地留在屋里,想出去又怕错过消息,干坐着又心慌得紧。他无意识地紧捏茶杯,手指煞白。   忐忑不安地等了两个时辰,总算是有消息来了。护卫把黄色信封递上来的时候,莫习凛没等他把话说完便一把抢过信封拆开了。   信封里只有薄薄的一张纸,上书“想要人,明日巳时带上钥匙来见”。没有落款,没有地点,只有这几个字。   莫习凛焦急地问来送信的护卫:“只有一封信?”   “还有一根腰带。”护卫把腰带呈给莫习凛。   那是易小年的腰带,莫习凛一眼就认出来了。今天早上,是他亲手把这条腰带系在易小年身上的。   莫习凛捏着腰带,各种情绪涌上心头,压得他快不能呼吸了。他恨,恨抓走易小年的人,恨自己没有把易小年绑在身边,更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送信的人呢?”手上的信被捏成一团,莫习凛面色凛然。不能这样坐以待毙,易小年还等着他去救,他必须主动出击。   送信的是沙城的一个小乞丐,莫习凛问他是谁把信给他的,他只能说出是一个带着面具的黑衣人。   在沙城,带着面具的黑衣人何其多,所以这条线索一点价值都没有。   莫习凛盯着小乞丐:“你再想想,还有其他信息没有?”   小乞丐被他凛冽的视线看得直冒冷汗,慌乱中想起一件事来:“那个黑衣人的腰上系了一条黑色的布条!”   黑衣人让他送信的时候是晚上,当时他被突然出现在脖子上的匕首吓掉了魂,又被扔在草席上的银子闪花了眼,按理说是注意不到那条小小的布条的。可偏偏那么巧,他在抓银子的时候,不小心把黑衣人的布条扯下来了。   灵山派在沙城的分堂主出来说道:“腰上系布条是联盟队的人。”   为了维护沙城的治安,武林盟主孟谨行在这边建立了一个联盟队,由武林各派的弟子组成。   莫习凛皱眉:“武林联盟的人也知道宝藏的事了?”   分堂主道:“帮主放心,那个联盟队说是由各个帮派组成的,但实际上是武林盟主的私人护卫队。”   孟谨行在当上武林盟主之前,曾在沙城立足,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帮派。后来选武林盟主,他在老盟主的帮助下坐上了盟主之位,便解散了这个帮派。   不过现在看来,这个帮派并没有解散。   知道绑架易小年的是联盟队的人,接下去的事就好办了。   为了不打草惊蛇,莫习凛没有直接带人围攻孟谨行的住处。他换了夜行衣,打算先去探探情况。   孟谨行在沙城的别院还是他做小帮主时住的宅子,后来联盟队成立,他把宅子大肆翻修扩建,用来做新联队的安置点。   天已经快亮了,莫习凛拿着分堂主画的地图,开始寻找易小年。他去了好几个易小年可能被关的地方,可都没看到人。   天已经微亮了,联盟队的人陆续起床,到处都有人走动。   为了不被发现,莫习凛只好往偏僻的地方躲。眼看已经到了宅子的最里层,莫习凛贴墙而立。   有脚步声渐渐接近,莫习凛把手放在腰上,做好了随时攻击的准备。   脚步声越来越近,却迟迟不见人出现。莫习凛正奇怪,却见刚刚还平整的墙像门一样被推开了。   孟谨行从里面走出来,嘴里骂骂咧咧的。他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没有发现躲在旁边的莫习凛。   待孟谨行走后,莫习凛推了推他出来的那片墙。他以为自己推不开,谁料轻易就推开了——那哪里是什么机关暗室,就是一扇门而已。   莫习凛走进去,一个破旧的院子出现在眼前。   这个院子被四周的楼围住,其破旧的样子和周围的楼形成鲜明的对比。院子里的花坛都被翻了一遍,从土的颜色上来看,是新翻的。   院子里静悄悄,似乎是没人。不过莫习凛不敢掉以轻心,依然小心翼翼地。   前面隐约有声音出现,莫习凛屏住呼吸靠近,突然听见那个他心心念念地声音惊呼:“夫人!”? ☆、救人 ?  “习凛你干嘛,快把剑放下!”易小年着急地喊道。   莫习凛没有动,冷眼看着夫人:“你怎么在这里?”   即使剑架在脖子上,夫人还是那副淡然的模样:“被抓来的。”   莫习凛直直地看着夫人,似乎是在判断她话里的真伪。良久,他放下了剑,   易小年走到莫习凛身边,一直忐忑不安地心终于安稳了。他迫不及待地给莫习凛说着自己听说的情报:“你知道吗?阿财是真元门的后人。他把我抓来,是想让你以命换命。”   莫习凛没太在意他的话,一剑割断了绑着他双手的绳子,翻来覆去地检查他的身体:“你有没有受伤。”   易小年缩了缩阵痛的腿,心虚道:“没。”   莫习凛不说话,就那样看着他。易小年承受不住,低着头小声道:“腿好像受伤了。”   莫习凛二话不说,拦腰抱起易小年。   易小年挣扎了一下,不过很快便在莫习凛的眼神中安分了:“我们先想办法出去,一会他们发现我不见了,肯定会出来找人。”   莫习凛“嗯”了一声,转头问夫人:“这里有密道吗?”   夫人摇摇头,眼神复杂地扫视了院子一圈:“这只是一个被保留下来的旧院子,没有密道。”   莫习凛沉默片刻,果断抱着易小年往外走。   不幸的是,他们才刚走出院子,就被人包围了。   张正材走在前面,看向莫习凛的眼神狠得恨不得把他碎尸万段,脸上却还带着笑:“我正要找你呢,你倒自己送上门来了。”他又转头看向易小年,“我说过我不想伤害你,可是没想到你这么不听话,居然还想逃跑。上一次算你运气好,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都没摔死。不过这次,你可就没那么好运了。”   莫习凛抿着嘴,把易小年背在背上,叮嘱他:“抱紧我。”   生死关头,易小年也顾不上扭捏,找了个既抱得稳又不会太妨碍莫习凛发挥的姿势趴在他背上。   恶战一触即发,莫习凛以一敌百。好在对方的人都只会一些三脚猫的功夫,应付起来不是太难。   不过对方的人实在太多,莫习凛背上又背着个人。撕杀了大约一刻钟,莫习凛的呼吸慢慢急促起来。   更糟糕的是,孟谨行也加入了战局。他和那些小喽啰完全不是一个档次,莫习凛不得不分出一大半的精力来对付他。   易小年趴在莫习凛背后,心里万分焦急。   有好几次那些人的剑都差点刺在他身上,不过都被莫习凛躲开了。但每躲一次,莫习凛的处境就更糟糕一些。看着莫习凛身上被剑划破的衣服,他很想从莫习凛背上下来,让他能专心应敌。   不过易小年最终还是没有这么做,因为他知道,这种时候,他只有待在莫习凛身边,莫习凛才不会分心。   如果他真的跳下去了,那就是活脱脱的人肉靶子。结局不是被刺成蜂窝煤就是被抓住当做人质,而这两种情况,都比现在更糟糕。   四方的剑同时袭来,莫习凛一个回旋挡了回去。很快,后面的人又袭了过来。   易小年闷哼一声,莫习凛动作一僵,着急地问:“你怎么样?”   易小年忍着疼,回他一个微笑:“没事,就碰了一下。”   孟谨行趁这个片刻偷袭,眼看剑就要刺到莫习凛眉心,一把剑从侧面袭来,把他的剑挡了回去。   孟谨行看向持剑的人,皱眉问道:“烟儿,你这是什么意思?”   夫人拿着剑,冷冷道:“莫习凛和易小年是我寻春楼的人,容不得他人欺负。”   孟谨行道:“烟儿别闹,我不想伤你。”   夫人直接拿剑杀了上去:“那也要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伤得了我。”   孟谨行还想说话,无奈夫人攻势迅猛,他不得不提剑迎敌。   易小年在一旁看着,发现孟谨行都是预防为主,并没有下狠手。不过夫人则与他相反,她毫不留情,招招致命。   孟谨行躲避不急,手臂被划了一剑。他捂着血流不止的手臂,气急败坏地喊道:“烟儿,你真想杀了我?”   夫人道:“我不杀你,难道还与你嬉戏不成?”   孟谨行咬牙切齿:“既然这样,那就休怪我不念旧情了。”   “我们的旧情,早在你为了盟主之位抛弃我,和武林盟主的女儿成婚之日就消失殆尽了。”夫人说着,又拿剑迎了上去。   易小年趴在莫习凛背上,把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他晃了晃越来越不清晰的脑袋,心想,这对话信息量略大啊。   背上的伤口还在流血,脚上的伤也因为没有得到及时的治疗而剧痛不已。易小年堪堪抱住莫习凛,有些担心自己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晕过去。   眼前的景物越来越模糊,易小年环着莫习凛脖子的双手松了一下。他身子一晃,差点掉了下去。   莫习凛及时伸手扶住他,担心地问道:“怎么了?”   易小年强撑着:“没事,手滑了一下。你注意周围,不用管我。”他咬着牙,不让自己晕过去。就算是晕,也不能在这个紧要关头晕过去。   远处有嘈杂的脚步声传来,易小年心里一紧,以为对方的援兵到了。现在这种情况莫习凛已经应付得很困难了,再来人,他们只有死路一条。   易小年环着莫习凛的手紧了紧,他不怕死,可他也不想死。他还没和莫习凛白头偕老,现在就死去,他不甘心。   更何况,他还拖累了莫习凛。   耳边传来兵器相接的声音,易小年在昏过去的那一瞬间,听到有人说:“帮主,我们来迟了。”   熟悉的嗓音让人觉得很安心。   易小年再次醒来有些不知道今夕何夕,他想要翻身,却因为背上传来的痛感而不得不放弃。   莫习凛就在坐在床边,面容憔悴。见易小年醒来,他紧皱的眉总算松开了:“小年,你醒了。”   易小年看着他,有气无力地问道:“我们回来了?”   莫习凛点头:“嗯,回来了。”   易小年高悬的心放了下来,“哼哼”道:“这样趴着好累,我想翻身。”   莫习凛制止了他的动作:“你背上有伤,暂时只能这样趴着。”   易小年这才想起自己是因为背部受伤失血过多昏迷的。他摸了摸莫习凛的脸,歉意道:“对不起,又让你担心了。”   莫习凛拉着易小年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我没有保护好你。”   易小年笑了笑,故意叹气说道:“我最近点太背了,老是受伤。什么时候要去找个算命先生给我算一卦,看能不能破解一下。”   莫习凛当了真:“我让吴寻去找。”   易小年笑了出来,拍了莫习凛的脑袋一下:“我说笑的,你那么认真干嘛。”   “嗯。”莫习凛也不反击,默默地拉着易小年的手。   易小年叹了口气,拍了拍身边的位置:“你也上来躺一会。”黑眼圈严重得都快成熊猫眼了。   莫习凛摇摇头:“我不睡,我守着你。”   易小年自有办法:“你上来,我想抱着你睡。这样趴着太累了。”   莫习凛果断上床。   易小年趴在莫习凛身上,问他:“事情都解决了吗?”   莫习凛的声音通过胸腔传来:“嗯。”   易小年本来想问阿财怎么样了,不过想了想,又放弃了。   阿财已经不再是那个懦弱的、需要他同情的阿财了,他是死是活都与他无关。只要他不会再出现,来找莫习凛的麻烦,那就够了。   这样想着,易小年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中蛊 ?  半夜,易小年睡得正香,突然一阵心悸,醒了。他的心跳得极快,咚咚咚,像是要跳出来一样。   不对劲,易小年按着自己的胸口,心里及其慌乱。   有声音在他脑海里喊“杀了他,杀了他”,可是要杀了谁?他不知道。   “杀了莫习凛。杀了他,杀了他。”   ——为什么要杀莫习凛?   ——因为他灭我满门。   ——那他确实罪该万死。   ——所以杀了他,拿起你身边的武器,杀了他。   ——好……不,不对,我不能……他该死……不能杀……   易小年拿着匕首的手上上下下移动,他的意识是模糊的,身体不受大脑控制。他的手控制不住地要刺向莫习凛,心里却有个声音在喊“不能刺下去”。   就这样僵持了一会,最终还是身体的本能战胜了心底的声音。匕首对着莫习凛的心脏刺过去,换来他一声低呼。   莫习凛睁开眼,看着停留在胸口的未开刃的匕首:“小年,你怎么了?”   易小年的意识有一瞬的清醒,他惊慌地喊道:“我的身体突然不受我控制,快把我……”话还没说完,手里的匕首又向莫习凛刺去。   莫习凛握住易小年的手,试图让他静下来:“别乱动,你的伤还没好。”   易小年却仿佛没听到,他双眼迷茫,嘴里喊道:“杀了他……杀了他……”那模样,活像是中了邪。   莫习凛不敢太用力,怕伤了易小年。因为这个,他又被易小年刺了几刀。好在那匕首没开刃,刺在身上除了疼点也没什么大碍。   守在门外的护卫听见响动,敲了敲门:“帮主,怎么了?”   莫习凛按住易小年,吩咐道:“找个大夫来,尽快。”   ————————————   年迈的大夫把了把易小年的脉,又翻了翻他的眼皮,最后说道:“除了腰上的伤和腿上的伤,易公子的身体一切正常。”   莫习凛皱眉:“若是一切正常,他的行为又怎么解释?”   大夫迟疑道,“我觉得他的情况有点像中蛊。”   “中蛊?”   “身体没有异常,举止却状若癫狂,很像中蛊之人的状况。帮主可以找个南疆大夫给易公子看看,南疆人擅长用蛊,也许能找到医治易公子的方法。”   莫习凛摸了摸因为劳累而陷入沉睡的易小年,吩咐下去:“全城搜寻南疆大夫。”   灵山派的人效率极高,不大一会就找了十几个南疆人来,其中大夫有四人。他们分别查看了易小年的身体状况,最后都只能给出“这位公子的确是中蛊了”的结论。   莫习凛问这是什么蛊,他们就只会说:“恕在下无能,看不出来。”   看都看不出来,更别说治疗了。   南疆的大夫陆陆续续地来,又陆陆续续地走。到了晚上,终于有一位大夫说道:“这位公子中的蛊很像‘噬心’蛊。传说中,噬心蛊是一种很厉害的蛊。人一旦中了此蛊,便会失去自我意识,一心一意执行下蛊之人传达的命令,不达目的不罢休。这种蛊及其难养,我也只是听说过,这还是头一次见到。”   莫习凛问:“这种蛊怎么解?”   大夫面露难色:“这……在下也不知道。”   莫习凛看着易小年,又问:“如果不解,中蛊之人会怎样?”   “听说,中了此蛊的人,一般有两种下场。一是完成了下蛊之人的命令,则性命无虞,意识也会逐渐清醒。二是没有完成,那么他的情绪将会一直处于躁动状态。蛊毒发作三日之后,他将会因为情绪长期躁动而暴毙身亡。可以说,让中蛊之人完成命令,也是一种解蛊的方法。”   莫习凛点点头,脸上没什么表情:“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吴寻站出来,着急地问道:“帮主,难道你想……”   “我不能看着小年去死。”莫习凛抚摸着易小年的脸,“我要他活着。”   “可是,你如果不在了,小年活着也不会开心。”   “那我就要看着他死吗?”   吴寻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既不希望易小年死,也不希望莫习凛死。可现在,他们之中必有一个人要死。   吴寻很确定,若是易小年知道莫习凛因为他死了,他不会幸福,甚至会一辈子活在痛苦之中。可要让莫习凛眼睁睁看着易小年死去,莫习凛也做不到。   这是一道无解的选择题,怎么选都是错。   “那只是最坏的打算,还有时间,我们可以继续找大夫……”吴寻干巴巴地说着,感觉这话连自己的说服不了。   “对了,”他突然惊呼一声,“我们可以找小年的师傅啊。他师傅医术那么高明,肯定能治好小年。”   莫习凛的眼睛亮了一下,可是很快又暗了下去:“时间已经不多了,我们却连他在哪里都不知道。”   不过不管怎么样,总要试一试。吴寻吩咐下去,让灵山派众人全力寻找老大夫。他还飞鸽传书,让各个地方的分堂也帮着找。林妙涵也给家里传信,让她爹帮忙。   其实这个时间,就算找到了老大夫,若是离得远了,他也赶不过来。但是大家都没有提这茬——做点什么,总比干坐着认命要好。   这期间,易小年只要处于醒着的状态,就一直在试图攻击莫习凛。莫习凛舍不得绑着他或关着他,只能在不伤害他的前提下尽量防着。饶是这样,莫习凛的身上也多了许多青青紫紫的伤痕。   易小年偶尔也会恢复意识,看着莫习凛一脸的伤痕,他也会心疼地让莫习凛把自己绑起来。可是往往他的一句话才刚说完,便又没了理智。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老大夫却一点消息都没有。易小年恢复意识的时间越来越少,情绪也越来越暴躁。有时候他甚至整夜整夜地不睡觉,莫习凛也只能陪着他。   三天时间过得很快,莫习凛让林妙涵给他准备了一种最毒的药。他打算先喝药,再让易小年用那没开刃的刀刺他一下。   他知道,若是让易小年直接刺死他,等易小年清醒过来,肯定会受不了。轻则一辈子活在痛苦之中,重则直接活不下去。   他不能让那种情况发生。   看着还在拿着匕首边疯狂地刺着边无意识地喊着“杀了他”的易小年,莫习凛不顾受伤紧紧地抱住了他。   生死离别,以后再无相见的可能。易小年的一切,他莫习凛都不能再参与。   他过得怎么样?做了些什么?身边的人对他好不好?还记不记得莫习凛?会不会……喜欢上别人?   这些,莫习凛通通没机会知道了。   温热的液体落在易小年颈间,莫习凛哑着嗓子喊了一声小年,再说不出别的话了。   林妙涵抑制不住哭出了声,吴寻也背过了身,连周毅都红了眼圈。   明明彼此相爱,没有隔阂没有阻碍,却硬生生被生死分开。   莫习凛死了,留下易小年又该怎么活?   屋里气氛悲哀,却有不知畏的下人突然闯进来,咋咋呼呼地喊:“帮主,外面有个自称易公子师傅的人求见。”   莫习凛猛地抬起头,不顾形象地连喊:“让他进来!快让他进来!”   老大夫神色匆忙,气都没有歇一口,直接拿起易小年的手把起脉来。   过了一会,他紧缩的眉头渐渐松开,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不应该啊。”   莫习凛站在一边,心悬得老高,小心翼翼地问道:“小年怎么样?”   老大夫没有理莫习凛,反手给了跟在他身后的男人一下:“就一个‘噬心蛊’,几秒钟的时间就能解决。什么生死劫,你个神棍没事少吓人行不行?”   男人讪讪地摸了摸脸:“我的卦象确实是这样显示的嘛。”他看了看放在床头的药丸,说,“而且你要是不来,说不定还真会出人命。”   莫习凛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着急地问:“李大夫,小年到底怎么样?”   老大夫看了他一会,笑道:“你是莫习凛那个臭小子?都长这么大了啊。”   莫习凛没心情和他唠嗑:“之前的大夫说,小年这蛊若是三天之内不解,他就……这已经是第三天了。”   老大夫摆摆手:“什么三天三十天,哪有那么玄乎。这蛊要是解不了,中蛊之人最多是一直疯癫下去,要不了命的。而且这蛊是个短命鬼,你要是不管它,最多半年,它自己就死了。”   林妙涵脸上还带着泪痕,吴寻和周毅擦眼睛的动作也僵住了。他们面面相觑,心里同时冒出一个想法:庸医害死人╰_╯。   易小年没有生命危险,老大夫也不急了。他优哉游哉地喝了杯茶,这才开始帮易小年治病。   ——其实他是想洗个澡睡一觉再来治的,无奈莫习凛一直瞪他,他只好先治病。   老大夫扫视了一圈,问莫习凛:“小年的那条蛇呢?叫青青还是绿绿的那条蛇。”   莫习凛转身把正在冬眠的翠翠提了出来。   睡得正香的翠翠吐了吐信子,慢慢睁开了眼。它晃着脑袋往易小年那边跑,被老大夫提了起来。   翠翠不满,缠在老大夫手上,张嘴要咬它。   “你可别乱咬,我这老骨头折腾不起。”老大夫捏住它的七寸,把它带到易小年面前,“看到了吗?这是你主人,喂了你养了你的主人,给你吃给你穿的主人。他就要死了,只有你能治好他。”   莫习凛在一旁皱了皱眉,易小年对翠翠的喜欢他一直看在眼里,若是为了治病把翠翠杀了,不知道易小年醒来后会有多难过。   不过他也没有开口阻止老大夫,毕竟易小年要紧。为了让易小年活着,他连自己都愿意牺牲,更何况是一条蛇。   翠翠也不知道听没听懂,它转转圆溜溜的小眼珠,一个劲的往易小年那边挣扎。   老大夫松手,翠翠落在了被子上。它快速滑到易小年身边,亲了亲他的嘴唇。   老大夫把它提起来,随手甩给莫习凛:“好了,你继续冬眠去吧。”   莫习凛抱着蛇,一头雾水:“不治了吗?”   老大夫瞪眼:“治都治好了还治什么?”   莫习凛虽然奇怪老大夫什么时候治了,但也不敢质疑老大夫。老大夫治病的方法奇奇怪怪,说不定他在自己没看到的时候就下了手:“那要拿点药吗?”   老大夫下意识要拒绝,却又突然转了话锋:“拿纸笔来,我写个方子。”   吴寻把纸笔拿过来,老大夫一边写一边念叨:“这背上的伤和腿上的伤你们是怎么看的,拖了这么久都没好。”? ☆、宝藏 ?  写完方子,老大夫找了间客房洗澡睡觉去了。他忙着赶路,已经几天没闭眼了。   到了晚上,易小年醒了。莫习凛抱着他,以防他又搞突然袭击。谁料易小年安安静静,一双清明的眼睛看着莫习凛问:“你是谁?”   莫习凛正往两边咧开的嘴僵住了,他的唇哆嗦了几下,问道:“小年,你不记得我了吗?”   “是习凛啊。”易小年笑了,摸着莫习凛的脸嫌弃道,“你看看你这张脸都成什么样了,胡子拉渣的。”   莫习凛这才知道易小年是在逗他,他松了口气,把易小年紧紧抱在怀里。   “你差点死了。”   “嗯。”   “我很担心你。”   “嗯。”   “还好你醒过来了。”   “嗯。”   “如果你死了,我也不想活了。”   易小年不“嗯”了,他抬起头,看着莫习凛,认真道:“如果我死了,你也要好好活着。”   “我……”   易小年捂住莫习凛的嘴:“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   “其实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莫习凛一脸震惊:“你说什么?”   “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易小年严肃道,“我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   莫习凛紧紧抱住易小年,声音颤抖:“你想说什么?你要回去了?我告诉你,我不许,你休想离开我。”   易小年叹了口气,知道莫习凛这次是真的被吓到了。听到他来自于另一个世界,他的反应不是惊讶害怕,而是担心他会离开。   他哭笑不得地推了推莫习凛:“谁说我要离开了。”   “那你什么意思?”   易小年正色道:“我是想说,我来自于另一个世界,如果有一天我在这个世界死了,说不定又会回到那个世界。”   莫习凛闷闷道:“嗯。”   易小年说:“所以如果我死了,你千万不要做傻事。我会想办法再回来的。”   莫习凛问:“如果你一直不回来呢?”   易小年开玩笑道:“那你就把我拖回来。”   其实他也不确定自己死后能不能回到那个世界,更不知道回到那个世界后能不能再过来。但是莫习凛对他的执念太深,他怕有一天自己死了,莫习凛真的会跟着他走。他要给莫习凛留一个念想,给他活下去的希望。   有了老大夫的药方,易小年的身体好得很快,第二天就能下床蹦哒了。   老大夫美.美地睡了一觉,见到徒弟的第一句话就是“有没有吃的?饿死我了。”   易小年笑道:“有,习凛给您准备了一大早好吃的。”他看了看老大夫身后的男人,问道,“这位是?”   “你师叔。”老大夫丢下这一句,急急忙忙地赶去饭厅了。   易小年看着自家年轻的师叔,怎么看怎么面熟:“师叔好。”   段则懒洋洋地看了他一眼:“怎么,不记得我了?”   “你是那个算命的。”易小年惊呼道,“你怎么成我师叔了?”   “这件事说来话长,”段则望了望饭厅的方向,“我们还是吃饭去吧。”   易小年:……   逗我玩呢!   虽然易小年一再表示自己已经没事了,但是莫习凛还是让他休息了几天。   这几天莫习凛几乎是寸步不离地跟着易小年,如果不是因为有人看着易小年拉不出来,他是恨不得上厕所都跟着。   待易小年的身体养好之后,灵山派推迟了好几天的沙漠之行也开始了。   莫习凛看着易小年,内心很是纠结。理智上来说,他不希望易小年跟着去。沙漠里的一切都是未知的,虽然灵山派做了充足的准备,但还是不能保证绝对安全。   但是从内心来说,他不愿意留易小年一个人,易小年离开他一刻钟对他而言都是煎熬,更何况这次还不知道有多久。   “你发什么呆,明天就要出发了,想一想还有什么要带的?”易小年兴致勃勃地收着东西。   “我没什么要带的,”莫习凛抱着易小年,“把你带上就行了。”   不管前路有多危险,还是要守在他身边最安心。   也许是之前经历了太多波折,老天终于对他们开恩了一次。沙漠之行很顺利,就算偶尔有人因为水土不服得个发烧腹泻什么的,也被神医老大夫一味药医好了。   沙漠里没什么好玩的,除了沙子还是沙子。但是被关了几天的易小年,哪怕看着沙子,也有赋诗的热情。   一路上边和段则插科打诨边和莫习凛秀恩爱虐虐狗,旅程倒也不无聊。   浩浩荡荡地一行人走了快十天,终于到了目的地。易小年看着和一路上看到的沙子并没有什么区别的一片黄沙,傻眼了:“你确定是这儿?”   “是这里没错,”莫习凛很笃定。他看了看手里的书,皱眉道,“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找到能和这块石头相合的‘锁’。”   “在这儿?找拇指大的一个小洞?”易小年喊道,“你确定?”   莫习凛点点头,吩咐下去,所有人分散了找“锁眼”。   好在带来的人多,大家一起找不至于让人过于绝望。   老大夫坐在包袱上喝酒,段则则摸出家当算了一卦。   “咦,不对啊……”段则的表情由漫不经心变成疑惑,最后由疑惑变成了凝重,“小年的生死劫……”   “找到了!帮主,我们找到锁眼了!”兴奋地声音打断了段则的话。   刚刚还要死不活地趴在莫习凛身上的易小年立马像磕了药的疯狗一样,“嗖”地一下窜了过去:“真的吗?我看看我看看。”   那是一个很普通的洞,就在一块石头上。易小年把宝石拿出来,对了对形状,高兴地喊道:“对,就是它,形状能合上。你们可真厉害,这么快就找到了。”   被夸的人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解释道:“我们是跟着老帮主来过一次,所以记得大概位置。”   “对,”另一个补充道,“不过上次老帮主没有钥匙,没有打开。”   易小年兴奋地把手上的宝石塞到莫习凛手里,推着他到前面:“习凛,你去开。”   莫习凛无奈地笑了笑,在易小年的注视下把宝石放进了小洞里。   宝石和小洞确实十分契合,放进去之后,几乎是无缝连接。但是,就在易小年秉着呼吸等着奇迹发生的时候,宝石突然弹了出来。   “咦?”易小年懵了,“它怎么弹出来了?”   莫习凛没有接话,捡起被弹出来的宝石又放了进去,宝石再次被弹了出来。   一次还可以说是意外,但两次都被弹出来,就说明有问题了。   莫习凛叹了口气,有些失望又有些“本就该如此”的了然。如果宝藏真的那么轻易就能被取出来,也不会等到现在由他来取了。   易小年不如莫习凛淡定,着急地嚷嚷道:“肯定是你放宝石的姿势不对!你把宝石给吴寻,让他试试!”   吴寻本来想拒绝,但莫习凛已经递过来了,他只好硬着头皮接过。在周围人的注视下,吴寻把宝石放了进去。很快,宝石弹了出来。   易小年病急乱投医:“你们运气都不够好,周毅,你试试。”   周围的人都被易小年点了名,可无论谁放,宝石都无一例外地被弹了出来。易小年终于放弃了这个想法:“可能是锁眼没找对,要不我们再找找,看有没有其他锁眼?”   林妙涵在一旁插嘴:“易大哥,我们都试了,你也试一下呗。”   易小年猛摇头:“我试也是一样,我不试。”   林妙涵说:“反正也要不了多少时间,你就试试吧。”   易小年还想说什么,莫习凛直接把宝石放在他手里了:“去试试,不用紧张。”   易小年牙齿打架:“我、我才不、不紧张。”他拿着宝石,慢慢靠近锁眼,手抖得一直对不准。   易小年咬牙,闭着眼睛把宝石放了进去。   大家屏住呼吸,等待结果。   半柱香的时间过去了,宝石没有被弹出来。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宝石还是没有被弹出来。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出什么问题了。   “它不会是被卡主了吧?”易小年也不紧张了,想上前把宝石抠出来。   “轰隆隆”,巨大的声响打断了他的动作。在众人惊讶的眼神里,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从地下冒了起来。   说这宫殿金碧辉煌毫不夸张,因为从外表看,它就像是金子做的一样。   易小年拉着莫习凛的手,说话都不利索了:“习、习凛,我是眼花了吗?”   莫习凛下意识地把易小年护在身后,告诉他:“你没眼花。”   易小年高兴地大叫一声,抬脚就要往里冲。莫习凛拉着他:“你等等再进去。”他点了几个比较厉害的人,先去宫殿里探索了一下,见没什么危险,才让剩下的人进去。   易小年跟在莫习凛身边,只觉得眼睛都不够看了。   宫殿很宽、很高,但只有一间屋子,屋内的摆设一目了然。宫殿内摆着长长的桌子,桌子上分堆放着很多宝箱。莫习凛开了几个宝箱,发现里面尽是是些金银珠宝。   “这么多钱……”易小年惊叹着,心跳都快了好多,“我把整个临江城买下来都够了吧?”   莫习凛拉着易小年的手,不让他乱动东西,怕有什么危险。   吴寻看着一排排的宝箱,既兴奋又为难:“帮主,这些箱子要怎么处理?我们带来的车根本装不下。”   “先装一些,装不下的留在这里。”莫习凛的眼里看不出多少喜悦,更多的反而是担忧。   很明显,能打开这个宝藏的只有易小年。若再有人想争夺这个宝藏,易小年就有危险了。   “习凛,你快过来,这里有一张画像。”易小年在那边大声招呼道。这里全是宝箱,突然出现一张画像,反而格外吸引人。   莫习凛放下心底的那点不安,向易小年走去。谁爱抢这个宝藏就抢去,反正他不会让任何人动易小年一丝一毫。   易小年把画像翻过来,看到画上的人时,他的笑僵住了:“卓荣?他的画为什么会在这里?”   莫习凛走过来,问他:“怎么了?”   易小年慌乱地笑笑:“没……没什么,就是觉得这个人有点像我的一个故人。”   事实上何止是像,那分明就是。      卓荣是易小年穿越前那个世界的一个明星,其火热程度说是家喻户晓也不为过。上至八十岁的老人,下至三四岁的幼童,提起卓荣,谁都能说上几句。   不过天妒英才,何荣在他三十岁那年意外去世了。有人说他是自杀,也有人说他是他杀。然而真相究竟如何,谁也不知道。   为什么卓荣的画像会出现在这里?易小年脑海里一片混乱,本就不正常的心跳也越来越快。   “小年,快出来!”段则在门口着急地喊道,声音一改往日的懒洋洋,反而有种歇斯底里的味道。   易小年扭头看过去,手指被纸的边沿划了一下。   “哎……”易小年低头看自己的手,鲜艳的血液争先恐后地流了出来。他赶紧把手拿开,生怕血液滴在画像上。可是已经来不及了,画像的边沿已经沾上了他的血。   原本平淡无奇的画像散发出一层淡淡的光来,易小年呆呆地看着这一幕,忘了手上的伤。   他觉得有什么在拉扯他的身体,可他站在那里,周围除了莫习凛什么都没有。   “小年,你的手!”莫习凛正为易小年处理受伤的手指,突然慌慌张张地喊道。   “我的手……怎么……”易小年低头,发现自己的手变成了透明的,“为、为什么会这样……”他用大拇指使劲掐了一下食指。   可是,什么感觉都没有。大拇指没有感觉,食指也没有感觉。那只变得透明的手,仿佛不是他的一样。   “小年,你怎么了?怎么会变成这样?”莫习凛的声音充满了慌乱。   易小年透明的部分在扩大,莫习凛从他的手掌握到他的手腕,再握到手肘,然后一点一点上升,直到最后整个右手都握不住了。   莫习凛拉不住易小年,干脆一把把他抱住,浑身都在发抖:“小年,怎么办,停不下来,它停不下来。到底怎么了?我、我要怎么做才能停下来?”   莫习凛已经慌乱得失去理智了,易小年想安慰他两句,用尽了全身力气,却只说出了两个字:“活着。”   莫习凛眼睁睁看着怀里地人一点一点变得虚无,泪如雨下:“不,不要!不要走,求求你不要走。小年!易小年!哥!”? ☆、完结 ?  易小年睁开眼看到的是一个漆黑的头顶,他张了张嘴,虚弱地喊道:“习凛……”   那人抬起头,呆了一下,随后跳了起来:“卧槽小年,你终于醒了!”   却不是莫习凛。   医生过来给易小年检查了一下身体,除了比较虚弱外,其他一切正常。   之前坐在床边的是易小年同寝室的王唯,他边收手机边给精神恍惚的易小年说明情况:“你搬标本的时候突然从楼梯上摔了下去,然后就晕了过去。我们把你送到医院来,医生说你只是有些脑震荡,休息一会就醒了。谁知道,你这一休息就休息了一个星期。一个星期啊!你知道这是什么概念吗?你再睡下去刘老师都要去找医生闹了。”   易小年看着天花板,呆呆地想,一个星期啊,可是我都过了十几年了呢。   他的脑袋还是很混乱,莫习凛悲恸的哭声和王唯叽叽喳喳的声音混在一起,他也不知道哪个是真实的哪个是想象的。   “这里是哪里?”   “这里是中心医院。”   “莫习凛呢?”   “莫习凛是谁?你朋友?没听你提起过啊。”   对了,这里是二十一世纪,没有莫习凛。易小年闭上眼,眼角一片冰凉。   在医院观察了两天,易小年被批准出院了。经过两天时间的缓冲,他已经慢慢接受自己已经回来了的事实了。   他的精神不再恍惚,别人和他说话也能给出反应了。   ——只是他还是会时时刻刻想起莫习凛,只是想起莫习凛的时候他还是会心痛。但是,只要习惯了不就好了吗?时间这么长,总有一天会习惯的。   少了莫习凛,地球照样在转,没了莫习凛,易小年一样要活。   易小年努力让自己投入到现在的生活之中,尽量不去想死的事情。他必须得好好活着,活着才有希望。   有时候易小年也会想,会不会他现在所经历的一切其实都是梦。他只是睡着了,等他醒了,就能看到莫习凛了。   可随即他又会想,也许,有莫习凛的那个世界才是他的一场梦,是他昏迷的那一个星期做的一个比较真实、比较长的梦。   他分不清自己是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他只知道,他想莫习凛,很想很想。   易小年没有家人,也没有亲戚,住院的这段时间,一直是同寝室的人在照顾他。为了感谢室友,他找了个时间请室友吃饭。   学校旁边的小店里,人声鼎沸、热闹非凡。易小年坐在其中,身体在笑、在闹,灵魂却飘在角落里漠然地看着这一切。   没意思,太没意思了,活着有什么意思呢?每天都在同样的地方做着同样的事,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辛辛苦苦,只为活着。   既然活得这么辛苦,为什么还要活着?为什么……还不去死?   “小年,真的不让我们送你回去?”王唯问道。   “不用,真不用。我就是头有点疼,又没有醉。”   王唯见他双眼清明、步履沉稳,点点头:“那行,你小心点,到了给我打个电话。”   “行,你们玩得开心。”易小年挥挥手,往学校方向走去。   吃完饭,王唯他们打算去唱歌。易小年头有些疼,想早点回寝室休息。室友们知道他身体刚好,也不勉强,让他先回了。   易小年走在灯火辉煌的城市街道,心里无端生出许多感慨来。   在那个世界,没有灯、没有电,走夜路只有打灯笼。微弱的光只能照亮眼前的一小块地方,周围黑漆漆地一片让人瘆的慌。   可是,向来怕黑怕鬼的易小年却很少害怕,因为他的手里,还握着另一只手。   那只手一开始小小的,却很暖和,握在手里,能温暖他整个冬天。   后来,那只手渐渐长大了,他成了被握的那个人,那份温暖却依然没变。   曾经,他放开过那只手,可是那只手却不畏艰难险阻地再次出现在了他的身边。如今,他再一次放开了那只手,却不知道还能不能再握住。   “莫习凛……”冷清的街头,易小年低声呢喃,“莫习凛,我很想……卧槽!”   偷井盖的贼,我恨你一辈子!   这是易小年落地前的最后一个想法。   —————————————(全文完)——————————     .   .   ——易小年……   ——谁?谁在叫我?   ——跟我走。   ——你是谁?为什么我要跟你走?   ——你想见到莫习凛吗?   ——我……想……   ——想就跟我走。   “小年,小年……”   ——我不是跟你走了吗?干嘛还一直叫。   “小年,你看看我,睁开眼看看我。”   ——我看不到,你在哪……莫习凛?   “小年,小年,你睁开眼啊,睁开眼看看我啊……”   ——别哭,我在这儿,在这儿呢。   “你又想抛弃我吗?你又要离开我吗?”   ——不,我没有抛弃你,我一直在你身边啊。   “既然你不要我,那我也没必要听你的话了。我爱你,小年。”   “不、不要!”易小年挥舞着手醒来,看到莫习凛,他一把拉住他的手,“你不能做傻事,你答应过我,会好好活着。”   “你醒了……”莫习凛抱住易小年,哽咽道,“你终于醒了。”   易小年也抱住莫习凛,反应过来后整个人都有点懵:“我又回来了?”   “我起早贪黑地忙了一个多月,你要不醒过来,我亲自给莫习凛收尸。”段则收起面前的鼎,重重地呼出一口气。   易小年这才发现屋子里不止他和莫习凛两个人,还有段则、老大夫、吴寻、周毅、林妙涵、夫人,还有玲儿、杨姨、阿福、阿山、柳冉以及寻春楼的一系人。   哦,还有一条翠绿色的小蛇。   易小年赶紧松开莫习凛,干笑道:“大家在啊,呵呵。”   事后老大夫问段则,如果那个时候莫习凛唤不醒小年,小年真的会死吗?   “怎么可能,就是会多睡一会罢了。”段则冷冷一笑,“莫习凛奴役了我一个多月,还天天摆张死人脸给我看,我不吓唬吓唬他出不了心中的这口恶气。”   “小年,不要再离开我了。”   “好。”   ————————(真.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完结惹!!!我要去跑圈!跑圈!! 说点感想吧,这个结局是我很久以前就想好的,虽然细节描写有些变化,但剧情没变,所以我绝对没有为了尽快完结而烂尾。而写易小年穿回现代这一段,是为了让他和原来的世界有个了结。 这个文虽然是今年三月份才开的,但其实我从去年五月份就开始写了。一年多的时间,灵感来的时候一天五六千字,没灵感的时候一天五六百字,懒的时候几个月五六十字。因为存稿完了断更过,因为数据不好想过坑。但是看到还有人在我偶尔更新的时候说“啊啊啊啊,作者居然更新了”,我还是努力写完了。我应该对自己负责,对你们负责,对我文里的角色负责。谢谢你们的留评,虽然不知道你们还在不在。 总的来说这个文我不是很满意,逻辑硬伤过多,人物性格不突出。偏执狂莫习凛不够偏执,米虫易小年的性格也经常在变。虽然它的缺点一大堆,但它仍然是我花费了很多心思的“孩子”。我嫌弃过它,我也爱它。 这篇文里出现过的问题我会尽量去改正,希望下一篇文能更好。 ———————— PS:顺便打个广告,新文《男生他重生了》 【林昭不介意别人说他整天献殷勤,他只介意秦穆扬对他的殷勤不屑一顾。 突然有一天,秦穆扬不仅接受了他的殷勤,还回赠了他一个爱的抱抱。 林昭激动得痛哭流涕:男神,你终于愿意和我在一起了吗? 秦穆扬:你说什么? 林昭:那什么,今天的天气可真好啊。 这就是一个重生攻带着他的小受创业赚钱,当上董事长,迎娶高富帅,走上人生巅峰的故事。在无所不能的重生攻面前,一切出现在两人相爱路上的困难都是纸老虎。 攻:对外高冷对受宠爱。 受:表面没心没肺内心敏感自卑。】 (感兴趣可先收藏,元旦开文。人不逼自己一下,永远不知道自己有多懒……) ☆﹀╮========================================================= ╲╱= 小说TXT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版权归原文作者! =============================================================═ ☆〆